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曲終山外數峰青(3)
圓音又派崆峒派掌門宗子靈,青城派掌門劉乾,點蒼派掌門萬裏風,西涼“七青會”門主李昌龍各率本門子弟,守住四麵要路,一遇敵人上山,立行截擊,不敵便退,不得戀戰。
各人領命去了。
圓音三番發令,派恒山,泰山,嵩山,衡山四派掌門率弟子在山道上來回策應,自己與寧清宇等坐鎮於劍氣堂上,居中指揮。
衝虛,慧思,巫山幫主賀劍雄、“鳳陽花鼓會”門主彭青青,“湘西排教”教主王永安等來回聯絡,見到哪一方有事,便行接應之責。眾人一一領令,下堂去了。
寧清宇見圓音布置得井井有條,眾人無不凜遵,心下不由大慰,拱手道:
“大師如此布置,華山已如銅牆鐵壁,魔教縱有萬人之眾,一時也難攻上華山!”
圓音卻搖搖頭,眉宇間深有憂色,道:
“老衲這也是備辦萬一,未必管用。一則魔教中有任我行,向問天這等高手,二則若是他們先禮後兵,咱們也不好貿然破臉。
“這一次華山上幫派雖多,實力卻不及魔教傾巢而出,有備而來,是成是敗,要看天意天心了!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寧清宇聽他一宣佛號,心上又重忐忑起來,明白此次吉凶委實難測,兩人相對無言,靜觀其變,忽地,堂下一名黑衣弟子自石階疾步而上,口中長聲叫道:
“二師伯——”
圓音與寧清宇心中同時一凜,暗道:那話兒來了!情不自禁,站了起來。
那弟子來到近前,一揖到地,道:“啟稟大師與二師伯得知,哨探弟子來報,魔教一行人眾現在華山腳下二十裏之遙的鄔家堡上。
“駐足不前,不知為了何事。哨探子弟唯恐敵人發覺,不敢近前探察。”
圓音與寧清宇眉頭一皺,均想:此事當真奇怪之極!
魔教大張旗鼓,顯是不怕暴露形蹤,可是他們忽然停下,這又是弄甚麽玄虛?
兩人對視一眼,均是不明其意。
寧清宇揮手道:“下去吧,再探再報!”
那弟子轉身出去。寧清宇欠身道:“大師以為魔教此舉是何用意?”
圓音沉吟半晌,搖搖頭道:“老衲也是參詳不透。不過魔教中高人輩出,種種詭計不能不防。”
兩人又猜測了幾種可能,均是不得要領,隻好滿腹焦急納悶,等在堂上,看看魔教下一步如何動作。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隻見堂下的山路上煙塵四起,適才派下山去的各派人眾竟齊齊回轉了來。
圓音與寧清宇均是心中大震,第一個想法便是:
難道這麽多人這麽快便全敗退回來了?
魔教竟然如此了得?
咱們這許多名門正派如此不堪一擊?
這想法未完,一轉念間便知不對,眼見上山之人衣裳麵目俱甚潔淨,毫無血戰過的痕跡,麵上更是喜氣洋洋,也絕無沮喪悲憤之色。
兩人不知出了何事,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玉佛子當先趕上,喜道:“好教大師與寧師弟得知,適才華山派哨探弟子來報,魔教人馬已經偃旗息鼓,向東退去。一這場仗看來是打不成啦!”
圓音與寧清宇乍聞之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未開口,丐幫總護法侯君集已搶上一步,道:
“此事千真萬確,我親眼看見魔教人馬在二十裏外倒卷旌旗,翻滾而去,聲勢極是浩大,但我隱身樹上,倒也沒有看清,不知為何有此。”
圓音與寧清宇聽侯君集說話,這才信了。
可是對於魔教如此雷聲大,雨聲小的舉動仍是覺得匪夷所思,極是費解。
眾人百般猜測,均覺難以自圓其說。
不管怎樣,一場迫在眉睫的血肉橫飛的慘禍已告消弭。
眾人雖皆猜不透首尾,這總是喜事一件。
寧清宇喜上眉梢之餘,還是多加了一個小心,加派子弟在山下來回探察,唯恐魔教便甚慢軍之計。
這一邊命人撤下殘酒剩肴,重開筵宴,慶賀自己千辛萬苦,終於登上掌門寶座。
這一場典禮自未時開始,直鬧到定更時分,山下也再無動靜傳來。
看來魔教確實是退去了。
寧清宇笑容滿麵,接受眾人道賀,有人問起成清銘等逝世情況,他便依事先計劃好的胡說八道一番,眾人或信或不信,卻也無能如何。
這一日華山上鑼鼓喧天,熱鬧非凡,也不知放翻了多少頭牛羊,傾盡了多少壇美酒。
直到二更天,眾人方才鬧得倦了,各自尋下榻之處安歇。
除了少數醉得人事不省的人以外,各人臨睡之前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魔教為何會突然退去?
魔教為何會突然退去?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一場潑天大禍全由一個人消解,這個人便是——風清揚!
