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厲憬衍分明是眥睚必報!
慕時歡還沒從他這句發人深省的話中回神,便覺心髒重重蜷縮了下,隨即又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同時用力撕扯著她的神經。
刹那間,鈍痛排山倒海,入骨入髓,綿延不絕,根本不受控製。
太疼了……
慕時歡怔怔地望著他,竟是無法呼吸。
她突然反應了過來,自己於他而言,不僅僅是討厭那麽簡單,而是……厭惡,或者說,是恨。
所以,他不會輕易離婚,哪怕要相看兩厭。
隻要她的名字還在他的配偶欄上,不,或許就算不在,他也不會讓自己好過的。
呼吸愈發艱難,無意識的,她緊攥的手指愈發用力,她想說什麽,然而他的話衝擊力太大,唇瓣動了又動,她始終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胸腔裏,情緒肆意妄為,越來越悶。
睫毛微顫間,她終是開腔,嗓音不可抑製的微顫“所以從一開始,你……你就打定了主意報複我,從頭到尾,你都像看傻子一眼看著我想盡辦法離婚,是麽?!”
厲憬衍掀眸涼涼睨了她一眼,沒應,隻是漫不經心地撣了撣煙灰,而後繼續吞雲吐霧。
“是不是?!”不知怎麽,慕時歡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
她盯著他,失控的情緒快要將她淹沒。
“你說話!”
嗓音裏,她的委屈像是要溢出來。
厲憬衍吐出最後一口煙,勾唇,低笑“顯而易見的事,厲太太是有多蠢,非要明知故問?”
語調淡淡,薄涼又冷血。
慕時歡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她忽然就想起了差點掉下天台那日,那個瘋狂男人說的話——
“……是他冷血,吃人不吐骨頭!是他冷厲心狠,不近人情!他想趕盡殺絕,他不是人!”
可他哪裏隻是不近人情?
他分明……是眥睚必報!
越想,心中的那股難受委屈便越強烈,酸澀在身體裏橫衝直撞,最終匯聚到眼眶,慕時歡很想忍住,可眼淚還是很沒出息地掉了下來。
越掉越多,擦也擦不掉。
“離婚……”再開口,她止不住地哽咽,甚至是語無倫次,但眼神卻格外堅定,“我們離婚,我……我要走,淨身出戶,對……我淨身出戶,不要你的股份,不要你的財產,我什麽也不要,你沒有損失……損失的,隻要……隻要離婚……”
話到最後,她淚眼朦朧,已然帶上了哭腔。
她真的不想呆在這兒,不想看到他,一秒都不願意。
然而……
回應她的,隻是男人驟變的臉色,冷且危險。
“離……”
“淨身出戶?誰告訴你的?”厲憬衍冷冷地盯著她。
視線交匯的刹那,慕時歡一個激靈,隨即身體竟是不受控製地抖了下。
那眼神……
太冷了。
“我……”
她想說什麽,然而不等話出口,就見男人突然站了起來,且步步逼近。
隻幾秒,她和他近在咫尺。
強大凜冽的氣場瞬間壓迫而來,慕時歡毫無征兆失聲。
下顎,被捏住。
宛若的姿勢,親昵又曖昧,可他周身散發的,有且隻有冷意。
而下一秒,她看到他……笑了。
“淨身出戶?”勾著她的臉供自己欣賞,厲憬衍扯了扯唇,指腹在她肌膚上摩挲,“那告訴你的人,有沒有告訴你,你慕時歡淨身出戶離婚的前提?嗯?”
前……前提?
慕時歡大腦空白了兩秒。
她想起來了,那天,那個叫唐遇的也是這樣說的,意味深長。
可到底,是什麽?
她下意識想要搖頭說不知道,可對著男人的眼睛,不知怎麽回事,她突然就發不出聲音了,緊跟著,她的心跳毫無預警地加速了起來。
也就是在這時,她聽到男人性感的聲音響起,很隨意,很漫不經心,隻是那股淡漠和嘲弄卻仿佛是從骨子裏生出的——
“除非乙方慕時歡身亡而死,否則,絕無淨身出戶可能。”
……
夜,深了。
隻隨意穿了浴袍的厲憬衍從浴室出來,手機便響了。
是唐遇給他回的電話。
“喂,”他接通,神色淡淡,也沒給唐遇發問的機會,直接問,“今晚怎麽回事,是你告訴的她我在花醉?安排的她彈琴賣唱?”
電話那端,唐遇正坐在車裏,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隨意搭在車窗上,骨節分明的手指間夾著根煙。
“她?誰?”他明知故問。
“慕時歡!”
唐遇吸了口煙。
“她應該是想打給莫遠的,沒想到撥了我的電話,她是你老婆,她要問,我還能騙她不成?”他低笑,漫不經心,渾不在意,“保鏢是我通知的,彈琴?不是。”
“婚前協議內容也是你告訴的她?”
