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花開久了，自然會落

  這時的洛行舒才算是魂魄歸位，看著漸行漸遠的紅衣可人，幽幽地嘆息了一聲。他不是不想說話，他也不是真不在乎，只是他想說的話她卻未必想聽。 

  他原想問她，國家需要他，人民也需要他，那她呢？是不是也還需要他？ 

  其實不問他也知道答案，她有莫朗夕就已經夠了吧！ 

  人呢！也許真的只有失去的東西才是最美好的！ 

  只是江水都不會倒流，又何況是流光呢！ 

  太子太師之位很快便議定了下來，柳城風殿前謝恩的時候，謝的不止是樂喜歡，還有洛行舒。其實樂喜歡知道，她只是陪襯。 

  就在柳城風叩謝洛行舒知遇之恩時，她的眼前又晃過了那個白色的身影，如風如霧。 

  這麼些天，莫朗夕夜夜都是宿在昆閑宮的，頭幾天是他捨不得樂喜歡自動留下的，後來的幾天他有意識想刻意冷落她，卻總被她運用各式潑皮無賴的方法強留了下來，比如：頭疼，肚子疼。可憐他每次都明知是假的，卻仍舊一直上當。 

  這廂的昆閑宮是日日春色，那廂的安慈宮卻是夜夜寒光。以前每日操勞國事，不到三更絕不睡覺的洛行舒，現在終於清閑了下來，每日除了與喻兒戲耍的時間，剩下的空閑他都會手捧一卷詞集，看了那麼多日，卻總是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而明眼人卻都瞧的出來，他已經消瘦了不止一圈，原先剪裁合體的袍子，空空蕩蕩地余出了好多空閑，就像他空出的時光那麼的多，彷彿紙人一般的纖薄。 

  刑公公欲言又止的提了三四回，樂喜歡知，未曾相勸，也未曾相見，只是命人一股腦兒地搬去了很多補品，什麼人蔘、阿膠、靈芝、仙草，不管是有用的還是沒用的一應俱全，不知道的還以為安慈宮就是御藥房。 

  皇宮裡那些不明舊事的小太監和小侍子紛紛議論，說洛行舒叫舊人，莫朗夕叫新人，現在皇宮裡上演的無非就是年年都有的傳統大戲：只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一時間，洛行舒成了眾人同情的對象。 

  而東宮，興許是刑公公保護的太過嚴實，樂歡喻仍舊不知他的「行舒叔叔」便是那個被「被雷劈死」的爹。 

  冬的寒風，早已吹落了所有的枯葉，皇宮裡卻仍舊是一片綠意盎然，昆明宮前大片的金邊萬年青傲然挺立於寒風之中，不遠處，清香的黃蕊臘梅也肆意開放。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足雪，為有暗香來。 

  也許真的是父子天性，如今的樂歡喻和洛行舒也很是親近，幾乎與莫朗夕無異。 

  「行舒叔叔，為什麼你畫的梅花，地上的反而比枝頭的更多？」 

  「花開久了，自然會落，所以你才更要珍惜花在枝頭那一剎那的芳華。」 

  「可是……」 

  樂歡喻似懂非懂，偏著腦袋還想問些什麼的時候，洛行舒扭頭一陣猛烈地咳嗽聲打斷了他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