風清揚攜同慕容雪,攙扶著慕容恪下了華山,到了投宿的那間客棧尋到桑小娥與秋夢。
二女見他們無恙歸來,更救回了雪兒的父親,又驚又喜,那份兒高興就不用提了。
大家見禮過後,二女問起詳情。
風清揚與慕容雪你一句,我一句,一一說了。
桑小娥與秋夢又是詫異,又是氣憤,一會兒大罵寧清宇人麵獸心,一會兒又可惜沒將他手刃劍下,想起這一夜風清揚與慕容雪遭際的種種驚心動魄之處,更不由得冷汗涔涔。
幾人說了半日,慕容雪請桑小娥為慕容恪診治傷勢。慕容恪咽喉所受外傷甚輕,“醉仙蜜”之毒都中得極深,好在“醉仙蜜”隻令人四肢無力,並無損於真元,桑小娥為他服下幾粒解毒丹藥,雖不能對症,三五天內亦可望恢複如常。
忙到此時,大家也都累了。
桑小娥與秋夢懸心他們二人,也是一宵未睡,當下各自安歇不提。
風清揚睡了兩個時辰,忽聽得門外有喧鬧之聲,似有大隊人馬經過。
他瞿然一驚,坐起身來,抬眼看看日色,正是午時,日光自窗欞灑入,身上感到一陣暖意。
看看身畔,三女猶自香夢沉酣,各有各的嫵媚,所謂春蘭秋菊,難以軒至。
他心頭掠過一抹甜意,隻聽窗外路上有人低聲道:
“啟稟左使,此地名叫鄔家堡,距華山尚有二十裏之遙!”
一個清朗的聲音道:“知道了。通知眾兄弟,全速前進,未時三刻之前要趕到華山!”前麵那人答應去了。
風清揚聽這發令人的聲音甚是熟悉,口中喃喃道:“左使?左使?那是誰呀?”心念電閃,“啊喲!遮莫是日月教的東方柏?日月教怎會來到華山腳下?”
一念及此,不及多想,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帶上寶劍,推開門出了院子。
來到客棧大門之前,卻見掌櫃的,店小二還有幾個投店的客人正扒在門上偷眼向外觀望,身體簌簌發抖。風清揚咳嗽一聲道:“眾位請閃一閃,我要出去。”
那幾人齊齊回過頭來,掌櫃的顫聲道:
“你……你要出去?你這位客……客官不要性命了麽?外頭那班人凶得緊哪!”
風清揚微笑道:“我知道。”邁步向前。
眾人見他身佩寶劍,雖然擔心,卻也不敢阻攔。
風清揚推開木門,才站在當地,一個人粗聲粗氣地喝道:
“喂!你這兔崽子不要命了麽?大爺叫你們躲起來乖乖地不要出來,你卻大模大樣地站在這兒討死!”
隨著語聲,一根蛇皮軟鞭挾帶風聲向他麵目擊了過來。
風清揚瞧也不瞧,待皮鞭擊到身旁三寸之處,雙指一立,登時將皮鞭鉗住。
那人運力回奪,可皮鞭便如生在他指上的一般,哪裏回奪得動?
風清揚笑道:“你這位大爺管得倒寬,我站在這裏,又礙著你甚麽事了?”
雙指一甩,那人身不由己,連同皮鞭重重撞在客棧門口擺著的石獅子上,當即暈了過去。
他一露這手功夫,身畔過去的日月教眾登時大嘩,立時便有十幾人縱身過來,各挺兵刃,怒目相向。
風清揚正眼也不看他們,笑道:“你們是日月教下的麽?誰帶隊?請他來見我!”
日月教眾也非愚蠢之輩,有人見他這等派頭武功,不知他有多大來曆,不敢失禮,恭聲道:“朋友是哪一位?”
風清揚微笑道:“華山風清揚。”這五個字在當今武林中不啻為一塊避邪招牌,那十幾人一聽之下,臉色不由齊變。
問話那人上下端詳幾眼,不敢冒失,恭聲道:“朋友既是風清揚風大俠,在下不敢擅專。請在此稍候,在下這就去稟報教主。”
風清揚聞言倒是一驚,失聲道:“任兄?他也來了麽?”
隱隱覺得既有任我行出馬,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那人飛奔而去,無一時,日月教大隊紛紛停住,旌旗閃處,前頭現出三個人影。
為首一個身材高大,離著幾十丈也看得清楚,不是任我行更是誰人?
左右二人漸漸行近,看得清楚正是向問天與東方柏。
風清揚與任我行前番絕龍嶺一戰,已結下極深的交情,這時相見,禁不住心頭一喜,快步迎上,拱手道:
“任兄別來無恙啊?向兄,東方兄也好,小弟得在此處與眾位相逢,實是不勝之喜。”
向問天與東方柏連忙還禮,任我行一陣豪笑,搶上來握住他手,道:
“風兄,幾月不見,風兄風采依舊,好啊!風兄,你怎地會在此處?”
風清揚見他喜歡得極是真誠,心頭也不禁流過一股暖意,微笑道:
“我在此地並不希奇,我好歹也算是華山門下嘛!小弟正要請教任兄,幾位怎麽有此雅興,來到華山,遮莫是遊玩的不成?”
任我行放聲大笑,道:“我也倒想如你一般逍遙快樂,四處轉轉看看,可惜俗務羈絆,哪裏得這等空閑?
“實不相瞞,此次我是有事要上華山拜望令師兄與五嶽派幾位掌門的。”
風清揚心頭一凜,對他們的用意已隱約猜到,脫口道:
“任兄此番興師動眾,可是為了貴教十長老失陷華山之事?”
任我行麵上閃過一抹黯然之色,沉聲道:“風兄果然一猜便著。
“前番我與風兄在絕龍嶺鬥戰之際,正是十長老與五嶽劍派比武之時。
“我原想十長老無論勝負,想要從五嶽派手下全身而退並不為難。
“哪知十長老一去不還,這麽久了再無音信。
“唉!也是我一時大意,對十長老的身手過於自信,估計不到五嶽劍派的鬼蜮用心……
“風兄,你別見怪,我可不是說你……料想十長老已是凶多吉少,現下怕是連骨頭也爛在華山上了。
“實不相瞞,這一次我便是要為十長老討還一個公道。
“今日令師兄寧清宇接任華山掌門,五嶽劍派的掌門盡集華山,正是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