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紅帳暖
半個時辰後,城東沁影河岸的柳林蔭道旁停下一輛輕便的馬車,寒冬之季夜中無人,寧立昌下車的時候被河風吹的打了個哆嗦,眼神四處亂看了兩眼,頗有些不大相信的感覺。
直到看見不遠之處河中真的停著一座畫舫後,他才將手裏的暖手爐揣了揣,暖意似乎這時才侵上皮膚肌理,麵上也鬆了大半。
輕輕的劃水聲響過,月光波影下一隻小舟劃水而來,河邊這裏積了淺淺的薄冰,並不礙事。
他舉目望去,見那小舟上的人影纖姿婀娜,撐篙而行,一尾淨白的大裘著身,大裘內裹護的人兒麵容清麗,甚是動人。
他一邊喜滋滋的聽著小舟過來方向,一邊跟左右的人吩咐,嗬氣瞬間成白霧:“沒你們的事,都回去吧。”
“爺……您今天不回去了?”旁邊的小廝有些擔憂的問。
“讓你們滾就快點滾!”他低喝了一聲,甚是不想讓這些俗眼看那女子。
兩個小廝抿唇點了點頭,趕緊駕著車原路折了回去。
空氣中似乎隱隱的滲過來女子香,清越迷蒙,將這冰封的冬夜給融暖了幾分。
“四老爺可是久等了?”
聲音淺淺,有女子輕踏上岸,拂柳撥枝而來。
那白衣身影漸入眼眸之時,他隻覺自己的魂兒都飛向天外了去,眼前這人確然是自己惦記著的那個霜容,可又不像是。
明明是同一人,他隻知霜容相貌上乘,卻從不知道,原來褪去那一身丫環裝,再換上這一身清純又不失貴氣的服飾後,竟能如此宛如月下仙子。
他甚至於都忘了回她的話。
就像是生怕自己吐出一個字音來,都能將眼前這波光月影攪碎了。
這麽美的夢,可不能這麽快就醒了。
他還沒吃到。
霜容見他愣神不語,隻微微垂了首笑了兩聲,便引著他向上舟行去,一邊道:“勞煩四老爺隨我乘舟而去,畫舫裏已經擺好席宴,紗帳輕暖,酒也已經燙上,就等四老爺來去寒。”
貼心。
太貼心。
泛舟一程,比想象中要長,又似乎比想象中更短。
登上畫舫的那一刻,燈火幽明,絞紗紅帳暖,美人快入懷。
他有些恍惚的一路上來,這四周的陳設入目琳琅,桌案上燙著的酒還在微微冒著熱水的氣氤,菜肴不多重在精巧漂亮,這一切都太講究了,他雖然也是慣得見這些場麵的人,但是從來也沒有想過會有一天與自己房中的女子能有這樣溫存雅興的時候。
他腦海裏瞬間浮上兩件事。
一,他分外覺得自己挑中霜容,何止是自己眼睛精亮,能得霜容這樣的女子在房內,誰還會出門去尋歡作樂。
二,他不禁的在想,霜容不過是荷鬆園內寧馥身邊一個得臉的丫頭,此時竟有如此能力置辦這些,豈不是說霜容早就已經今非昔比,與其他的丫環根本不可劃為同一等級,身家還不知有多厚?
不過再是如何,他也沒忘了自己對她而言還是一個主子的事實,眼下她這麽識相的想通想明白了,他就更得拿出個老爺的架勢,否則以後進了他的門,還不得仗著得寵上了天去?
當場整了整心情,一副見慣不怪的神色悠然往地塌上一倚,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示意她自覺的過來伺候,一邊翹起腿來撚了顆葡萄來吃。
“你這麽費心思,想跟我說什麽?”
這話拿腔捏調,實則他早就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即惡狗撲食把霜容給辦了,但是他可記得自己這麽些日子來是怎麽求這個丫頭求不到手的,他吃了那麽多虧做了那麽多事,現在不找回來些可不行。
霜容卻對他的明示視若不見,隻端端正正的坐到了他的對麵,垂首拿出酒壺給他麵前的玉杯斟滿。
“我想求四老爺高抬貴手,放了我。”她聲音有著超過他想象範圍的平靜,聲音不大,卻在這冬夜河中畫舫之內分外清晰:“隻要四老爺肯放了我,三姑娘一定會給您好處,隻要您開出價錢來。”
寧立昌愣了。
霜容這盛裝打扮,又邀他獨自赴約夜遊,竟然不是要與他歡好的?
“我還道你想通透想明白了,沒想到你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四老爺。”霜容始終垂著目,麵容也不複方才在小舟時的輕鬆含笑,肅著聲攔下了他的話,道:“打開天窗說亮話,四老爺現在自己也是一身麻煩,這時正是用錢的時候,府裏會不會在您這件事上出錢,您心裏比誰都明白,就算要出,隻怕買的也是讓四老爺穩坐牢房的一頭。而四老爺您現在手裏有多少,您心裏也有數,夠不夠與寧家抗衡還是兩可,而若是四老爺真的打算與寧家對抗的話,以後隻怕老太爺和老夫人也要掐斷了您這邊的財路,您,不需要錢嗎?”
寧立昌的臉色隨著霜容一層一層的揭開而越來越難看,就像是將他撐著的臉麵一層一層的剝下來一般讓他的怒火一突又一突的往上冒。
四周清暖,河水之聲在這冬日似乎都被吸去了,這時外麵飄起如沙般的雪粒來,霜容垂目坐在他的對麵,他卻越看越覺得火冒三丈。
被一個女子這樣揭短,他此時已經沒什麽顏麵了,不過這裏總共就他們二人,也沒什麽可強辯尋回麵子的必要,隻是他感受著這回周的環境看著眼前她這一身妝容打扮,隻覺得連一個丫環都能比他過的強。
他不由的惡從膽邊生。
這丫頭現在如此風光,要把她弄到自己的房裏已經不是以前那樣貪圖她的皮相了。
如果眼下這個時候接受寧馥送給的好處,他將來也許想納哪個漂亮姑娘入室也不在話下了。
但是如果任由這口肥肉從嘴邊跑了,以後還會有這樣品質的姑娘?以後還會有這麽有前途的姑娘?
寧馥開出的條件固然誘人,可這才過了多久,霜容的身價就一躍千裏,以後更是不可估量。
寒冬月,風雪天,舉目望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他看著霜容的眼神泛起光來。
這個讓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前後左右皆是冰河,就這座畫舫也就隻有他與她二人而已。
他本就是奔著春宵一度的心思來的,此時甚是覺得,今天這春宵一旦帳暖,她就是插著翅膀也不可能飛得走,不把這一輩子給了他,還能給誰!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別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這念頭起頭,他就站了起來,兩眼直直的盯著霜容的秀發,咽了咽口水,不等霜容抬起頭來,一個猛力就撲了上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