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食物與中國人
第一章 食物與中國人(本章免費)
吉爾握緊了手中的m1911,在心裡責備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準備走進店裡這麼遠。26nbsp;但是沒有辦法,她知道她們缺少食物,阿拉斯加不是一個人口稠密的地方,而她們現在身處一個小鎮,食物所剩無幾。現在天快黑了,她不能放棄這個便利店。
她又抬頭看了一眼櫥窗外的天空,缺少高層建築的小鎮有一個好處,它的建築陰影非常少,所以在下午的時候,便利店裡仍然充滿了陽光。
「有陽光就沒什麼可擔心的。」吉爾安慰自己說,然後她看到妮可握著她的雷明頓霰彈槍,正站在街心看著她。吉爾對她揮了揮手,兩個人是從安克雷奇逃出來的時候遇上的,當時正有兩個男人在搶劫她,吉爾用手槍嚇跑了他們,然後兩個人就成了難友。
妮可看到吉爾在看她,伸手比了一下,示意她差不多就行了。吉爾點了點頭,卻準備再往裡走走,便利店門邊的都是口香糖、cd碟片什麼的,她現在可沒時間考慮精神文明,還是得找點能添肚子的東西。
小心的繞過一排貨架,吉爾告訴自己不能再往裡走了,身後的陽光已經在地板上拖了好長的一條影子。它們怕陽光,這是她和妮可在這三個月里東躲西藏后得出的結論,但是她們沒辦法測試什麼程度的陽光才能對它們造成危害,這讓兩個人不得不特別小心。
吉爾慢慢的彎下腰,仔細的搜尋著貨架上的東西,這裡應該有人來過,很多東西都被翻查過了,她不得不更加仔細的尋找。很快,她看到了一些很熟悉的包裝,它們壓在一堆紙巾下面。吉爾伸手拉了一下,一個大袋的火腿'露'了出來,她心中一喜,簡易包裝的食品很容易變質,所以像這種大袋包裝的食物和罐頭就成了她們的首選,但是這家店顯然已經被人洗劫了一次,她還是第一次發現這種食品。
吉爾把手槍'插'回槍袋裡,用力把火腿拉了出來,發出嘩的一聲,嚇了她一跳。真空的塑料包裝很結實,沒有損壞,不過這個袋子比她挎的背包還大,於是她決定先把這個送出去,正在她準備站起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前面黑暗的角落裡有一個黑影晃了一下。
吉爾一驚,正想仔細看,那個黑影已經撲了出來,可能它對'射'進店裡的陽光仍然感到恐懼,所以跳出來之後,身體很奇怪的扭曲了一下,結果本來可以撲倒吉爾的動作走了樣,撞在了一邊的貨架上,巨大的衝擊力頓時撞倒了那個貨架,然後向多米諾骨牌一樣引起了連鎖反應,便利店裡的貨架紛紛搖動倒塌,各種貨品落在地上,放出巨大的聲音。
吉爾向後跳了一下,果斷的扔下了手裡的食物,伸手拔槍,眼角卻看到倒掉的貨架堵住了她的退路。那個黑影在地上滾了一下,被一個貨架擋住了,吉爾能看到它光禿禿的頭部和那雙惡狠狠的眼睛。
「見鬼」,吉爾罵了一句,轉身向旁邊的過道奔去,身後傳來物品翻動的聲音,它追了上來。但是對陽光的恐懼阻礙了它的速度,它不得不在陰影中跳來跳去,所以竟然沒有追到吉爾。
吉爾用力撞開一扇門,發現這裡是一條走廊,三十多米遠的地方,有一縷陽光透了進來。
吉爾反手關上門,正準備向出口跑去,突然聽到噠的一聲,她立刻舉槍向聲音傳來的方面扣動了扳擊。
45英寸的子彈撞擊在牆上,擦出一溜火光,她隱約看到又有兩個黑影從走廊深處奔了過來。
吉爾心裡大吃一驚,抬手又開了一槍,然後扔掉手槍,拔腿向出口奔去。
