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冷笑
趙嬤嬤身子一晃,跪在那裏扶著地板的手都攥了起來。
她是想將李媽媽卷進來,可她萬萬想不到陳佩青今夜籌謀的事情是斷斷不能容李媽媽在場的。先前之時她已有所警覺,早也就安排下去讓人看緊了,卻想不通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巧合的不能再巧合,不僅自己處在這樣的境地,更要命的是,眼下無論怎麽說,都不可能將她自己洗的清清白白——李媽媽的土方確實不可與杏仁共食,但是這土方熬出來的藥,她從來沒有給寧芸服用過,她覺得寧芸不會有事,是,寧芸確實不會有事,可卻成了將她逼入絕境的毒藥。
她不禁的就恨起石新家的來,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了,千算萬算沒算到曹氏在這府裏也有兩把刷子的,一直都按聲不動,卻是早就將一切掌握在手中,這石新家的仗著有曹氏做靠,今晚就在這裏對她落井下石了!
而陳佩青也是恨的牙癢。
趙嬤嬤的性子她能不知道?早就過慣了在府裏頤指氣使的日子,背著她不知算計懲治過多少丫環婆子,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算了,可今天這是什麽日子,她早就下令不許別苑的任何人出入,這趙嬤嬤竟然……
她當然記得之前趙嬤嬤親口對她說過李媽媽在別苑動手之事,要算這筆賬,趙嬤嬤竟然也不挑挑時候!以前再是怎麽張揚跋扈也就算了,這不是連帶著要讓她今天做好的一切準備都付諸東流!
陳佩青怒火中燒,偏在這個時候就越發的要往死裏忍下去,手下一發狠,指甲就在掌心掐出了血痕來。
事情一波又一波,今夜的巧合多到不合常理,太詭異了!
李媽媽不會這麽巧的請了大夫要搶在這個時候給寧芸把脈,石新家的不可能這麽巧的就和李媽媽遇上,念雪才過來要將李媽媽帶走,自己院裏寧芸的小廚房就正好有丫環打翻了最不該打翻的杏仁佛手,而且偏偏李媽媽的土方就正正與杏仁不容!
她隱隱覺得這背後定有人在操縱,看似掌握在她手中的局勢其實緊緊的握在別人的掌心裏,可是這人會是誰呢?難道真的是今夜沒出過門的曹氏?
其他人自然不似李媽媽說的這個方向去想這趙嬤嬤真的是在謀害寧芸,此時彼此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共同的認知——縱然不知李媽媽與這趙嬤嬤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寧芸卻是絕對沒有服用過李媽媽的土方了。
寧政的疑心直接了當的擺在臉上,他沒看趙嬤嬤,似乎也沒將李媽媽那句逼問放在心上,隻是望著陳佩青。
而陳佩青此時早就心亂如麻,根本沒辦法繼續深思考慮。
她何嚐不知寧政根本就不想重罰寧立善,寧家上下巴不得與官員勾結!
“連你身邊的人辦事都尚且如此,前言不搭後語滿嘴不知哪句是實話,還想從她口中得知別苑那件事的真相?她嘴裏有真相嗎?”寧政指著趙嬤嬤,聲音裏的怒氣已經壓抑不住了。
這話哪裏是在說趙嬤嬤,這分明就是在說她!
陳佩青到底不是普通的內宅婦人,心緒再是紛亂卻也不會失了方寸,慢慢的一寸寸的垂下了首去。
原先她隻想讓寧立善落個辦事無能,也是因為她不希望與官員往來這種事將來落到寧立善的頭上,以防將來幾次三番過後寧政真的會對寧立善另眼相看,她沒想到的是,今夜扯出的這樁事情,最後會落得她管理身邊人不當的後果。
這事放在府裏任何一個女人的身上都可以,卻不能發生在她的身上!
她陳佩青,不止管著寧府的內宅,寧府的產業有一大半也是經她的手流來送往,今夜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竟然連自己身邊的一個嬤嬤都教不好,再加上之前寧馥去陪葬的事情也失誤了,寧政豈不是要懷疑她的能力!
到底是誰這麽狠,居然這般跟她對著幹?
白氏很快的就向李媽媽問起別苑的事情來,李媽媽條理清晰又簡潔明了的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屋裏除了二人的對話再沒有任何人發出過聲音,時間一點點慢慢過去,桌案上的紅燭都燃了大半下去,燭淚一點點溢出、凝固、再溢出,又凝固。
當李媽媽說到那晚院史大人還帶著官印與私印來別苑的時候,寧政的喉嚨中終於發出一聲冷笑。
堂裏雖然站滿了人,可是誰也沒有再言語過一句,事情會怎麽發展再明了不過,卻是沒人出聲做一個表態,而寧立亭從李媽媽開始與白氏交談起,眉心就一直輕凝著,始終望著麵前的地麵,沒有再抬起過眼皮。
“很好,不錯!”
這一聲,竟然就是他發出的。
屋內的人齊唰唰的向他看來。
他也便就走到中間來,他並沒有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就這樣沉默到底,相反的反而做了這個挑頭的人,這與他一慣的隱在他的夫人陳佩青身後的個性是極不吻合的,眼下他不站出來,他們二房,才真的要被削弱了,不是他想表態,隻不過眼下必須將事情避重就輕換個方向而已。
他們夫妻二人的默契第一次在人前顯露無疑,陳佩青因為趙嬤嬤與寧芸的事情而不方便發表意見——無論這個時候她說什麽,都會起反效果。所以,一身清白幹淨的寧立亭就是最合適的發言人,尤其是在這個時候,要盡快並且有力的將局麵挽回住才成。
他親自上前將寧立善扶起,後而對趙嬤嬤斥道:“萬幸今天李媽媽在場才讓事情水落石出,你把李媽媽接進府裏解釋這件事沒錯,但是你瞞著二奶奶就是逆主!念在你多少也是幫了三老爺,就罰三三個月的月錢,再不許這樣私自妄為!”
寧馥唇邊勾起一抹冷笑。
他短短幾句,就將事情輕描淡寫過去不說,聽起來竟然是這趙嬤嬤還立了功了。
那趙嬤嬤也是個機靈的,聽見他這麽說,立時就趕緊磕頭謝恩,一邊哭道:“不是奴婢成心要隱瞞,而是二奶奶不放心用李媽媽土方,奴婢才不敢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