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對立
“你把話說成這樣,”韓塵冷冷又是一笑:“以為以後你和我之間就沒有合作的時候了?”
寧馥又挑了眉,揚了揚下巴,竟是端出和他一樣不冷不熱似笑非笑的笑來,接著一字一句沉聲道:“合作?怎麽合作?合作什麽?難道就是像以前一樣,你韓太傅說什麽是什麽,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的那種合作嗎?既要信任又要施威讓人聽話,你身在高位你是上位者,我卑微低賤,現在有的也是你抬舉的,你覺得我隻有聽你的話做逃不出你掌心的棋子就對了,但我偏偏就不想聽,我也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麽錯。韓塵,你做了上位者這麽多年,手裏換過多少我這樣的棋子了?我和你交集這些年還沒見過第二個我,那些棋子怎麽樣了?轉世了嗎?你可有年年祭拜?從一開始,我就從來沒有表現過甘願做你一枚棋子的樣子,韓塵,是你自己認為我是,以為我天生喜歡攀附,而你又給了我鋪了條路我就應該對你感恩戴德,卻不去想想,我就算是想要攀附,但這條攀附的路,也未必是由你親手給我鋪就!我不否認你給我帶來了很大的便利,我也不否認我不懇做你的棋子有些忘恩負義,但是說到合作二字,就得有個平起平坐的樣子,拒絕你鋪就的路,我毫無愧疚也更無半點後悔,你和我從一開始就是強扭在一條路上的,從無調和的可能,就算再重新來一次,我也一樣會坦然的踏上你鋪就的路,然後在恰當的時候——另尋他路。”
鏗鏘的話語飄散在雨幕中,半晌韓塵才呼出一口氣來,搖頭歎道:“寧馥,我居然看錯了你。”
“你不是看錯了我,你隻是沒有看見全部的我。”寧馥沉聲說道:“韓塵,我和你的格局不同,也不應該在一條船上,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四年前我從喬家陵塔活著爬出來,你對我最初的殺意,以及後來你冒充太醫院院正的那些子事,還有種種等等……其實就已經注定了你和我的的模式。你有你要的東西,我也有我要的東西,你和我——目的絕對不同,又怎能算是一條船?這麽長時間以來,我不止一次明示暗示過你,遠離你,是你自己非要揪著我不放,頑固到以為我早晚有一天會被你馴服成為你隨時可以拋掉的棋子。韓塵,我從沒想過要和你對立,但這絕對不是要和你同乘一條船的表現,但是,我的確虧欠了你,哪怕是你為了讓我成為你的棋子才為我鋪路,也的的確確數次對我施以援手,我會記在心上,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報答。”
“看來,還真是我想多了。”韓塵垂目,自嘲一笑,轉過身去踏入雨幕之中:“寧馥,走下去吧,但願你記得你說過的話,別站到我的對立麵。”
“韓塵。”寧馥突然高聲叫道,韓塵聞言腳步一頓,卻並沒有回過頭來。
寧馥想了許久深吸一口氣,方才沉聲問道:“我所做的事,與林清之絕無關係,他日若真……”
韓塵的背脊頓時僵硬,縱然夏日之雨並無寒意,卻讓他的眼神甚為凜冽的射了過來。
“你自己都欠我恩情,居然還要為他人求情?”韓塵背對著寧馥,語調陰森的說道:“這世上沒有誰是無辜的,也不會有人憑白無故就被牽連其中,你若想隻身一人上路,本就不應該拉身邊的人下水,你身邊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人能洗得幹淨,不信,你且試上一試。”
身後廊下突然就沒有了聲音,隻剩下低沉的喘息聲,急促的壓抑的,過了很久,沙啞的聲音從身後的廊下傳來。
“多謝太傅大人的提醒。”
說罷,一陣輕風頓時在身後響起,甚至沒有一句告別,又或者根本就沒有道別的必要,寧馥已決然轉身,踏入抱廈再沒回頭看過一眼。
身後人已然離去,韓塵仍舊呆立在原地,雨似乎又大了些,竟然將他的衣衫打透,男子的發絲也淌下雨珠來,看起來竟然有絲絲的辛酸微悲涼。
寧馥,你字字珠璣,句句真言,我怎會連這些都不明白?
四年來,多少恩怨糾纏,難道我韓塵在你的眼裏和心裏,就隻是一個隻想將你玩弄於股掌中的人?
雖然,你所說的這話些,我早就猜到終有一日你會親口說給我聽。
狹路相逢,你記得如此清楚,又怎會看不見我對你的相護,你明知我終將不會對你下得了殺意,什麽都明白,為什麽不能站在我的身邊?
你為什麽不能認為,我也許隻是不想看著你一個人隻身鋌而走險呢?
還是,就如你最終心底裏掛念的那樣,你所做的一切,都隻想自己一力承擔,不願身邊任何人被牽連?
“韓塵呢?”周凡聽見動靜從偏廂進來,看了看外麵:“下著雨,怎麽不進來說話?人呢?”
“走了。”
“走了?常中愷的宴會他是座上賓,你跟他說一聲,他肯定有辦法不被人察覺就把你帶進去,你沒跟他說嗎?”
見寧馥沉默,周凡抿了抿唇,感覺二人似乎方才不太愉快,躊躇了一下後才又道:“你之前的打算好像是想跟他這麽商量吧……”
寧馥呼了口氣,道:“計劃變了,我深想了一下,覺得韓塵未必可靠,指望他人不如靠自己。林清之送我的那個畫舫這兩天你去檢查一下,別到用的時候才發現有不妥之處,再有,這件事越少人參與越好,林清之那邊瞞著,就說我和韓塵談崩了,近一段日子我都沒什麽好心情,讓他別過來尋晦氣。”
周凡聽了心裏一震,立即就有很多擔心的話想讓她三思,可看她眼下這模樣,聽不進去不說,保不準更加意氣用事,也知她說一不二的性子,與其相勸,不如將她所安排的事情全都辦妥才是正經。
是以也不再多留,立即冒雨出去了。
一靜下來,寧馥就掩麵沉沉的吐了一口氣。
可似乎胸口還有什麽堵著一般,怎麽也無法疏通。
是啊,原本她是打算跟韓塵提個幫忙的請求來著,如果以工作人員的身份,其實反倒束手束腳,不如讓所有人都認為她不曾進過宴會更加妥善。
可是怎麽這麽多天沒見麵,一開口,就吵成這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