三十米的距離,以她的速度,也就是幾秒鐘的事,但是此刻這幾秒鐘卻顯得如此漫長,她甚至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粗重的喘息聲。
出口就在眼前,她能看到那裡有一條橫著的走廊,同時也感到身後的東西就要追上她了。她知道那東西的速度有多快。
也許拐個彎能甩掉它,但是吉爾立刻放棄了自己的想法,留在走廊里只有死路一條,她只能賭自己比它快。
吉爾衝過橫廊,覺得那裡有什麼東西晃了一下,但是她沒有理會,這時候她只有一個念頭,到陽光里去。
她的身體撞到門上的時候,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碰到了她的腿,但是並沒有抓住她。吉爾一個標準的前滾翻,站在了街心,重新沐浴在陽光下的感覺真好。這時她聽到了走廊里傳出來的怒吼聲。
她下意識的伸手拔槍,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剛才為了跑得更快,m1911已經扔在了走廊里。被她撞開的門仍然在晃動著,借著門扇開合的空隙,她發現似乎有兩個東西在門后撕打。
吉爾愣了一下,她從來沒看到過它們自相殘殺,卻已經看過很多次倖存的人類為了一點食物致同類於死地,儘管他們自己的食物看起來還很充足,這也是她和妮可選擇遠離人群的原因。
不遠處,傳來妮可焦急呼叫她的聲音,吉爾能想象出她的樣子,妮可是個執業外科醫生,但是能心平氣和的作手術和開槍是兩回事,她們也沒有足夠的子彈讓她練習,所以基本上,妮可現在只能算個武裝平民,她有武裝,但仍然是平民。
吉爾決定不再研究它們為什麼會自己打起來,她得趁著天還亮離開這個鎮子,這裡顯然不止一個那種怪物,黑夜是屬於它們的,留在鎮上太危險了,於是她大聲的叫了一聲妮可,站起身來。
就在她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那扇門又開了,一個男人慢慢的走了出來。
吉爾的目光凝固了,這是一個黃種人,「也許是愛斯基摩人,也許是印第安人」,她想。男人穿著一條破爛的牛仔褲,一件牛仔背心已經被扯得稀爛,但重要的是,他留著一頭濃密的短髮,臉上還有鬍子,還有就是,他可以站在陽光里。
吉爾望著他,他也看著吉爾,她立刻就發現,他的左胸上有新鮮的血'液',他的左臂上還有一條淺淺的傷痕。
吉爾的心一縮,沒有人在被它們抓傷后還能倖存,有些人加入了它們的行列,更多的人則已經死去,成為它們的食物。
吉爾看著遠處跑來的妮可,揮手示意她站住,然後向那個男人比比了:「你最好離開那裡,我不能確定它們不會從裡面衝出來。
吉爾覺得她看到了男人嘴角'露'出的譏笑,雖然這人有一幅'亂'蓬蓬的鬍子,很難確認這一點,但是仍然讓她感到不爽。
男人慢慢回頭看了看,仍然晃動著的門裡沒有任何動靜,他抬了抬右手,吉爾看到他的手裡握著一柄很奇怪的短刀。
男人把刀倒提在手裡,所以吉爾很容易的就能判斷出這柄刀有大約四十厘米長,它有三個面,每個面上都有凹槽,刀尖似乎是圓的。這柄刀沒有護手,短短的柄上很仔細的用布條纏著,上面已經浸滿了血'液',顯'露'出一種近似於黑的顏'色'。
男人發現吉爾在觀察他的刀,終於笑了笑,開口道:「如果你說追你的那兩個怪物,它們已經不可能出來了。」
吉爾一愣,男人身後門裡的寂靜似乎在證實他的話,但是她仍然不能相信,那種東西的生命力非常頑強,她曾經看到過有人用m16打光了一個彈匣,卻仍然被撲倒,這個男人居然用一柄奇形怪狀的刀就殺死了兩個?
