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大師兄
()大雪連天,簌簌飄飄,直落得滿地白華,銀裝素裹。
「大師兄!大師兄!」遠處一個長相土肥圓的少年身裹薄衫,踩在積雪裡一步三幌,艱難地跑了過來。
「怎麼了?」被喚作大師兄的少年身穿棉襖即使包得像個粽子,也依然瑟瑟發抖。他和胖少年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
胖子面不紅氣不喘,顯然小有修為。他焦急地對身穿棉襖的少年喊道:「快,快去告訴師傅,洛揚那些人又在欺負小師弟了!」
「洛揚?」大師兄聞言也不抖了,他重重一哼:「這幫只會欺負同門的傢伙!走,胖子,我們找他理論去!」
胖子頭一縮:「大師兄要理論還是你去,我可不敢跟他們理論,這人仗著修為高,盡喜歡欺負我這種修為差的師弟。」
大師兄無奈地搖搖頭:「他們在哪裡?」
「後山。」
「行,你去找師傅,我去後山。」
大師兄三步並作兩步,跑向玉仙峰後山。雖然他體力極差,但是心繫小師弟安慰,倒也沒過多久,便跑到了後山索橋。
後山是一處絕壁,絕壁與玉仙峰後殿之間只有一條險險的索橋相連。這條索橋最少有三百米長,但卻只有兩掌寬。若是其他弟子,在走這條索橋時自然無需擔心,畢竟有修為的人大多身輕如燕,足尖輕點便可越過丈余。可是,大師兄並不會武功,他根本不會修鍊或者說他根本就不能修鍊!
看著腳底的萬丈深淵,大師兄穩住顫抖的雙腿,他咽了口唾沫,閉上眼步履維艱地朝著索橋另一邊走去。在這天寒地凍的大雪時節,索橋的扶手上掛滿了冰霜,大師兄強忍著扶手上刺骨的寒意,慢慢地挪向另一頭。
還沒走上另一邊的崖岸,就聽幾聲肆無忌憚的大笑傳來。
「我說,你這個月領到的資源不少嘛。」
「二師兄,真的沒多少啊……」那個回話的聲音中充滿了哭腔。
「啪——」一聲巴掌響:「敢頂嘴?二師兄說你有,你就有!明白沒?」
「住手!」大師兄一步一個腳印,終於是在暴行發生之前趕了過來。
「洛揚,你還是不是我玉仙峰的二師兄了?怎麼能這樣對待同門兄弟呢?」大師兄跑過來指著洛揚的鼻子反問道。洛揚一見大師兄,雙眼中立刻閃過了一絲怨恨的目光。
「哦,原來是大師兄啊,大師兄你不躲在火爐旁取暖,不去燒飯,來這裡做什麼?」洛揚還沒開口,旁邊那個剛才扇了小師弟一巴掌的少年率先譏笑道。
大師兄緊了緊拳頭,沒說什麼。
洛揚手中捏著一個練功用的石球,他瞪了那個開口譏笑的少年一眼,少年臉se煞白地退到後面去。小師弟看了看大師兄,又低下了腦袋。
「呵呵,大師兄冤枉啊,我洛揚何曾欺辱過同門師兄弟了?」洛揚皮笑肉不笑,看著大師兄向身後的小師弟說道:「小師弟,我欺負你了嗎?」
「就是,二師兄欺負你了嗎?」先前譏笑大師兄的少年幫腔道:「難道不是你覺得自己進步緩慢,要太多修鍊資源過於浪費,所以想貢獻一點給二師兄的嗎?」少年將浪費兒子咬得極重。
大師兄不解地看了看那個男子以及小師弟,然後說道:「小師弟,是不是這樣?如果不是,我回稟明師傅,讓他主持公道的。」
「咔!」
聽到那句稟明師傅,二師兄猛地捏碎了手中的石球!將在場的三人全都嚇得一跳。
「稟明師傅稟明師傅,我說大師兄,你能不能有點骨氣?一天到晚稟明師傅,你除了這個還會什麼?」這些話似乎憋了很久了,洛揚現在終於忍不住了。雖然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不過既然已經說了,再憋下去,他會瘋的!
「從小到大你為我們玉仙峰帶來過什麼?榮譽?名望?不!你帶來的只有恥辱!知道別人提到我們玉仙峰都怎麼說嗎?『就是那大師兄是個廢物的玉仙峰啊?』大師兄是個廢物,廢物!」洛揚猛地一揮手,石球碎片飛向山崖邊的那顆小樹,小樹被這一擊砸得粉身碎骨。
「我為什麼要勒索本門師兄弟的資源?還不是想拚命修鍊,好在今年的門派大比上拿一個好名次,讓我們玉仙峰重振威望嗎!稟明師傅,你去啊!一天到晚只會多管閑事,收起你的偽善,先管好你自己!你這個只會拖累我們的廢物!」
洛揚說完之後頭也不回,他祭出一柄飛劍,直接御空飛走了,只留下呆若木雞的大師兄。
大師兄愣愣地看著山崖邊緣,那滿地的木頭碎屑,半天沒說話。
先前譏笑大師兄的那個少年和小師弟都驚呆了,小師弟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布囊:「四師兄,這是我這個月的修鍊資源,玉仙峰,就拜託二師兄了……」少年愣了愣,接過那個小布囊:「對不起,小師弟,我剛才不該打你的。」他面露羞愧之se,然後又走到大師兄邊上:「那個,大師兄,二師兄不是這個意思,他……」
「我知道。」大師兄還沒等四師弟說完,便淡淡地回應了一句。他坐到懸崖邊緣,握起一塊小樹的樹渣,繼續說道:「你們先走,我想靜一靜。」
「大師兄……」小師弟還想說什麼,卻被四師兄拉住了,他不舍地看了一眼大師兄,便和四師兄一起,返回玉仙峰後殿了。
「收起你的偽善,先管好自己!」、「就是那大師兄是個廢物的玉仙峰啊。」、「你這個只會拖累我們的廢物!」……
大屍兄的耳際,洛揚的話語依舊響徹,他手心死死地攥著那小樹的碎渣,直攥得刺破了掌心、刺得手掌鮮血淋漓這才緩緩鬆開了手。那木渣,混著大師兄手上的鮮血,掉落在斷崖的地面上,很快便結成了冰石。
「老天爺!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為什麼,為什麼我是廢物!」大師兄仰天長嘯,多少年來,他一直可以逃避、刻意躲開這個問題。原本,他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了,可今天被提起時,他才知道,自己……
「我是個廢物,廢物……」他不怪洛揚,不怪任何人,那些譏笑他、辱罵過他的人都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雖然大師兄一直致力維護整個玉仙峰的安定,可是,這些依舊改變不了,他拖了大家後腿的事實。
「廢物,就應該去廢物該去的地方。」大師兄看了看斷崖之下煙雲繚繞的情景,眼角滑過了一滴淚水。他這麼多年來,從沒哭過。今天,是例外。記得初入玉仙峰時,他被師傅馱在仙劍上。
「師傅,我什麼時候能飛啊?」那時他還不會走路,就已經會說話了。
「快了,等你學會御劍,你就能飛了。」師傅滿目慈祥,就算後來得知他是個廢體,依然待他如親生。
大師兄擦了擦眼眶:「快了……」
「就讓我再感受一次遨遊天空的滋味,就算是死,也知足了。」大師兄說完,緩緩向前傾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