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竟然，感覺不到你
待看清眼前的場景，荻小宸心裏一驚。
天地間一片灰敗，舉目屍橫遍野，如血的殘陽照在藍發女子的身上。
她仍坐在一塊巨石上，然而姿態卻和上次大不一樣。
她渾身浴血，手持著利劍拄地，無風自動的長發高高縛起在腦後，眉頭緊皺，雙眼堅毅地看著遠方。
“小澤，待會你找個地方躲起來，結束後我會去找你。”
荻小宸此時才注意到她身後站立的少年，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樣子，那個叫小澤的奶娃娃，竟已長得這麽大了。
“不，主人！小澤絕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廢什麽話，讓你走你就走！”女子的聲音不像往常那樣平和，帶著一絲淩厲。
“您平時說什麽我都聽，但這次，絕對不行！小澤就算死也要死在主人身邊！”
“……”
女子沉默了片刻，“嗬嗬，好！不愧是我帶出來的人，那就陪我一起戰鬥到最後！”
她站起身，似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喃喃道：“血魔，從今日起，我這仙界，不會再讓你染指半分！”
藍發女子的聲音很低，但荻小宸聽得一清二楚。
她瞬間想到，仙界何時有過此等規模的災禍？
確實有一次，恐怕也隻有那一次——幾十萬年前的仙界大劫。
那場大劫在仙界的記錄寥寥可數，並且全都語焉不詳，沒想到竟讓自己在這裏看到了實況記錄？？？
後來怎麽樣了？到底發生了什麽？血魔，就是那場大劫的源頭嗎？
正想著，女子已步伐穩健地向前走去，小澤緊跟在她身後。
荻小宸正要跟上去看個究竟，場景忽地再次模糊，變換。
……
等到視線回歸清晰，首先進入她眼中的，是在結界中瘋狂掙紮的少年小澤。
“主人！主人你不能！……你快放我出去！別丟下我啊……求求你了主人！！！……”
她順著小澤的視線望去，看到藍發女子正淩空站在一個巨大的陣法之上。
那陣法中央一團漆黑的邪惡之物正在洶湧翻騰，似乎下一刻就要衝破而出，卻始終沒能成功。
女子的衣擺和海色長發隨風翩翩起舞，眼中帶著釋然的笑。
“小澤，你記住。”
她此刻的聲音空靈而迷蒙，卻又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
“從今以後，你便是這仙界之主，要擔負起守護天下蒼生的重任，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隻想著跟在我身後了。”
結界裏小澤還在瘋狂地哭喊猛砸，她卻一字一句地繼續說下去。
“你聽好，這封印大陣無法永久封住血魔，遲早有一天他會破封而出，你隻有早日修煉至破界境，才有辦法與之抗衡！切記！”
說罷，她轉過身去，雙手緩緩舉起，荻小宸發現天地間的仙澤竟瘋狂匯聚起來，一股腦向她身上湧去。
荻小宸早就注意到，這幻象中的仙界仙澤濃度遠遠超過自己所知的仙界，而此刻，如此龐大的仙澤湧向女子，竟然讓陣外的仙澤濃度，以明顯的速度稀薄了下去！
而被她引導匯聚的仙澤，並不是湧到她體內，而是流經她的身體，灌注到封印大陣中。
她，竟是在獻祭自己，完成封印大陣！
如此龐大仙澤的衝刷，令她絕美精致的臉龐露出明顯的痛苦之色，身形卻始終沒有絲毫晃動，也沒有發出一絲呻吟。
她的身體開始逐漸透明。
那團邪惡之物不斷掙紮，動靜越來越小，最後終於，悄無聲息。
一陣白光覆蓋了整個陣法，白光散去後，陣法的光紋仍在，卻再看不見一絲一毫的魔氣。
女子的身形，已眼看就要消散了。
可她此刻卻突然回過頭，對著小澤淡淡一笑，表情竟有些調皮：
“哦，差點忘了說，仙主大人怎可有名無姓？從今以後，你便隨我帝姓，名帝澤，記好了哦。”
她看著已經癱坐在地、雙目失神的小澤，皺了皺眉，終是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守好秘境，記得我說過的話，萬一哪天我回來發現你搞砸了，小心打屁屁哦……”
說罷，身影便消散在天地間。
創世神，神墜。
荻小宸在心裏說。
她已猜到小澤便是如今的帝澤，驚異於原來他竟自小便跟在創世神身邊，並目睹了神墜的全部經過。
難怪他幾十萬年少問世事一心修煉，也難怪他禁止仙界紛爭內耗，原來竟是為了，將來的某一天，備戰！
“啊！！！！！”荻小宸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她猛地回身——
看到小澤仰天聲嘶力竭地長嘯，血淚橫流，他的身形正在發生變化，須臾之間，竟由十二三歲的少年，成長為二十多歲青年的模樣。