吉爾正在猶豫的時候,妮可已經走了過來,與吉爾不同,她對這個男人的戒心要小很多,這時介面道:「zombie?你殺了兩個?」
男人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zombie!我聽過有人這麼叫它們,喪屍。」
妮可點了點頭,這時她已經走到吉爾的身邊,然後看到男人身上的傷口,吃了一驚,叫道:「你受傷了?」
男人愣了一下,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搖頭道:「沒事。」
吉爾伸手接過妮可手中的雷明頓槍,如果說現在的世界上有什麼是比喪屍更可怕的,那一定是人類,特別是一個只用刀就能殺死兩個喪屍的人類,還是有槍在手比較安心。她正想著找什麼借口離開這個男人,又不會讓對方生氣的時候,妮可做出了一個讓她大吃一驚的舉動,她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拉住了男人的胳膊,把他拉了過來。
不但是吉爾,連那個男人都吃了一驚,妮可的動作很自然,速度不快,他有足夠的時間躲開她,但是看到妮可專註的神情,他突然有些猶豫。這個時間不長,但是妮可並不是半身不遂的偏癱患者,所以她很容易的就拉住了他。
他感覺到她的手很柔軟,她的力氣不大,但是意志很堅定,於是他乖乖的跟著她快步走向街心停著的皮卡車,順便看了一眼拎著霰彈槍的吉爾,發現她也正一臉驚愕的望著自己的同伴。
拉著男人來到卡車邊上,妮可從後座上拖出一個急救箱,開始給男人處理傷口,看著她嚴肅的表情,男人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小心的問道:「一點小傷,用不著包紮了吧。」
妮可手上不停,回答道:「傷口的確不深,但是已經劃破了真皮層,如果感染,你就完了。」
吉爾也跟著走了過來,男人和妮可在一起,她也沒法用霰彈槍,順手把槍扔到後座上,說道:「我不看好他的前景。」
妮可瞪了她一眼,吉爾說得沒錯,從傷口的形狀來看,這不是被喪屍抓傷的,但是男人身上的血跡已經浸到了傷口裡,如果他說得沒錯,這些血應該是被他殺死的喪屍的,這不是一個好消息,說明他的肌體已經被病毒侵襲了,這才是讓她緊張的原因。無論如果,這是第一個主動攻擊喪屍而受傷的人,她見過其他受傷的人如果不是被'逼'到絕境,是不會和喪屍拚命的,因為之前這麼做的人都已經完蛋了。所以她真心的希望面前的男人能夠沒事,這是發自內心的希望,與功利無關。
男人側了側頭,隨手把刀放到車頂上,四處看了看問道:「就你們兩個人?為什麼不和別人一起行動?」
吉爾靠在車身上,警惕的看著男人,努嘴道:「你不覺得那更危險嗎?你又為什麼一個人?」
男人顯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皺了一下眉,沒有說話。
妮可在用掉了大量的消毒水后,終於確定自己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總不能給他打破傷風針吧?她伸手拿出一卷紗布,給他纏在傷口上,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願主保佑你。」
男人聽到了她的禱告,愣了一下問道:「你是修女?」西方教會的神職人員大多學習過簡單的醫療知識,一旦發生大規模災害,就可以立刻發揮作用,男人看到妮可處理傷口的手法很熟練,所以才會這樣認為。
妮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否認,只是柔聲說道:「除了祈求上帝,我們還能做什麼?」
男人哼了一聲,沒有接話,他認定了妮可是神職人員,當然不會傻到去和她討論宗教信仰。吉爾卻從他的表情上看出這個男人沒有宗教信仰,或者至少不信仰上帝,'插'口道:「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
男人猶豫了一下,看了看紮好的傷口,回答道:「我叫葉知秋,至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那是一個漫長的故事,我需要足夠長時間來編它。」
吉爾哼了一聲,知道他不想回答,正想說點別的,突然想起男人的名字,脫口道:「你不是美國人?」
「我是中國人!」葉知秋攤了攤手:「我好像沒說過自己是美國人。」
「!」吉爾罵了一句,葉知秋一口很地道的北美英語,讓她以為他是阿拉斯加土著,沒想到他居然是個中國人。「你怎麼會在美國?」
這個問題和上一個問題意思差不多,但是答案卻可以相差十萬八千里,所以男人想了一下,回答道:「我本來準備坐十二月二十二日的飛機回國。」
吉爾揚了揚眉'毛',瞭然道:「很好的日子,哪次航班?」
「東航818。」(按,此機次純屬虛構)
吉爾對妮可對望了一眼,看到妮可的表情,吉爾知道自己的記憶力沒有出錯,嘲諷的問道:「那飛機剛飛起來就墜毀了。」
葉知秋有些惱火的揮了揮手:「那得謝謝你們的fbi,他們在我登機前攔住了我。」
「然後呢?」
「然後?」葉知秋皺眉道:「那兩個傢伙想咬開我的脖子,我不得不殺了他們。」
吉爾點頭表示理解,那一段時間正是病毒大規模發作的時候,剛剛的朋友突然倒在地上,或者再也醒不過來,或者在四十分鐘后變成喪屍,摟住正在為他悲痛的朋友的脖子啃上那麼幾口,她曾經親眼看到一位妻子咬死了一直在全力搶救她的丈夫。
「fbi為什麼要找你?」她換了一個問題。
葉知秋攤攤手:「你覺得這個問題重要嗎?」
吉爾看了一眼有些擔心的妮可,點了點頭:「現在不重要了。」
的確,如果世界都已經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葉知秋的過去的確已經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