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卸貨
阿強是一名年輕的保安。
不過這都是鼠災爆發前的事了。
現在他是一位幫派成員,是他以前最瞧不起的街頭混混中的一員。說起來也才過了幾個月……
但現在幹的活和以前倒是沒什麽大的區別,都是給人看大門,偶爾在搬貨卸貨的時候搭把手。
就像現在這樣。
“那誰!呃.……阿強?快過來搭把手,幫忙抬一下!”
“來了來了!”
阿強扔掉快吸完的煙屁股並用腳碾滅,把巡邏用的空槍掛到背後,甩著手走到貨車邊上。
現在城裏隻有政府規定用銀行金庫改造的物資供應點和賑災救濟點還開著門。
鼠災肆虐之下,一般的商店大都損失慘重難以為繼,隻有關門一途,其中不知有多少小老板的破產,而且考慮到成本問題,許多貨物都沒有一同搬走。
幫派每隔幾天都會派人開車去那些倒閉的商場倉庫搜刮物資——事實上這也是許多普通居民的選擇,隻不過和成組織的幫派成員比起來那些居民能拿的不多,而且一旦被撞見下場會很慘。
這回他們是在掃蕩超市貨倉的同時順便撬開一家私人醫院的倉庫,把裏麵備用的桌椅和器材藥品都給搬了回來。
幾位巫師不知道都在裏麵研究些什麽,對奇怪的金屬製品、草藥、礦石需求量很大,而常規藥品主要是幫派成員的需求,除了抗生素以外,還有一些萬艾可內啥……
可以看見他們搬的一箱箱都是常用藥、手術器材和金屬桌椅。
阿強奮力抱住鐵櫃子一頭,櫃子頂在他日益肥大的肚子上,露出後頸處的⑧字紋身,跟剛才喊話的人一起把它抬了起來。
“嘖,還挺沉哈!這櫃子得搬到哪兒啊?”
“抬進樓下大廳就好。”對麵頭發稀疏的男人咬著煙含糊說道,煙氣從他的鼻孔裏冒出來。
可以看到,在場的幫派成員沒有染發的屈指可數,不是像阿強這樣的寸頭,就是像他對麵這位一樣發量稀疏、發際線危機。
所以說這種在華夏早已過時的殺馬特雖然辣眼睛,但對發量的要求還真不低……
把鐵櫃子貼牆放好,阿強湊到地中海旁邊借火點煙,同時壓低聲音小聲嘟噥。
“和這些家夥混在一起,我都有點瞧不起自己了……”
“小聲點,形勢比人強嘛!搬不走好歹混口飯吃,活著就挺好。”地中海給他點上火,“我以前還是個網絡工程師呢,結果剛被裁員就碰上這事兒,也沒錢搬家。”
“幹的也都不是人事啊,死後肯定要下地獄的……”
“你不是沒參加嗎,沒看見就和我們沒關係……老哥,往好了想,上個月我把那個開除我的無良老板給抄了家,這回有什麽仇人順便都能給他整死.……”
兩人趁著卸貨的空檔小聲嘮著嗑。
“那邊兩個土鱉過來!禿頭去把貨車清一下,還有那個保安去廚房給樓上牲口拿點飯,快點!”一個一臉吊樣的牛糞頭在樓梯口衝他們不耐煩地大聲嚷嚷著。
“好!來啦!”阿強無奈地應和著。
“送飯的時候看一下有沒有自殺的,有就讓人清一下房間,下一批已經送到了。
順便催一下那個賊廚子,本大爺快餓死了都.……媽蛋法克兒!”最後用英文爆完粗,穿西裝的牛糞頭在名貴的天鵝絨地毯上吐了口老痰。
阿強不爽地收回目光,去執行指令。
換成以前給富豪家當保安隊長的時候——說是狐假虎威也好,狗仗人勢也罷——帶著一隊武裝到牙齒的保安,哪個不長眼的混子敢朝自己這麽咋咋呼呼?
