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禮之家
“妖魔！”
沈厭禮微微一驚，下意識幻想自己陷入瘋魔的樣子，不禁咽了口唾沫，生出些許退意，但轉念一想，這世間又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情，福禍相依乃是常理，若他連邁出這一步的勇氣都沒有，還談什麽無敵於天下，又怎麽受得起世人敬仰?
深吸一口氣後，眼中的迷茫逐漸消散，心念堅定下來的同時有些顫抖，卻不再是因為膽怯，而是興奮，為能擺脫庸碌而興奮。
姬清淺似乎看得出他的心思，抿唇輕笑:“怎麽樣，現在還後悔拜我為師嘛?”
沈厭禮陷入沉默，望著她凝脂般的側臉，籠罩在心頭的疑雲越發濃重。
他與姬清淺非親非故，甚至並非同一種族，姬清淺究竟為何待他這般好?
按她之前所說，不過是率性而為，做事全憑心血來潮，雖說沈厭禮與她相處不過一日，但卻已經很難相信這個說法。
一個妖族救一個人族從囹圄脫困，收之為徒傳授妖法，這未免有些像是虛無縹緲的傳說。
縱是妖怪癡愚，也沒理由這麽費盡心思對一個人族好，更何況姬清淺極為精明，不癡不傻，這天地間億萬生靈，浩渺如海，怎麽會就偏偏選中了他?
沈厭禮自認為沒有這份福緣。
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嗎?回想起曾經聽說的妖怪異聞，倒是不乏有人類搭救落難妖怪，後來妖怪修煉成精回來報恩的故事。
然而沈厭禮自幼受苦受難，飽經淒風苦雨，著實沒什麽慈悲心腸，若是遇見落難的妖怪，多半也不會想著救它，而是給它一個痛快。
沈厭禮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再度開口詢問。
姬清淺卻白了他一眼:“師父行事還需要理由嘛?以後不準你再問。”
見她始終不願多說，沈厭禮也隻好把這份疑問深深埋藏在心底，或許有朝一日，姬清淺就會主動向他闡明一切。
……
三日後，二人緩緩走入雲安鎮。
姬清淺骨子裏喜好清淨之地，本想再找個僻靜村子，但考慮到入秋後山賊活動頻繁，隻得挑個人流密集些的鎮子安身，免得今日剛來，明日村子就被山賊屠了，著實是晦氣。
“師父，要不我們就住客棧吧。”
沈厭禮想到那錠銀子一夜之間就打了水漂，委實是有些心痛。
姬清淺輕輕搖頭:“不行，你在修煉妖族秘法時，鬧出的動靜可不會小，客棧中人多耳雜，不太方便。”
“那……再買個院子?”
沈厭禮攤開手，也沒所謂了，反正掉的不是自己的肉。
“買個府邸吧，有朝一日你會用得上。”姬清淺摸著下巴，似乎預料到什麽，輕描淡寫地說道。
沈厭禮暗自咋舌，感慨這師父雖然脾氣不好，行事古怪，但論大氣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一盞茶時間後，一名紫衫老者拿著銀票滿心歡喜的離去，三步一打跌，逢人就說有傻子買了他的府邸，都不帶砍價的，惹得路人嘖嘖稱奇。
朱門大門前，姬清淺捧著匾額，一臉糾結:“寫什麽好呢?”
“這府邸是師父買的，當然就寫姬府。”
“才不要！”姬清淺一口回絕，苦思良久後，筆下遊龍走鳳，隨手一拋，那匾額就牢牢掛在了大門上，她得意地拍拍手，仿佛完成了什麽驚世之作。
沈厭禮仰頭望去，喃喃念道:“清禮之家?”不由笑了笑，這倒像是個文人雅士的府邸，誰能想到裏麵會住著一人一妖。
……
書齋內，窗明幾淨，墨香彌漫。
“神妖長命經……”
沈厭禮在梨花木案前盤膝而坐，聽著姬清淺道出這五個字，皺著眉輕聲呢喃。
姬清淺捋著一根不知從哪折下來的竹條，在他身邊踱步，侃侃而談，聲如泉水叮咚，悅耳動聽。
“此乃我妖族無上秘法，內有七大篇，由低到高分別為血妖篇、地妖篇、天妖篇、玄妖篇、靈妖篇、冥妖篇、神妖篇，每一篇凝聚著曆代妖帝彌足珍貴的修行心得，你若能參悟九牛一毛，也足以受益終生！”
“即今日起，你就開始修煉血妖篇，血妖篇內含三大妖訣，分別為血蟒噬日訣，水鶴焚心訣與玄龜穿雲訣。”
沈厭禮頭大如牛，著實沒想到這妖法如此複雜:“師父，那我該從哪個學起?”
“當然是血蟒噬日訣，這門妖訣簡而言之就是為修煉者固本培元，打下根基，隻有練成這個妖訣，你才能真正開始修煉神妖長命經。”
沈厭禮點點頭，似懂非懂。
“我先將血蟒噬日訣傳給你，待你能夠熟練念誦，再談下一步。”
姬清淺輕輕拂袖，書齋中頓時妖風四起，沈厭禮隻覺眉心似是刺進了一根銀針，疼痛難忍，一篇經文卻在他的腦海中憑空浮現，散發出陰冷幽暗的氣息。
沈厭禮瀏覽著血蟒噬日訣，不禁打了個寒顫，隨後摒棄雜念，沉浸心神，默默地念誦了幾遍，漸漸感到一股寒意從足下湧泉穴蔓延至腦門，令他手足僵硬，筋酥骨軟，幾乎有些端坐不穩，甚至隱隱嗅到一股血腥氣。
“這麽快?”
姬清淺小嘴微張，眸放異彩。
她時刻關注著沈厭禮的變化，縱然早有心理準備，卻也沒想到沈厭禮不到一炷香時間就把握了血蟒噬日訣的精要，已能開始“寒血噬元”。
血蟒噬日訣的修煉分為三個階段:寒血噬元、溫血噬精、沸血噬氣，若能達到第三個階段，就能“以蟒蛇之腹吞巨象之軀”，大肆吸納血肉精元壯大己身，飛速打下修行根基，到那時，一餐吃下幾十頭牛根本不足為奇。
“停！”
竹條甩來，沈厭禮頭皮一麻，如夢初醒，這才發現自己已是汗流浹背，渾身僵硬到幾乎動彈不得，頓時後怕不已。
“好了，這篇妖訣暫時放在一邊，我讓你念時你再念。”姬清淺抖了抖袖袍，一頭野豬憑空出現，在地上滾了一圈，“下一步，你得吃了它。”
沈厭禮活動了一下筋骨，起身笑道:“這有何難，我這就去生火。”
“誰說讓你生火了?”
沈厭禮怔住:“不生火怎麽吃?”
“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