“是。”
聞言,厲憬衍習慣性地想要摸煙,後知後覺發現煙盒被他扔在了樓下客廳。
他擰眉“唐遇……”
“老厲,”唇角笑意漸漸變淺,唐遇打斷他的話,“既然她想離婚,如今又自願淨身出戶,為什麽不答應?別告訴我,你是想著把股份都給她?還是……舍不得了?”
不遠處車水馬龍,霓虹閃爍,唐遇眯眼瞧著,嗓音愈發涼淡“你是我兄弟,她是你名義上的老婆,你們之間的事你要怎麽處理,我都不會插手,可是老厲,你別忘了慕杭遠,當年要不是他做的那些事……如今厲家是什麽情況,你我心知肚明,所以該選擇誰,你很清楚才是。”
“至於慕時歡,嗬,她從來都是禍害,我以為你當年就有了決定。”
空氣,靜滯。
誰也沒有再說話。
沉默蔓延。
半晌,厲憬衍麵無表情吐出兩字“掛了。”
電話掐斷,手機被他扔在一旁。
“啪”的一聲,在這格外安靜的臥室中顯得尤為清楚。
手臂上傳來隱隱痛感,是她先前摔在他身上時壓到所致。
厲憬衍垂眸瞧了眼。
痛感似乎更強烈了,似在提醒著那日的畫麵,又似乎在暗示著和她的接觸。
冷嗤了聲,薄唇微抿溢出些許嘲諷,片刻後,他轉身出門。
腳步卻在經過主臥時停下。
幾乎是同一時間,厲憬衍腦中竟不合時宜地冒出了她在花醉穿旗袍的模樣,以及……
薄唇似乎抿得更緊了。
最終,厲憬衍神色淡漠離開。
才到樓下,一早就被告誡呆在自己房裏不能出來的徐姨迎了上來。
她擔心地不得了,欲言又止“先生……”
“徐姨,”厲憬衍按了按額角,嗓音微啞打斷她的話,“幫我泡杯醒酒茶。”
“……哎,好。”徐姨應下。
但她沒有馬上轉身。
猶豫了會兒,她到底還是開了口“先生,太太她……今天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不如……我做些她愛吃的送上去吧?”
厲憬衍腳步微頓。
但,也隻是一秒。
“不用管,不吃就餓著。”冷聲吐出這一句,他徑直走向茶幾那,彎腰撈起煙盒。
徐姨還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隻是暗自歎了口氣。
“啪嗒”一聲,一根煙被點燃。
薄霧繚繞下,厲憬衍矜貴的麵容更顯淡漠,誰也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
……
二樓。
燈沒有開,整個主臥被黑暗籠罩,安靜又寂寥。
陽台的門開著,夜晚涼風襲來,將窗簾吹起,窗簾起起伏伏間,慕時歡小小的身影若隱若現,顯得可憐極了。
她蜷縮著坐在地上,雙腿曲起,雙手緊抱著膝蓋,腦袋則埋在膝蓋處。
肩膀隱隱抖動。
她在哭。
盡管沒有聲音。
她仿佛什麽也感覺不到,混沌不堪的腦子裏,也唯有兩句話格外清晰——
“除非乙方慕時歡身亡而死,否則,絕無淨身出戶可能。”
“‘除非我死了,否則這個婚……離不了。上窮碧落下黃泉,這輩子,你厲憬衍配偶欄上的名字,你的厲太太,都隻能是我慕時歡。’厲太太,還記得自己說的這句話麽?”
一遍又一遍,在她腦海中翻來覆去地重複,仿佛誓要刻在她心上,刻進她骨子裏一樣。
除非她死……
眼淚掉得更洶湧了,慕時歡隻覺茫然無助,這種感覺,比告訴她自己之前的道觀生活是虛假不存在的還要讓她恐慌,讓她不願相信。
她一點也不願相信,更不能接受。
可是……
她發現自己竟然忍不住想……想他們口中從前的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真的是像他們說的那樣,壞事做盡,沾染鮮血,心機深沉愛騙人麽?
她和厲憬衍所謂的婚姻,又真的是她逼迫來的麽?
她到底為什麽會在協議中親自加上那麽一條,又到底,她是有多愛厲憬衍那個男人,才能說出那樣的話,不死不休地糾纏?
可……
明明她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怎麽可能喜歡他?
怎麽可能……
唇瓣倏地咬緊,慕時歡淚眼朦朧,難以形容的難受情緒將她層層包圍,肆意地折磨,她難受的幾乎就要窒息。
她該怎麽辦?
真相到底是什麽?
之後的路,她要怎麽走?
那個男人……
當那張突然清晰出現在腦海中,慕時歡情緒徹底失控,眼淚猶如決堤的河水似的不停往下流,怎麽也擦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