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天神故居
……
多元宇宙的時光深處。
一個不存在於現世和歷史的角落裡。
有一間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小木屋。
一隻蝴蝶拍打著翅膀從未知處飛來。
它穿過熙熙攘攘的廚房。
天花板上有壁虎在緩慢爬行。
角落裡則是綠油油的蜘蛛網。
織網者本身卻不知所蹤。
下方的大理石檯子上。
刀叉們卻彷彿一個個小人似的正在激烈地爭吵。
蝴蝶在此停頓了片刻。
繼而從縫隙中穿過了廚房的後門。
繞過一條逼仄陰暗的走道。
穿越狹窄且堆滿垃圾的客廳。
它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小屋的東北角。
一個姑且可以被稱之為的地方。
說是書房。
這裡其實只有不到2平米的空間。
一張楠木書桌便佔據了不小的地方。
書桌上。
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正在奮筆疾書。
蝴蝶安靜地停留在老者的筆端。
後者的動作沒有因此而有所停頓。
反而加快了書寫的速度。
暗紅色的羽毛筆在黃褐色的紙張上寫出的字體很快就會消失。
蝴蝶拍了拍翅膀。
只看到了最後那幾行——
……
……
寫到這裡。
羽毛筆微微頓了頓。
它就這麼懸空停著。
一直到所有的字跡都隱去。
老者才準備繼續寫下去。
但那蝴蝶卻已然沒有了等待的耐心。
它翩翩飛起。
姿態優雅。
可蝴蝶腹內傳來的語音卻是狂躁無比：
「你謹慎過頭了，老頭！」
老者略有些疲倦地放下羽毛筆。
他用右手揉了揉太陽穴。
聲音倒是平靜安穩：
「我已經先輸了一陣。」
「他可能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可怕的敵人。」
「謹慎總沒有大錯。」
蝴蝶冷笑譏諷：
「現在求饒還來得及，康斯坦丁。」
「跪下來去舔羅傑的腳趾吧，或許他會繞你一命。」
「又或者，你可以選擇永遠地躲避，畢竟這屋子不錯，不是嗎？」
老者輕輕一嘆。
他沒有多說什麼。
但堅定的眼神無疑透露出他此時的想法。
於是那蝴蝶也安靜了下來。
半晌。
康斯坦丁認真地說道：
「我們應該從長計議。」
「這次的對手從不按常理出牌，他的幾次行動都讓我們的計劃泡湯，老實說，我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他好像一個新手賭徒，正在隨心所欲地出牌。」
蝴蝶不爽地說：
「收拾新手賭徒對我們來說難道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老人搖頭道：
「可他不是。」
「他只是像。」
「我有一種感覺，就在我們試探敵人的打法習慣、慣性思維的時候，他也在揣摩我們的……而且他的思維層級，可能比我們要更高一些。」
「這不是智商上的差距，更像是一種天賦……或專長，該死，羅傑的專長數量多的無法計數，這傢伙簡直是個專長販子！」
說著說著。
康斯坦丁的語氣也有些煩躁。
不過他還是壓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冷靜地勸道：
「聽著！」
「我們應該從長計議！」
「至少在短期內，我們都要躲著那個羅傑走！」
老人的提議遭遇了蝴蝶的唾棄。
似乎因為暴怒。
蝴蝶的翅膀也變成了漆黑色。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才不會躲著那個人走！」
「那是懦夫之舉！」
「我要殺了他！」
「你必須得幫我，康斯坦丁！」
「我不該是別人的影子！」
蝴蝶急躁地急上急下。
但康斯坦丁卻陷入了沉默。
他默默地坐在那裡。
恍如一座石雕。
「我沒多少時間了……」
蝴蝶重新棲息在羽毛筆的筆端：
「你得拿出魄力來，就像我們對付那些法師一樣。」
「而且，你別忘了，縱然你可以躲在這間小屋裡，可如果我死了，他說不定也能順藤摸瓜找到此處！」
