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他,受得起
這一個月過來,清靜之中寧馥並沒有閑著,思考未來之餘控空就會打開空間來將寧家與喬家之間的資料翻閱,再有這身體原先的主人雖然足不出戶不能知曉外界之事,但縱然所知有限,也總好過於無。
這日空暇之時寧馥叫了錦嬤嬤來聊話。
錦嬤嬤現在幫著打理著院裏公中的那些錢項,喬鬆柏的那些從拿到手裏以後就被寧馥收著一直未動,霜容和煙瓏則負責那些搬抬進來的釵環以及值錢的擺件之類。
錦嬤嬤一直都是穩中求穩的性子,溫潤柔善卻不失嚴謹,之前寧馥這個院裏主子不似主子奴才也不似奴才,如果不是有錦嬤嬤坐陣與周睿在外配合,隻怕院子裏人心早就散了,輪不到寧馥過來接手的時候,還能有煙瓏和程衍這幾個主心骨守著留著。
“一個月了,公中的錢夠嗎?”她問起來,就快到月底,還要過幾天才能拿到公中的撥給。
錦嬤嬤點頭:“夠的,姑娘不用操心這些事,交給我來管理,就斷斷沒有供不上這一說。”寧馥手中雖然多了喬鬆柏的錢項,但是寧馥一直沒有動過,她一開始還擔心,怕寧馥會拿到錢就急著打賞給下麵的人好讓日子過的舒坦些,但是這些錢早晚也有賞完的時候,以後恢複到隻有公中錢項的時候,那些賞慣了的到時沒得領,會比以前更麻煩。
還好這一點是她多慮了。
寧馥也點了點頭,後而支著下巴看著她:“外頭那幾個,從下個月起,就扣下他們的月錢吧。”
錦嬤嬤一怔,下意識就反對了:“這不大妥當啊,咱們府裏從來沒有扣過下人的月錢不給過,而且外頭那幾個……”
“怕什麽,他們手頭比你們寬裕。”寧馥淡淡一笑,渾然不覺有什麽不妥,道:“甚至於比我這個正經小姐還寬裕,有的是人往他們手裏送錢,就他們那個等級,所分到的月錢還不夠給他們塞牙縫的,給不給就無所謂了。”
見她這般似笑非笑的,錦嬤嬤一肚子相勸的話突然又咽了回去,寧馥這個笑容,讓她想起之前棒打那些婆婦的時候了。
那時,寧馥也是這樣的表情,換作是任何一個家中的小姐,最怕的無非就是奴才欺侮主子,並且還鬧天鬧地的說三道四的給氣受,可寧馥卻偏偏反其道而行,就好像這些事情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或者準確一點說,這樣的事情,好像更能讓她駕馭,並且利用得當,為自己取得最大的利益。
然而以前,她清楚的記得,每每遇到這類之事,寧馥往往都要避著所有的人,悶在自己的房裏哭上個好幾天,就是氣的鬱結成病也是有的。
她沉默思量,寧馥的聲音在她耳邊又輕聲響了起來:“是時候請周管事回來了。”
錦嬤嬤大喜,連連點頭,笑著應了聲。
三日後。
就在周睿之事已經被所有人忘在腦後,就連陳佩青和親自參與在內的寧立亭也都把這件事忘了個幹淨的時候,跨城內東西兩條街的寧府西門開始,一直綿延至荷鬆院的正門,道路兩旁掛滿了迎燈紅綢。
寧府有兩個門,因為跨了兩條街,是以縱然是另一個門,也是在西大街上,門階依舊派氣,是以不僅寧府自家人,就連整個京城的人,也沒有人將西門稱為寧府的後門,隻稱作西大門,東大門是日常出入走動,西大門較少,但是有時看人腳程哪裏便捷,就算是走西大門,也沒誰覺得算是個後門而抬不起頭。
而寧馥的水榭,也分東西兩門,東門自然是麵朝寧府內宅,人們可以劃舟行舫到岸上路進東門,也可以走橋穿水廊上路進東門,而另一道門就是荷鬆園的西門,綿延走上一陣子,就可以和寧府西大門進宅的大路連通起來。
周睿回寧府走的就是這條路。
四抬大轎,錦嬤嬤在前,霜容和程衍左右護航,這一路行的那叫一個不疾不徐,那叫一個揚眉吐氣,就差繞著寧府外圍的大路走上一遭昭告眾人了。
西大門這邊把守著的各房自是都瞧的清清楚楚的,無一不是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口耳相傳竊竊私語的,腳步快的人多的是,一個個的往內宅深院裏跑,匯報給各自的主子管事去了。
抬著周睿的四人大轎一直抬到寧馥的院落裏的台階前才放下,周睿一身齊整光鮮,衣服都與先前在府裏那一身灰藍家丁仆裝不同,新綢亮緞護腰墜玉,發絲盤落的一絲不苟,竟如同脫胎換骨一般,滿身文秀儼然大管事之相!
就見他昂首闊步目不斜視拾階而上,未跨門檻手已拱起,在門外先朝著內堂拜了一拜,這才目光微盈難掩激動的進得廳堂,對著寧馥躬下了身去。
門外錦嬤嬤、霜容、程衍,屋內霜容、蕭翊,無一不是熱淚盈眶。
唯有寧馥,麵含微笑,始終站在廳堂未曾坐下,伸出臂來於胸前一握——彎下腰去。
周睿,受得起。
東門西門全部關緊門上好栓,昨天錦嬤嬤就聽了寧馥的安排把那些陳佩青安插進來的婆子丫頭的月錢扣下了,今天一早迎接周睿的儀仗在西門後方鋪設著,這些婆子丫環不知,早早就跑到前院找陳佩青告狀去了,周睿接了回來之後前後門一關,誰也進不來。
西門最幹脆,門外一條大鐵鏈鎖著,誰也別想撬開,而東門這邊,水路的小舟早就讓人抽去了船漿,府裏有一個畫舫,那畫舫上的船夫被錦嬤嬤開了個假,三五天都回不來,剩下的,唯一一條可以踏上東門大路的水廊,三日之前,寧馥向寧立亭親自相請,說那四角亭不喜歡也有些破損,讓人修個八角的,她當場還拿出了她自己設計好的來給寧立亭看。
寧立亭當時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是以,當周睿以這樣的方式回到寧馥的水榭,並且不是走東門,不是先與當家的以及寧家各長輩先打照麵,而是被人直接抬回來,而且還立即大門緊閉誰也不見的事情傳到各房各院的時候……
大家隔水相望,站在岸邊。
看看岸邊的小舟,又看了看水廊的那個拆的不能過人的小亭……
一點辦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