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掌嘴
寧立善腦中過著之前趙嬤嬤與他相談之時所說過的話。
“三老爺,這事不是看起來那麽簡單,三小姐到底是給喬家大老爺去盡孝子的義務的,您就這麽著把三小姐這樣接回去,到頭來傳出去也是喬家做的不夠周全了,回過頭來不管府裏是什麽模樣,但是過上一陣子呢?過上一陣子咱們府裏的風波平了之後呢?”當時趙嬤嬤滿目的誠懇與疏導,似是多麽的苦口婆心:“三小姐是個乖巧不多事的,等這風波從寧府裏吹過去,輪到喬家來寧家借題發揮的時候,您讓三小姐如何自處?”
“您覺得我是為二房著想,這確實不假,但是對您也是有好處的,至少等到喬家來發難的時候,老太爺不會尋到您的錯處不是?三小姐若是歸到了您的名下,您以後就是三小姐的父親,做父親的接女兒回府天經地義,到時候喬家還敢來尋寧家的不是嗎?老太爺還會尋到您的錯處嗎?”
他當時不屑,曉得這暗裏的意思,陳佩青不過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把寧馥甩出二房罷了。
但他也動了這個心思,趙嬤嬤說的確實不假,況且也隻有這樣,以陳佩青的那個性子才會甘願承受曹氏鬧騰過後的攤子吧。
打一棍,也得給個棗,這才是長久相處之術。
回想完這些,再對比眼下,寧立善的火越燒越旺。
若是趙嬤嬤沒有之前的一番話,若是他之前沒有應允趙嬤嬤,那麽趙嬤嬤再怎麽對寧馥,他隻覺得氣憤,卻不會像現在這樣覺得怒不可遏。
放在以前,那趙嬤嬤欺的是寧馥,仗的是陳佩青這個靠山,但是他現在已經說了要把寧馥過繼到他的名下,這趙嬤嬤還這般待寧馥,那打的可就是他的臉!
他麵上放緩了,到了寧馥的身邊,傾著身子溫聲問:“來三叔這邊,你把那婆子如何在你麵前放肆的說給三叔聽,三叔替你作主出氣!”
寧馥停了哭聲,但還是低著腦袋,看著她這幅模樣,趙嬤嬤掐算著她也不敢亂說亂言,李媽媽有意無意的往前站了站,正好擋住趙嬤嬤的視線,寧馥咬了咬唇似是猶豫般的,但是還是往寧立善的身邊靠了靠。
寧立善見狀越發的氣憤趙嬤嬤,揚高了點聲音:“別怕,有什麽事就跟三叔說!”
寧馥的眼眶又紅了,但是聲音卻是非常的清晰明朗:“我在屋裏休息,趙嬤嬤在門外喊我讓我出去,霜容又不在身邊,我就說讓她稍候,準備著自己更衣,誰知道我手笨腳笨慢了些,鞋子才穿上趙嬤嬤就推門進來,見我還沒下地就不耐煩,使勁催我,我人還沒站穩才起身,趙嬤嬤就過來扯搡我,還說‘從墳墓裏出來也沒用,早晚還是要進去的,以後就是你進了墳頭裏去,別說是三老爺,就連二老爺也管不得,要不是你這個死人催的該死不死,我才稀罕過來!’”
從聽到趙嬤嬤說起寧立善要把她過繼到三房開始,寧馥就已經鐵了心要黃了這件事了。
這麽多年,陳佩青也就隻有這一個機會對她下死手,還是得借著喬家的利益輸送才讓她親生父親都狠得下這個心舍了唯一的親生女兒,若是她過到寧立善的名下,以後陳佩青還會放過她嗎?而因為如此,她與寧立亭之間的父女關係也就徹底斷了,寧立亭就是再悔,也沒有資格更加沒有本事了!
無論寧立亭送她這個親生女兒去死有多麽剜心,但是有這個親生父親的名頭還在,陳佩青就不得不顧忌,而她一旦到了寧立善的名下,就算再有三房撐腰,以陳佩青目前在寧家的地位和勢力,就算不至於把她置於死地,但她以後也別想有安生日子可過。
到時,她終日都會活在這樣的日子裏,而隻有寧立善的庇護太微薄了,三房還有曹氏和曹氏的女兒寧碧思,她毫不懷疑曹氏又會如何待她,而寧碧思更不可能讓她過的安樂。
寧立善聽罷這話臉色驟變,不禁的心頭竟有一種恍然大悟之感!
怪不得陳佩青也隻支使了趙嬤嬤過來說項,看起來是想大事化小的意思,明麵上還像是送給他一個好,隻是順帶給她一個方便似的。
他本以為陳佩青隻是想借這個機會將寧馥甩掉,卻在聽完這些話之後才瞬間想到了什麽,若陳佩青隻是想把寧馥甩開的話,那這趙嬤嬤又怎麽可能說出寧馥還要再進墳墓的話!
他心大沉,同時心裏又突然犯了嘀咕,會不會是寧馥自己並不想過繼到他名下,才……
“三叔!”寧馥越哭越凶了,仰著小臉看向寧立善,道:“我父親若是這般不念兒女情,那我便就不要做他的女兒了,他不要我,三叔你會不會也不要我?三叔……”
寧立善心底那一絲的猶豫,徹底的打消了。
是了,寧馥還並不知道他有要將她過繼到自己名下的意思,他看著寧馥哭成淚人兒一般的小臉,氣的雙拳在袖內發抖。
而那另一頭,趙嬤嬤卻是兩腿打顫。
被寧馥冤枉她推搡,與眼下相比,真算不得什麽了,眼下把這事給徹底攪黃了,這才是她擔待不起的。
她發著抖的就快要跪下了:“這不是奴婢說的!這不是奴婢說的!奴婢真的沒有推搡三小姐!奴婢真的沒有說過這些話!”
“來人!給我狠狠的掌嘴這個老貨!”寧立善看都不看她一眼,厲聲喝道。
李媽媽歎了口氣,扭頭揮了手,兩名婆子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到近前來把趙嬤嬤給拖了出去。
竹片子掌嘴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了過來,讓寧馥有些佩服的是趙嬤嬤總算沒有搬出陳佩青來壓寧立善,倒是知道這事辦砸了若還把水潑到陳佩青的身上,她回去隻會挨的更多。
李媽媽勸了兩句來緩和一下:“三老爺和三小姐不如進廳裏說話,喝口茶消消氣。”她也是不想這種場麵嚇到寧馥這個小姑娘。
寧立善氣猶未平,負手進了花廳,寧馥跟在旁邊一起進去,坐下後看了兩盞茶幾人的麵色才好了些,她抬頭看向上首,眼睫上這時還掛著淚珠,精致的麵容下就像是一個白瓷做的可人娃娃。
“三叔,您叫我過來,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