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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此心可與白鷗盟(3)

  周四手見他默許,高興得猶如天上掉下餡餅一般,興衝衝地對趙鶴道:


  “喂!娃兒!第二項是甚麽,咱們來頑啊!”


  趙鶴笑嘻嘻地應了一聲,自懷中取出一個竹製的骰子盅來,揭開圓蓋,裏頭六粒玉石骰子,玲瓏剔透,煞是精美喜人。


  周四手低低歡呼一聲,將六精骰子捧在手中,翻來覆去看個不停,口中道:

  “你這娃兒用這等好骰子,必定是個好人。


  “咦!我怎麽沒想到用玉石雕幾顆玩玩?”


  趙鶴微笑道:“老前輩若是見愛,取去便是。不過須得先賭完了這一局。”


  風清揚本來擔心趙鶴在骰子上作甚麽手腳,但見這六粒骰子乃是玉石所製,中心透明,絕不會灌有水銀等物,倒是心下一寬,好奇心動,也想知道誰輸誰贏。


  周四手道:“好罷!你說怎樣賭?賭大麽?我保管每把都擲出三十六點,贏得你娃兒雙腳跳!”


  趙鶴笑道:“別人擲骰子都是賭大,我們來個新鮮的,賭小怎樣?”


  他訂的規矩越是新鮮,周四手便越是開心,笑道:

  “賭小也成!我就每把都擲出六點,贏得你心服口服。喂!平局怎麽算?”


  趙鶴道:“平局先擲出者勝,老前輩先請!”


  周四手道:“你這娃兒倒也公平,那我若是先擲出六點,你這娃兒豈不是輸定了?”


  趙鶴笑道:“我本來就是陪老前輩玩幾把開心,輸贏又算得甚麽?”


  周四手道:“好!你這人甚好!”將骰子裝入竹盅,蓋上圓蓋,剛要搖晃,忽地省起:

  “啊喲!不對!這小子嘴上說得好聽,騙我先擲個六點,他若使個甚麽手法,將兩顆骰子疊在一處,那不就是五點?


  “或者四點、三點也都大有可能。那豈不是贏我了?


  他雖天真爛漫,在玩上卻也偶動靈機,頭腦一下聰明起來,衝趙鶴笑了一下,暗自笑道:


  哼!你小子打的好如意的算盤!看你家爺爺弄個乖,贏得你心服口服!朗聲笑道:

  “娃兒!那我可就不客氣啦!”


  他右手將竹盅高高舉起,腕上用力,將竹盅搖得嘩嘩作響。


  搖得十餘下,猛將竹盅向上拋起,或合肘,或使肩,如踢毽一般頂住竹盅不落,手法純熟已極,使人眼花繚亂。


  這般顛簸了數十下,周四手倏然接住竹盅,“砰”地向地下一頓,口中念念有詞道:

  “天門開,地門開,賭神菩薩顯靈來!判官小鬼抬元寶,一隻一隻滾進來!開!”右手將圓蓋小心翼翼揭起。


  眾人定神觀看,隻見竹盅裏的六粒骰子有如疊羅漢一般齊齊堆在一處,成一條方柱之形,最上端的是個鮮紅的一點!一點!六粒骰子隻有一點!

  周四手哈哈大笑,得意之極,道:“娃兒!我老人家的手段如何?認輸了罷!”


  這一下群相聳動,連風清揚也是頷首微笑,六粒骰子擲成一點,趙鶴再有神通,也不會擲得更小了。


  哪知趙鶴微微一笑,伸手來取竹盅。


  周四手“咦”了一聲,道:“你這娃兒不知好歹,還擲甚麽?”


  趙鶴道:“老前輩神技,晚輩大開眼界,不過擲一下也無妨啊!”


  周四手眼見勝局已定,樂得做個寬宏大量之狀,將手收回,道:“好!你擲罷!”