「一棟超脫於現世和歷史的神秘小屋，像他那樣貪婪的人是絕不可能放過的！」
康斯坦丁的語氣稍冷：
「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我沒有，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蝴蝶語氣癲狂地慫恿道：
……
「他在主物質界的風評好的離譜。
但有一點卻是眾所周知的。
那就是他是一個非常小心眼的人……
所以。
放棄幻想吧。
康斯坦丁！
我不是你最得意的孩子嗎？
沒有父親會拒絕拯救自己的孩子的吧？」
……
聽完這段話。
康斯坦丁沉吟著問道：
「你想要什麼幫助？」
「災厄女神的面具、白色平原的傳送門和無歸者的匕首。」
蝴蝶極快地回答道。
康斯坦丁的嘴角微微揚起。
臉上的皺紋因這乾巴巴的笑容而變得更加清晰密集了：
「一開口就是三件半神器。」
「論貪婪。」
「你果然和羅傑不相上下。」
蝴蝶不以為意地道：
「寶物若不是為了染血而生，那它們的存在就毫無意義。」
「你連天青之誓都捨得送給羅傑，不會到我這裡反而心疼寶物了吧？」
老人搖頭說：
「我最多只能借你傳送門。」
「面具和匕首的禍患太大，你很難把握其中的分寸。」
蝴蝶呵呵笑道：
「別故弄玄虛了，老頭。」
「我全部都要！」
「不管你給不給，我都會去找羅傑決一死戰，你應該明白其中的利害。」
康斯坦丁仍是搖頭。
蝴蝶立時在桌子上瘋狂罵街。
那措辭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可康斯坦丁壓根就無動於衷。
他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
冷冷地看著化身蝴蝶的殺戮假面。
突然間。
他的耳朵微微動了動。
桌子上。
一隻鎏金色的眼球悄然顯現。
與此同時。
一個尖銳的聲音也隨之而響起：
……
「最新情報。」
「羅傑返回了現世。」
「他再一次打亂了我們的部署。」
「我們該怎麼做，主人？」
……
康斯坦丁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他在戲耍你。」
「你讓他知道他才是佔據上風的那個……」
「你不會想成為密斯特拉歷史上最窩囊的不朽者吧？」
蝴蝶趁機煽風點火。
鎏金眼球瞥了它一眼。
沒有說話。
書房裡安靜了下來。
片刻之後。
才傳來康斯坦丁的聲音：
「帶它去寶庫。」
「取三件半神器，記得簽一份租賃條約。」
他頓了頓。
大概是在切換對話的目標：
「前提是我要在你身上釋放一個延遲效果的，我不能冒著這裡被暴露的風險資助你去對付一個如此可怕的敵人。」
聽到這裡。
殺戮假面不由嗤笑道：
「你還真想在這裡龜一輩子啊！」
「無痕術什麼的，隨便吧，反正這次過後，我也不想進這種鬼地方了，你都不知道我剛剛進來的時候遇到了什麼……」
碎語聲漸止。
稍息后。
那翅膀已經黑的彷彿能滴出墨汁來的蝴蝶再次順著小屋的縫隙飛離了此地。
廚房一角。
那些刀叉小人的鬥爭項目從擊劍變成了拔河。
不多時。
蝴蝶徹底飛出小木屋。
路過門牌的時候。
它稍作停頓。
繼而徹底消失在了屋外的五彩斑斕的色彩中。
有風吹過。
木製的門牌晃了晃。
上面有一行古老的文字和一行更新的標註——
……
……
……
……
「複製位格還挺有趣嘛！」
「如果變成赤月，讓鬼王提著我砍人，不僅可以隨時移形換位，還能徹底迷惑對手……」
「也不知道砍人的時候痛不痛！」
快速地感知著新到手位格的力量。
羅傑的心情也隨之雀躍起來。
相對於那些玄乎的位格。
複製位格的特性和用途就非常簡單明了了。
一個字。
抄！
這一位格的許多力量都需要藉助於特殊的媒介來完成。
這種媒介可以是任意信息記載能力強的載體。
捲軸。
頑石。
古竹。
這些都可以。
當然。
從實用性和性價比出發。
捲軸是最多的。
所以位格自身附帶的還是製作各種捲軸的技能。
這些技能可以幫助羅傑將目標的信息、數據和模板記錄下來。
從而施展和。
這兩條專長的實用價值極高。
很快的。
羅傑就意識到縱然自己不直接使用這兩條專長。