而他原本剛剛及肩的黑發，正快速地一寸寸生長，一抹海色從發根鋪開、蔓延開來。
當一切的變化結束，荻小宸眼中映出的，正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仙主，帝澤。
他那頭不可思議的發色，原來，是對創世神最後的紀念。
此時的帝澤目光堅毅，竟像極了創世神決戰前的眼神。
“你放心，我定會守好這天下，等你回來！”
他嘶啞著聲音，喃喃地說。
景色再次漸漸模糊，荻小宸從激蕩的情緒中收回心神，正在等著下一個場景降臨，猜想著能收獲些什麽信息，腦海中卻突然響起了無比熟悉的聲音。
（小宸！）
她一愣：（遂望？）
瞬間，仙界場景呼地消散，她又回到了那團星雲前，手還保持著剛剛觸碰到星雲光膜的姿勢。
她收回手，再次傳音。
（遂望？）
（是我，小宸你沒事吧？你還好嗎？）
（我很好，不用擔心。）
……安靜了片刻。
（小宸！）
（……我也發現了。）
（我感知不到你的位置！）
（我也一樣。）
（我……我再想想辦法，你小心點，不要有事！遇到危險就快逃！）
（遂望！）
（我在！）
（你別慌，我沒事的，我這裏很安全，你冷靜點！）
（我……）
（冷靜點！）
靈犀結內感知到遂望的情緒，讓她有些擔心。
他在她麵前永遠都是強大、鎮定，雖然在她受傷時他會緊張焦慮，但像此刻這樣竟亂了分寸，卻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你還好吧？）荻小宸突然有些不安。
（……嗯，我沒事）
（別急，秘境的進出應該都是有觸發條件的，隻要滿足那個條件，我們就能出去。）
（……嗯，你說的對。）
（就算在這裏麵無法匯合，隻要都能平安出去也是一樣的。）
（可我還是擔心你……）
（你再想想，我們還能傳音，說明什麽？）
（……！）
（說明我們還在同一個空間內，你仔細觀察一下周圍，都有些什麽？）
（我……這裏很淩亂，碎片，很多的碎片漂浮在空中……）
（？）
（碎片內，似乎有些畫麵在閃過，看不清楚）
荻小宸正在思考遂望描述的是個什麽場景，突然神魂像被重重擊了一下，痛得她幾乎暈厥。
她強行凝神穩定仙魂，稍稍回複清明後，顧不上腦中的陣陣刺痛，急急地傳音。
（遂望？遂望！）
（……）
（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了？你做了什麽？遂望！）
（……）
沒有回音，但她知道，由於靈犀結的關聯，自己感受到的神魂重創，便是他正在經曆的！
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明白了，他每次在擔憂自己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感受。
因為現在，她，也正在經曆。她慌了。
（你堅持住，我這就來找你！等我！）
傳了這句話，她不再思考其它，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凝神抵抗著靈犀結傳來的神魂劇痛，同時強行讓大腦飛速運轉，思考對策。
必須要盡快找到他！
光點、星雲、仙界曆史的記錄片段……神墜的片段……片段……碎片……碎片！
會不會是……
她來不及多想，直接衝向那一大團星雲，穿過那層光膜進入其中。
她在腦海中推衍，若那些發生過的仙界曆史，都以時空碎片的形式呈現出來的話，會是一番什麽樣的景象。
眼前的世界漸漸變得混亂不堪。
她用靈犀結聯接遂望的神魂，感他所感，巨大的疼痛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她的腦海。
她顧不得那麽多，強忍著疼痛和暈眩，等著眼前光怪陸離的畫麵漸漸平息，最後，終於，化成了成千上萬的碎片，鋪滿了眼前的空間。
賭對了。
不管是巨大的星雲團，還是淩亂的碎片，都隻是他們自身的思維，反饋出來的映象而已。
兩人本就在同一個空間中，卻因思維意識形態的不同，陷入了不同的映象。
荻小宸來自高科技的世界，因此看到的，是充滿科幻感的場景。
但遂望？為何他看到的卻是破碎的時空？這是他潛意思的反映嗎？荻小宸隱隱地有些困惑。
然而她來不及細想，因為在碎片最密集的地方，有一個她無比熟悉的身影，正雙目緊閉、麵色痛苦地飄浮在虛空之上。
她怔了一瞬，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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