  趙鶴麵色凝重,將圓蓋蓋緊,迅疾無比地橫裏一抄,將竹盅抄在手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搖了起來。


  起初十數下還看得出章法,後來竟是使力愈來愈大,全然不成家數。


  場中數百人都是武林豪傑,好賭者原本不少,日月教中尤其高手如雲。


  大家見他這般搖晃,不由得都是皺起了眉頭,心知他的手法較之周四手差了十萬八千裏,不消說一點,隻怕擲出六點也是難乎其難。


  風清揚在旁微笑觀看,眼見趙鶴搖到數十下,腦中驀地靈光一閃,想到一事,不禁失聲叫道:“要糟!”


  語聲甫落,“砰”的一聲,趙鶴已將竹盅頓在地上,緩緩揭開了圓蓋。


  場上千多隻眼睛盯著他的手,一見之下,登時“轟”的一聲,全場嘩然!


  竹盅之中已沒有了骰子,隻剩下一堆細碎的玉石粉末,便似用石磨磨過一般,什麽凸凹點子,一星兒也看不到痕跡。


  趙鶴故作訝異,向周四手道:“啊喲!周老前輩,我笨手笨腳,將骰子都搖得碎了,真對不住,真對不住!”說著連連作揖。


  這時周四手頭腦就是再魯鈍十倍,心地再爛熳百倍,也已瞧出趙鶴是在竹盅上用了內力,將骰子震得稀碎。


  這等功夫固然需要極厲害的內力,可在場之人至少也有百八十個可以做到,自己更是手到擒來,毫不為難,隻是沒有想到而已。


  這樣一來,六粒骰子一個點兒也沒有,那當真是小得不能再小,贏了自己的一點兒了。


  他雖然心下惱怒,倒也佩服趙鶴心思靈敏,竟能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之下勝了這一局,重重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不是好人!”


  趙鶴笑嘻嘻地道:“晚輩誤打誤撞,僥幸贏了老前輩一場,那也算不得甚麽。


  “再說咱們還可比一場打彈珠才有勝負不是?老前輩,你是自己帶了彈珠呢?還是用我的?”


  周四手瞪眼道:“臭小子!我已上了你一個惡當,還會用你的東西麽?”


  探手於懷,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布口袋,向地下一傾,“嘩”的一聲,滾出數十顆青瓷彈珠來。


  他蹲下身一五一十地查起來,仰頭道:“喂!臭小子!這裏是三十二顆,”


  分出一半遞給趙鶴,道:“喏!這是你的!餘下是我的!”


  宋元時代孩童之間便盛行打彈珠之遊戲,規則與近日相去不遠。


  到了明初,陶瓷業發達起來,不少城市孩童都棄泥彈珠而不用,易為瓷彈珠,又分青瓷、花瓷、烏瓷等數種,以青瓷最為昂貴。


  周四手於諸種遊戲器具那是精益求精,不厭其美,囊中時常裝有數十顆彈珠,以便走到哪裏便與當地的孩童玩耍,做賭賽之用。


  哪知趙鶴笑笑,右手虛隔一下,道:“多謝老前輩雅愛,晚輩自己備有,不敢叨擾盛情。”


  左手一攤,掌上金屬光澤一閃,卻是數十個指頭大的精鐵彈珠。


  周四手一見之下,哈哈大笑,道:“你這娃兒腦筋不靈,打彈珠講究輕靈穩準四字,你用這些笨家夥,穩是穩了,準就不見得,輕靈那是更加談不上了,那怎麽贏我?”


  趙鶴微笑道:“晚輩素來用這些笨家夥頑,幾十年來倒也慣了,從未輸過。


  老前輩要想贏我,恐怕還得費點力氣哪!”


  周四手當即表示不服,“噗”地一聲,將滿口胡子吹得筆直,道:

  “胡吹大氣!我不信你能及得上我老人家的手段!咱倆每人拿出二十顆,哪個入洞得多,哪個便勝!”


  趙鶴點點答應,兩人向前走了二十步,各自用彈珠在地下踩了二十個圓洞,回到原地。趙鶴道:“老前輩,上一項是你先請的,這一項由我占先,如何?”


  周四周撇撇嘴道:“打彈珠的規矩你懂不懂?向來都是你一下我一下的,哪兒有你先打完二十顆我再來打的道理?”


