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千山隔著萬水
一路上，霍宸都沒有出聲，注意力一直高度聚中在道路前方，就好像前麵有洪水猛獸一般。
倒是讓他原本七分的酒意減成三四分了。
快到目的地時，霍宸的劍眉幾乎擰在一塊了，臉色甚至有些泛白。
隻因穆歌陽帶他來的地方是海邊。
當穆歌陽停下車子，打開車門走出來時，霍宸也跟著下去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到海邊，微涼的海風夾著一絲苦澀的鹹味向著他們吹來，聽著海浪撲打在石礁的聲音，無邊無際的大海，讓人看不到頭，也讓人的心會不自覺的安靜下來。
這是一種大自然的魅力與神奇。
他不知道，她將自己帶到這個地方，是因為什麽？
可曾經，他差點沉入這大海，再也無法醒來。
幸得喬安救了他。
他常在想，如果喬安沒有救自己，他也無法再見到她。但也因為這個救命之恩，牽扯出許多的事情，也做出放多傷害她的事情。
此時此景，海風吹散他的酒意，就看到穆歌陽望著自己的眼神，平靜中夾著一絲淡然。
然而，她越是平靜，他卻是不安，總覺得她隨時都會從自己眼前消失一樣，明明就是幾步的距離，偏偏有種隔著千山萬水的感覺。
穆歌陽靜靜地看著霍宸，緩緩開口，“就在你事隔四年後，回來的前一夜，我來過這裏。”
“為什麽？”
穆歌陽微微笑了起來，透著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你一定不知道，四年來，我來這個海邊，來了多少次，每次都在想，你還活著嗎？還是已經隨著這片海而沉寂了？”
她的聲音很輕，就好像被風用力一吹，就會吹散一樣。
卻又無比清晰的傳到他的耳裏，他看著她一步一步朝著大海裏走去，哪怕對海有了一種身體上的恐懼，他仍是跟著她的後麵，當那海水快要淹沒她的腳時，他不受控製地抱住她，“不要！，不要再繼續往前走了。”
他感覺她好像會被海吞沒一樣，這種恐懼比他當初在大海裏窒息更讓他害怕，雙手甚至顫抖起來。
穆歌陽輕輕搖頭，“四年裏我有無數次的念頭都沒有跳下去，現在更不會跳了。”
這句讓霍宸身子明顯一僵，不難聽出女人話裏的意思是，她曾經有過這種念頭，想跳下大海的想法！
而她像是證實他的猜測一樣，將他抱著自己的手慢慢扳開，麵對著他，輕聲說道：“當知道你跳入大海那一刻時，我發現那些誤會，傷心的事，跟再也見不到你相比，其實都不重要了。我一直相信你會活著，會回來的……”
“我回來了！歌陽，我還活著。”霍宸雙手扶著穆歌陽的手臂，神情有些激動。
然而穆歌陽隻是笑了笑，“是啊，你回來了，我才發現，我一直等著的那個人卻已經不在了，你不再是我所期待的那個霍宸，他已經隨著大海沉入去了，就如同過去的事，早應該放下了，你也應該……”
“不！你不要說了！”霍宸打斷穆歌陽的話，看著她的眼閃著一絲慌亂，“不，不，過去的事根本不可能會過去，歌陽，你還愛著我，對嗎？”
“阿宸，你還不明白嗎？太多的誤會與事情，已經讓我不願意再繼續下去了，我累了，隻想過著平靜的生活，我隻想帶著寶兒，你明白嗎？”
穆歌陽的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刺向霍宸，他如刀削般的臉龐變得蒼白，深邃的俊眸裏滿是痛楚與絕望。
“四年來，每次痛苦的時候，我都會來這裏，每一次想跳下去的時候，我都會堅持下來，可現在，我發現那些痛苦都過去了，我不怪你，因為我們本就該在四年前結束這一切了。”穆歌陽繼續說道。
結束？
不，他們永遠不會結束的！
“還有寶兒，歌陽，我們還有寶兒，我們不要結束好不好？”霍宸看著穆歌陽，近乎乞求的說道：“歌陽，我不能沒有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在皎潔的月光下，霍宸如同沒有血色的吸血鬼一樣，潑墨般的眸子盡是乞求之色，讓人見之不忍。
他將她抱在懷裏，不容她掙紮，幾乎要用盡一切的力量說出那句，“我愛你，歌陽，我真的愛你。”
“你真的覺得你愛我嗎？或許，你愛的隻是曾經的我罷了，又或者，你隻是懷念當初。”穆歌陽輕聲說。
“不！從始到終，我隻愛你一人。”霍宸說道。
“可是我已經不願意再相信這些了。”穆歌陽平靜地看著霍宸，眸中沒有一絲波動，就好像霍宸的話對於她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不！歌陽，我可以證明我對你的愛，你再相信我一次，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以前都是我的錯，要怎麽樣你才肯原諒我？”霍宸抓著穆歌陽的手，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穆歌陽隻是輕輕地，輕輕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後看著他，在透亮的月光下，她顯得恬靜而純潔，卻又帶著一種縹緲的不真實感。
他情不自禁的想伸出手，抓住她，害怕下一秒她就會消失。
可是她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
“我不怪你。”她輕聲說著，“因為我不愛你。”
她清澈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裏，如同一把尖銳的劍紮入心髒，讓他身形一晃，俊眸染上濃鬱的痛色，看著她波瀾不驚的雙眼時，爾後發出慘烈的笑聲，是啊，沒有責怪，哪來的愛？
沒有愛，又豈會去責怪。
沒想到他一直乞求的原諒，卻是以‘不愛’來得到的。
嗬嗬。
霍宸絕望而自嘲的笑聲引起海邊來往不少人的側望，但他好似一點都沒有察覺一樣，冷峻帥氣的臉上布滿痛楚。
“沒想到，你的原諒是這樣的，原本你真的……不愛我……”
他的話斷斷續續，傳來的是劇烈的頭痛，讓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如同千萬根針紮進腦子一樣，痛得讓他叫了起來。
他抱著腦袋，修長的手指幾乎在扣進裏麵一樣，這樣的舉動引起穆歌陽的注意，她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
“你怎麽了？”
霍宸陷入痛不欲生的頭痛中，根本沒有辦法聽到她的詢問，高大的身軀甚至被這種痛楚所打倒，一點點的蹲了起來，陷入深深的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