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借東風
鄭氏頓時笑了:“親家叔伯明事理!話既然說到這份上了,那咱們這事就這麽定下可就不改了!”說罷,招了招手竟是從後方走出一個師爺來,邁進屋內的時候,背袋裏的文書竟然也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恭敬的放在了桌麵上。
寧立善掃了一遍,太陽穴突突的跳。
這文書的內容早就擬好,竟是就與這鄭氏所言的一字不差,所有的這些全部都在他們的料算之中。
火又是噌的一下突然冒出來的,若是這師爺現寫一份文書,他就算覺得急迫了些,但也沒什麽別的理可挑,可一看這早就擬好的文書,他當即覺得自己在這麽幾十號下人的麵前臉沒有地方放了。
喬家這也太仗勢欺人了。
他顫著手簽了字畫了押,再沒抬過一眼。
師爺收好文書後朝著喬有恒夫婦行了個禮就退了下去,喬有恒的脾氣全都散了個幹淨了,捋著胡須似乎這才有心情打量起這別苑的擺設來。
“真是個好地方,你們寧家就是會享受,怪不得那麽多做高官的都會來你們寧家的別苑小住了。”
寧立善的臉一直沉著,縱然如此,他也得把笑臉繼續陪下去,道:“今兒天色也晚了,喬三老爺若是不嫌棄,安排一所好的院子給您歇歇,也讓我做做地主之宜。”
“那就不客氣了。”喬有恒喜不自勝。
話到此處,寧馥和寧芸也該退下了,臨出門前鄭氏拉了寧馥來,聲音不大不小說與所有人聽:“瞧你臉色也不大好,依我看還是在別苑裏再休息兩天,養好精神之後再回寧府也不遲。”
出了這邊房院,寧芸心事重重精神都有些恍惚,寧馥不想說什麽怕傷了和氣,兩人客套了幾句互道辛苦後便也就散了。
連著平靜的過了三五天,寧芸日日下午必來一道飲茶,別的事情卻再不多提一字,隻當避個晦氣似的,而三五天過後,霜容似乎才明白那天晚上鄭氏叮囑讓寧馥再養上幾天是什麽意思。
這三五天,寧立善可當真辛苦,他真真的做到了他說的那句話——他盡夠了地主之宜,陪笑臉八成已經陪到麵部僵硬了。
寧家別苑占地足有四五十畝,亭台樓閣自是不在話下,單是近十所院內所陳設的擺件器皿,也是個頂個的精挑細選,喬家富貴,但喬有恒分出去單過的時候喬家還不似眼下這般,喬有恒再是見過富貴東西不少,終究自己宅裏有限,這兩日下來,單是聽到喬有恒從寧立善手中敲來的古董擺件就已經夠裝一箱了。
寧立善隨了喬有恒的意思,不僅僅是因為怕惹火燒到自己的身上,最主要的是,他心裏明白喬寧兩家縱然再不對付再是不相往來,也終究有姻親的關係在,就算真的有一天會翻臉兩不相認,但是也絕對不可以是他點起的導火索。把脾氣收起,把麵子放下簽了那個不平等的協議,也是迫於無奈,兩害選其輕罷了。
尤其是最後鄭氏甩出要將喬清嬋的嫁妝一並要去之後,寧立善稍稍思量一下便也就繞得過來,出門前他們三房也不過就是想讓事情鬧的大一些好讓陳佩青挨個訓受個教,順便他們三房在老太爺麵前邀邀功而已。
謀喬鬆柏家業,還真真不是在計劃之內。
簽了這個不平等的協議,對他們三房自然是沒有半點損失的,就算追究下來,那也是喬家強詞奪理仗勢欺人,又豈是他寧立善能壓得住的。
而站在寧馥的這邊,引來這所謂的喬鬆柏的家業,看似明明是最好的選擇,但其實不過是借了個東風。
就如同喬有恒和鄭氏話裏話外說的那樣,看似是在說喬家謀這個家產,其實不還是說的是她?
喬有恒惦記著這份產業,是不會撒手的,所以才會過來走了這麽一趟,看似交手了,最後打理的權利卻還是在他們的頭上,寧馥擁有等於沒有。
但是有了這份產業在名頭下,她再回寧府,也就有了喬家做依傍,這寧府,她回的可以說是風風光光,相比之下,比過繼到寧立善的名下回府,更要風光些。
寧馥之所以一開始不這樣選擇,是因為她還不想這麽早的就成了喬家的眼中釘。
哪怕她在喬家人的眼裏不值一文也不值一提甚至於根本不會放在眼裏。
如果不是那真正的太醫院院正受人指使來搗亂此事做見證人,如果不是寧立善因此堅定了非要讓她過繼,她也不會出此後招。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麽招上了這麽一個暗中的黑手,心中隱隱覺得這隻黑手不會是寧家的人,更加不會是喬家的。
可這人到底是誰呢?他這樣做有什麽好處呢?又為什麽要這樣害她呢?
每每思及此處,她都情不自禁的回想起那位冒充的太醫院院史大人住在別苑的那一晚。
那一整夜如同被看不見的密網籠罩住全身的感覺……
三五日過去,喬有恒夫婦不提要走的意思,寧立善卻是堅持不住了,他讓陳仲往寧府裏報了信兒,關於寧馥的事情揀了重點報了報,至於寧馥將來的婚姻大事的權利問題,他放了下來決定還是以後緩一緩再言,上報的重點是將喬有恒從別苑裏拿了不少的擺件之事。
他自然認為這筆開銷得公中承擔的。
事情早就已經解決了,他便就希望越快回寧府越好,喬有恒在他眼裏已然成了眼中砂肉中刺,奈何又抽不得空來,便讓李媽媽過來問寧馥是否休養妥當,何時回寧府。
寧馥等的就是寧立善熬不下去的這一刻,隻有這樣,寧立善才會厭惡極了喬家,隻有這樣,寧立善回到寧家才會吐一肚子的委屈。
於是寧馥樂得做這個好人,便讓李媽媽下去準備一二,晚上在角樓的花廳裏擺上一席,由她來開口說辭,算是做為明日就要離開別苑的一個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