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無妄之災
瑪麗懸掛在七樓房間僅存的一塊地板上方的角落內。
她的身體就像不屬於自己了一樣，用指甲固定在牆上動彈不得，偏著腦袋，隻能勉強看見樓下的場景。
瑪麗關注的重點並不是變成人的那一堆老鼠。
一番交戰後她已經確定了它們完全是群怪物，老鼠越殺越多，仿佛無窮無盡。那這些老鼠擁有什麽能力都不足為奇，畢竟和神秘莫測的巫師比起來也算不上多奇怪。
“所以說，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不聽使喚了？”
瑪麗看到了旁邊的幾個人，他們和黑幫總部毀滅之後出現在附近的那些神秘驅魔師看起來很像。
但她的目光觸及旁邊白衣男子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覺到一種本能的服從與畏懼，
蘇燦的形象與瑪麗腦海中的那個聲音瞬間重合。
“指引我的原來不是菲利.……他是誰，我在做什麽？”瑪麗的腦子一片混亂，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但萬幸的是，暫時沒人注意到她。
蘇燦本就是瑪麗的控製者，自然不可能指出她的存在；而知道瑪麗存在的鼠王正在被雙方圍困，也很難開口揭發她。
瑪麗隻能在樓上乖乖看戲，好奇地偷聽樓下那個神秘男人和政府人員的對話。
鼠王、市長、蘇燦，三方在天花板塌了一半的破損走廊上對峙著。
市長眯著眼睛看了老半天，才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沒想到助理都被替換了，確實是我們的疏忽，但出於內部事務的原因就讓我們自己解決這個怪物吧。不必勞煩三位貴客了……”
聽到市長跟自己撇清關係，扮作辛普森助理的鼠王沒有說話。
鼠王倒是不在乎這點小事，助理身份隻是方便它出入政府大樓與市政府方麵合作，隻要不對他趕盡殺絕，大不了回頭換個皮套。
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過於古怪巧合——先是療傷時莫名其妙被襲擊，然後莫名其妙暴露身份，而且還有不明根底的外來者虎視眈眈，他早就動身逃跑了！
要知道鼠王之軀最大的優勢就在於生命力旺盛，麵對普通的物理傷害隻要有源源不斷的老鼠（當然要長了尾巴的）補充就能迅速恢複生命力，至少演戲脫身不是問題。
“是嗎.……”蘇燦撫摩著纏在手腕上劃動著長足的赤紅蚰蜓，一臉認真，“但連助理都能被替換，市長先生的身邊也不安全啊！我想，我們完全有義務幫您排查大樓裏的各個角落啊。”
林童仙假惺惺地接道：“為了表示誠意，我們先幫你把這隻怪物幹掉吧，保證一點靈魂都不會剩。”
“還是交給我們吧，畢竟原本的辛普森先生想必也死在他手上，事關我們巴國政府的上層成.……”市長深吸一口氣，強忍住翻臉的衝動。
再這樣下去，自己人都要被自己殺完了！
但是若是對他們翻臉，情況被外界得知，市政府的立場將立刻反轉，變為大學的敵對方勢力。
試問幾百個不弱於巴國普通驅魔師的學生圍攻過來，誰頂得住？
“殺了這個怪物……”
聽到市長要對自己動手，思維簡單的鼠王直接打斷了他：“白癡，你不可以這樣背棄自己的合作者！你不想要……”
“閉嘴！別想混淆視聽……”市長惱怒吼道。
保鏢們神色各有不同，有些驚異，有些迷茫，有些似乎知情的神情古怪。但他們都服從命令對鼠王抬起槍，鼠災下哪怕市政府真的存在黑幕也隻有一條路走到黑，這是立場問題。
“所有情況已經拍下了發送給外麵的大量同伴了，相信市長會配合我們的是吧。”許久未開口的蘇蘿莉笑嘻嘻的插了個嘴。
“當然了，貴校是我們請來的救援。”
市長的大胡子因為憤怒而顫抖著，前臂肌肉表麵粗大的血管上顯露出大量針眼，牆麵被他生生抓出一個手印。
鼠王眼看要陷入被友軍和敵軍圍攻的局麵，純黑色的雙眼微眯，主動出手打破僵持。
皮膚表麵浮現出蠕動的老鼠輪廓，汙穢氣息散發，急不可耐地向離他最近的林童仙彈射而去，企圖在包圍圈上打開一個缺口。
“動手！”
槍聲四起。
但就在這時。
隆隆隆——
一連串的轟鳴聲從下方傳來，腳下的地麵一陣晃動。
蘇燦淡然的神情出現了一絲波動，這並不在他的算計之內。
“淦，誰打的我？！”黑人被隊友一個踉蹌打偏的子彈擊中小腿，蹲下哀嚎。
“怎麽回事，地震了嗎？”
“不知道……”
但沒有給眾人討論甚至反應的時間。
一秒後地麵再次開始晃動。
腳下陡然一空，地板突然下降一大截，幾人被拋飛起來！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局麵一片混亂。
蘇潔在零點幾秒內用機關術在身前打開了一個金字塔形的防護結構，將自己保護在內。
林童仙的長劍插入牆中固定身體，
雖然是武學院的學生，但童仙也不是純粹的人類武者，他混雜著少量的血統，因而在劍法與腕力上遠勝常人。
而不同於兩位隊友，滿天亂飛的人裏頭，蘇燦赫然狼狽地身處其中，蠱師的特性顯然更適合呆在幕後，比起正麵作戰他更擅長用蠱蟲下毒下咒。
情急之下他隻來得及用蠱毒簡單刺激肉身，讓皮膚呈現黑紫色厚實，咬緊牙關抗揍。
“啊啊啊！”倒黴的黑人保鏢的眼眶撞到天花板突出的灑水裝置上，頓時飆出大量的鮮血；下一秒他又被狠狠地甩回地麵，撞斷了門牙。
水流從牆內斷裂的水管噴湧而出，霎時間一片混亂。
“政府大樓遭到轟炸了？！”
雙方對此事都一無所知。
鼠王抓準這個時機，從戰鬥中脫身。口中噴出幾大團糾纏在一起的老鼠，打算本體夾雜在分身中趁亂逃走。
一群人像踢足球一樣在這個半密閉的空間內被四處拋扔，外牆裂開缺口，兩個守衛慘叫著飛了出去。
不知哪個王八蛋緊張地捏緊了扳機，一連串的槍聲根本停不下來，空氣中彌漫著黑人保鏢的哀嚎。
瑪麗的強化肉體在整麵牆塌下的撞擊中多處受傷，關節不合常理地強行扭轉，四肢貼伏地麵緩解衝擊力，幾顆無規則運動的子彈從下方飛來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打進後背。
她徹底暈了過去。
煙雲騰起幾十米的高度，如黃沙蔽日，幾分鍾後才散去。
整座政府大樓都塌了下去！
如同插入黃油中的熱鐵釺一般，十層的大樓隻剩兩層露在外麵。
周圍百來米的地麵呈倒球形完全塌陷，連帶著居民樓一並倒塌，露出幽深汙穢的地下世界。
血肉模糊的鼠群隨著斷裂的汙水管內容物湧出地麵。
轟鳴聲、老鼠和人類的慘叫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