現在連原來的老板維克多,那個喜歡花錢帶回家下飛行棋——沒錯僅僅隻是通宵下飛行棋而已——的和藹老頭也被控製幫派的巫師隨手宰了。
品味高雅的豪宅被幫派成員們搞得烏煙瘴氣。
唯一沒變的是工作——地點和內容都沒怎麽變,依舊是在這幢豪宅,不知道算是不幸還是幸運……
沉重的鐵櫃子和其他的貨物一起堆在大廳的大理石地麵上,
看到這裏,可能有觀眾會認為方樹易已經在卸貨之前摸上車趁機躲在這個櫃子裏。
但是別急,答案顯然不會這麽直接。
車廂裏有十來個人守著,悄無聲息地混進去不太現實。
而他確實已經進入別墅裏,但並不是以這種方式……
早已人去樓空的居民樓中。
混合著體液的血水滴在地上。
綠毛混混被浸透鮮血的粗糙繩索捆起來,蜷縮在牆邊。
此刻的他露出了極度驚恐的神色。
“饒命啊,巫師大人,求您了,放過我吧!那些事情我也是被迫的.……”
他死命用頭撞擊著地麵,狀若癲狂。
“嗚嗚.……我給您磕頭了,秋梨膏!”
見著他痛哭流涕、垂死掙紮的狼狽姿態,陶鸛不為所動,冷漠的麵孔與剛才仿佛判若兩人。
她輕聲念道:“饒了你?誰來饒過被你們抓走的普通人?”
剛剛從他們口中一件件地逼問出了曾經犯下的罪行,她不再猶豫,誦念著冗長的咒文,用黑曜石祭刀在綠毛的肩膀上刻畫著符文。
肩膀上的傷口並不致命,甚至都不算多疼,但綠毛寧可讓她直接一刀捅進自己的心髒!
“你會惹上巫師大人的!被他們抓住你們一個也別想好過!臭裱仔去死!你們都!得!死!”眼看沒有了希望,綠毛破罐子破摔地尖聲叫罵。
然而在他驚懼的眼神中,大腦逐漸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猶如夢魘一般,連輕微轉動眼球都變得格外吃力,更不要說發出聲音了。
同時他全身的感官卻猶如被無限放大,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血液在體內的流動。
他驚恐地看見血液從自己的表皮底下鑽出,將血管與皮膚一並撕裂。
接著,這些鮮血化作無數細長的蠕蟲,反過來將原主慢慢蠶食!
綠色的頭發被鮮紅的血水染回成黑色,化作蟲形的血液在肌肉間穿行噬咬,麻癢與痛苦被無限放大。
綠毛混混如雕塑般動彈不得,血液形成的無數細長蠕蟲在他身體裏進進出出,撕裂的聲帶已經發不出聲音。
幾分鍾後,隨著血液蠕蟲失去了活性變回液體,他的生命也終於畫上句號!
血咒·滴蟲之刑。
旁邊躺著一具由內而外被撕碎的屍體,蒼白扭曲的臉上寫滿了痛苦與恐懼,是那斷臂的紫發。
他們的死因都是一模一樣!
“隊長是普通人出身,心太軟,這些就讓我來做吧……”
陶鸛輕舔唇角,竟在這一刻流露出了未表現出過的妖媚,她沒再看屍體一眼,徑自轉身離開。
“還有.……”
光潔白皙的玉足從血泊中踏過,卻沒有沾染絲毫血跡。
順滑的黑發如瀑般垂在亞麻布衣上,與身後的駭人一幕相比猶如奇詭而又最純潔的巫女。
這三人作為在外部分街區負責人,在鼠災期間抓走的平民高達百人,其中女性乃至部分男性遭到與玩弄,甚至包括孩童。
被脅迫什麽的都是屁話,當一個人當慣了施暴者,總會開始樂在其中……
在災難之下,橫流的欲望總是輕易地壓過人性的部分。
她生平最厭惡劫掠女色之人,尤其是對普通人下手的超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