  趙鶴道:“那也好!”將一顆鐵彈珠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食指用力一頂,彈珠貼地滾去。


  他手法雖不高明,但彈珠入洞全憑力量控製,似他這等內力高超之人自是毫不費力,彈珠恰好入了一個圓洞。


  周四手跟著也彈入一個。


  旁觀眾人看得暗暗搖頭,心道:這般比試下去兩人必定都是百發百中,那不過是個平局罷了。


  這場比賽怕是沒什麽看頭。


  兩人你來我往,轉瞬之間已各彈入九個。


  趙鶴用這鐵彈珠並不順手,運力稍大,第十顆彈珠入洞後微微一跳,又滾了出來。


  周四手歡呼一聲,得意洋洋地道:“這下子你還能贏我麽?”將一顆彈珠雙指彈出,直取前方的小小圓洞。


  眼見這瓷珠疾疾滾動,馬上就要入了洞中,烏光一閃,一顆鐵珠斜刺裏滾來,速度既快,力道又大,登時將瓷珠攪得粉碎。


  周四手霍然立起,道:“臭小子你……你……你這算甚麽?”


  趙鶴臉上歡容不減,道:“老前輩,晚輩與你各彈二十次,以定勝負,可也沒答允不打碎你的彈珠啊!”


  這時周四手與眾人方才恍然大悟。


  趙鶴內力不及周四手,若用瓷珠非但數量不夠,也打不碎周四手的彈珠,這才自備笨重的鐵珠,看似吃虧,實則伏下了厲害的後著。


  周四手雖然惱怒,但想想適才確未言明此節,被趙鶴鑽了空子,“哼”了一聲,道:“這下你來打打看!”


  手指向天,輕輕一彈,瓷珠在空中劃了個弧形,落下時恰巧滾入洞中。


  趙鶴猝不及防防,鐵珠發出,卻落了空。


  兩人這後十顆珠子打得再也不如前半那般和平,而是花樣百出,變幻多端。


  周四手“淩空飛彈”的絕技雖然了得,兩顆之後也被趙鶴摸準了路子,在半空就將瓷珠擊碎。


  而周四手也時時發出瓷珠幹擾趙鶴的路線,雖然鐵堅瓷脆,卻也可以撞歪他的落點。


  再到後來,兩人也不查打出了多少顆珠子,隻是你一顆我一顆地打去,轉瞬之間,兩人身上的珠子都已擊出,手邊再無一個,查查圓洞,十九顆瓷珠,十八顆鐵珠,周四手多了一個。


  周四手大喜,道:“我贏了!小娃兒!你的鐵珠終究敵不過我,怎麽樣,可服氣了麽?”


  趙鶴微微一笑,道:“老前輩且慢高興。”


  右手不知在甚麽地方一抓,攤開時竟是兩顆與適才一模一樣的鐵珠。


  他雙手連彈,落點奇準,鐵珠直滾入洞,負手笑道:“老前輩,二十比十九,我勝。”


  這一下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周四手更是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誰也未曾想到他竟留了兩顆鐵珠在袋中,直到最後時刻才拿出使用。


  圓智、殷融陽等見周四手輸了這場賭鬥,無不憤懣異常,但他們都是大有身份的武林高人,再加上趙鶴雖勝得詭詐陰險,畢竟也是勝了,一時大家麵麵相覷,不知說些甚麽才好。


  任我行放聲長笑,緩步而出,朗聲道:“圓智大師、殷先生、淨思師太、風大俠與各位掌門人,五場比試已定,請各位做個公正裁決。”


  圓智黯然神傷,宣了一聲佛號,道:

  “第一場老衲負於任教主


  “第二場殷掌門勝了向右使。


  “第三場風少俠勝了東方左使。


  “第四場任夫人奇技驚人,勝了淨思師妹,這最末一場嘛……


  “趙長老智計了得,勝了周四手周兄,我正派中人三負二勝,自當遵守約定,這就收兵回山,十年之內不再向貴教羅唕一二。”


  他迫於情勢,不得不莊重服輸,這幾句話說得實在是大違初衷,最後二語更是一字一頓,沉重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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