也能藉助複製位格的力量獲取目標的數據！
這一點。
比加起來的效果還要兇猛。
畢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信息捲軸的存在讓羅傑有機會能竊取敵人的數據。
還沒打起來呢。
對方連底褲都被羅傑看破了。
戰鬥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當然。
複製位格的出現也為羅傑敲響了警鐘。
康斯坦丁就算沒有這種位格。
可能也有類似的力量。
結合他先前的種種反常舉動。
對方極有可能是在收集自己的信息！
在這方面。
羅傑其實是一直處於劣勢狀態的。
他的優勢就在於始終在進步。
而且速度不慢。
在等能力的輔助下。
羅傑當前的信息是很難直接泄露的。
康斯坦丁如果想要一點點地摸透羅傑。
那麼他勢必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可相對的。
羅傑也不確定一名不朽級的鍊金術士的底蘊到底有多深厚。
畢竟對方連半神器都能用來當陷阱！
這份手筆著實驚到了向來勤儉持家的羅傑。
因此。
羅傑其實已經做好了和康斯坦丁長期作戰的準備。
但這不意味著他會選擇更加保守的策略。
恰恰相反。
他想要在短期內在康斯坦丁心裡撕開一道口子。
而那道突破口的最佳人選。
自然只剩下了殺戮假面。
……
回過神來。
場景的快速切換已然完成。
返回主物質界時。
羅傑和雷普利出現在了距離野火城有一段距離的山谷里。
這和他之前通過時光畫卷定下來的坐標發生了不少的偏移。
這說明在羅傑離開的這些日子裡。
密斯特拉又發生了劇烈的膨脹！
無需多言。
兩人分頭勘探情形。
羅傑身輕如燕地找了個山頭俯瞰。
這一看卻是吃了一驚。
在羅傑的感知里。
他們雖然偏移了原來的坐標。
但也應該在野火城附近的山脈和森林裡。
可眼前的景象卻和羅傑印象里的截然不同——
……
山脈的西南方。
原本坑坑窪窪的丘陵和山地變成了一覽無餘的超級大平原。
平原上佇立著一座座人煙繁盛的城邦！
從東到西。
三條并行的河流如潔白的腰帶般懸挂在平原之上。
沿河之地。
星星點點的城市和鄉村清晰可見。
鄉野間。
城堡林立。
各式各樣的莊園如拼圖般鑲嵌在城邦之間。
這一切組合在一起。
儼然是一副極為優美的田園畫卷！
那畫面美的令人目不暇接。
密星南大陸原本人煙稀疏的地方。
突然變成了至少擁有數十萬人口的聚集地。
這一反差短暫地干擾了羅傑的思路。
他趕忙動用感知權柄。
通過摸索異象來快速收集信息。
……
……
……
……
「居然是遠望鎮回歸了？」
「那大秘境和秘鑰呢？」
「被別人拿走了？」
羅傑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眺望著山腳下那片煥發著生機的大平原。
他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欣慰感。
第11史界是他見過的人類發展的最興盛的一個世界。
這肯定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但至少和他有關係。
想到時光之遺里的那些記憶。
羅傑不由心頭一緊：
「遠望鎮都回歸了。」
「那密斯特拉……」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念頭。
下一秒。
他的感知就再次悸動起來！
數據欄上。
……
……
……
……
山腳下的一個村落里。
羅傑信手取消了筋斗雲。
他面色複雜地看著那個和密斯特拉一模一樣的女子。
後者用同樣的目光看著他。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羅傑開口問道。
以太魔女早就察覺到了他的蹤跡。
當下。
她攏了攏長發。
輕輕哼道：
「我回自己的家鄉也需要向你彙報嗎？」
「還是說你非得要我親口喊你一聲……」
「……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