第521章 葵花
絡腮胡躊躇了起來。
他不懂什麽是憐香惜玉,枵讓他就這麽折磨一個小女孩,不僅會讓同道不齒,自己也伸不出這個手啊。
“大叔?”
寧馥偏著頭,再嬌嬌地一聲喊,把手伸出去了一點。
絡腮胡回神,盯著眼睛睜的大大的她。
他在碼頭上多少有些份量,常人看見他便是不尊稱一聲“九爺”也要避開路走,她如此不避不退,看起來是真的不怕,而且,她在看到他時目光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驚詫之色,興許,連他是誰她都不知道。
如果他們真的有問題,她又怎麽可能不怕他?
算了,他還要在江湖上混的,萬一傳出去,誰往他的船上捅一刀子,那他這輩子也不必在幫裏混了。
再是要聽主子的話,也得懂得怎麽讓自己活的更自如。
他瞪了她一眼,伸手奪了牌子,大步走了開去。
身邊傳來此起彼伏的聲音,周凡的手心都攥出汗來了,而煙瓏這才抖了起來,嚇的臉色慘白。
“咱們快走吧。”
寧馥被他們擁著往碼頭外走去,提到喉嚨口的一顆心也漸漸落回了肚子裏。
她確實怕了點。
縱然殺人如麻,在麵對數之不盡層層湧來的敵人之時她也未曾有過半分退意,但是眼下的情況卻完全不是一回事。
殺人簡單,馭人才難。
這裏是林家的地頭,也是大周的國土,她可不能在這鬧市之地大殺四方,一旦有收斂就必會被對方掣肘,她再是厲害,也架不住這半座城都是林家勢力。
更何況她是有官職在身的,在這裏殺人,皇帝也不會不管。
不過她好歹賭贏了。
年底不僅是朝官們考核官績的時候,也是關係到商留下一年運作的關鍵時刻,漕運則是關鍵中的關鍵重點中的重點,若非不得已,他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對沒把握的人過於為難。
隻是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被這些人盯上,所以還是驚了一驚的,如果真的萬一動起了手來,自己這幫人隻怕隻有生挨的份,這是極為不利的。
她心裏存了事情,回到麵館上了車才漸漸回了些心神。
而絡腮胡回到那木樓上,則照實將經過稟明給他的主子。
“應該真的隻是個路過此地貪玩些的尋常小姑娘,並看不出來有哪裏不妥,若真有問題,方才那樣她哪能忍得住,早帶著身邊的人上前了,況且,以她的身份,身邊高手怎麽可能少得了,可除了他們幾個之外,我再沒感覺到有其他人在周圍秘密保護。而且我認為,來東吳,她肯定巴不得戴著官帽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怎麽會像微服私訪似的?”
屋裏陰暗處傳來聲輕嗤,然後一隻手刷地把窗戶拉開了,日光照在一張棱角分明的俊容上。
“跟林清之那小子還有韓塵打交道的人,豈能以常人之心度之?”說完他又把窗簾拉上:“我得回府了,你再去盯盯看他們去了何處,若是真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就不必來回我了。”
絡腮胡領命下樓。
寧馥回到小別苑,在霜容侍候下好生用了碗熱湯之後,這才讓周凡和宇文陌弦進抱廈來。
宇文陌弦的紗笠看起來特別的冰寒。
今日碼頭半日遊沒有帶上他,為此寧馥費了好半天的口舌,又是恐嚇又是委以重任的強調他必須在家把老本營看好,否則韓塵那邊的眼線沒準就把這小別苑占領了。
他信了,事關韓塵,自然謹慎,這一天過的風平浪靜簡直太平的不能再太平,越想越覺得寧馥這是成心不帶他,早就板著臉不說話了,眼下跟著周凡進了抱廈,頭一件事就是緊緊的坐到了寧馥身側,以防她再出門又不帶他。
宇文陌弦甩脾氣不要緊,隻要別哭別鬧,這都不是事。
是以,這就與周凡言語起來。
“我今日留意了一下,發現盛水碼頭一帶的治理管理相當井井有條,原先以為林家現在內亂不穩定然就是朝廷在管製,但後來琢磨了一路之後我覺得不是,但凡碼頭河港各處皆有官兵駐守,如何這盛水碼頭處在雲城這種形勢之下,居然一個兵丁也不曾看見?我知道林家勢大權大,可是居然能大到這種程度,而且還這般有序,你們有沒有覺得不正常?”
煙瓏默然無語,因為去碼頭全程她都在擔心寧馥的安全問題,這些細節她顯然並沒有注意到。
寧馥看著霜容,她向來是個細心的,眼皮子也活些,應該留意到了什麽。
可是霜容後來的時候也是看著鎮定實則很慌,見她望來也是低了下頭,沒說話。
周凡說道:“這件事打聽起來還是不礙事的,雲城本就處在交界處,流動人口甚多,外地想要進來分一杯羹的商人比比皆是,我出去一會兒,回來再稟告姑娘。”
寧馥坐下喝了碗茶,周凡就回來了。
“如今掌管盛水碼頭這邊的雲家人原來竟是林平之,而之前碼頭駐守的官兵是兵馬司的人,但是後來林家的手伸的越來越長,好處自然是遞到了的,是以兵馬司這邊隻是掛個名,實則底下用的全都是林家的人,至於沒看到官兵,則是因為那些林家的人換了便裝。”
“林平之?!”
寧馥聽到這個名字,一驚的同時差點也沒把入口的茶給噴出來。
實在不能怨她。
要練此功,必先自宮。
如不自宮,也可練成?
金庸筆下那個把葵花寶典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半男不女的家夥,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不容忽視。
不過她自然很快就收了心神,一邊揮手讓霜容去拿資料來,一邊對周凡道:“這麽說來,林家的人都安排到兵馬司裏去做事了?”
周凡點頭:“是的,相當了不得。”
霜容這邊拿著資料翻開來往這邊遞,寧馥接過後掃了一眼,立即抿唇,有些微惱的合了上,啪一下丟到了麵前的桌案上。
“完了,關於這個林平之的資料——”她頹然的坐回椅中,撫額,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空的。怎麽就犯了這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