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想留下他
如果不是這兩人的舉動怪異,她根本沒有想起自己的月事未來,如果不是那郎中笑容太虛,她根本已經忘記了這一茬。
這些日子她只知道戒備,只知道建築工事做好防禦,因為她了解姬墨離的恨意會讓他多麼瘋狂,可是她竟然忘記了會有這個可能……
「殿下,公主有孕若是傳回去,會是個大麻煩啊,不但公主本人會被人指指點點,只怕連王室也……」隨隊的郎中乃是官醫,救死扶傷對他來說早已和政治掛鉤,出嫁去做卧底的公主一回來就懷了對方的 孩子,這可實在不好,生下來會成為王室笑話,以及詬病的,他若不把厲害說清楚,將來難免背鍋。
燁太子一臉凝重:「你確定她真有了?」
「確定,她這是滑脈,按脈象看,已有兩個月了。臣斷的清楚,不會有錯。」郎中說著沉吟了一下:「殿下還請速速做個定奪,這孩子是留還是不留?」
燁太子捏了幾下拳頭:「你不是說她只是吃壞肚子了嗎,還等什麼,治去。」
郎中眨眨眼,低了身:「臣懂了!」
當下郎中離開下藥方抓藥煎藥去了,燁太子則深吸一口氣,緩了自己臉上的沉色向著葉菲兒走去。
「娉婷,不用擔心,郎中會給你抓藥的,你很快就會沒事。」他言語溫柔,雙眼卻是在話音落下時就轉看了一邊,他對視不了她的眼,因為她直勾勾的看著他。
葉菲兒抿了下唇,看著那個不敢正視自己的便宜兄長,苦笑了一下:「我懷孕了,對嗎?」
燁太子手指扯上了他腰上的掛穗:「你胡說什麼呢?你只是一時不察吃壞了肚子而已……」
「哥!」葉菲兒輕喝:「這個時候都還要對我說假話嗎?我幫東錦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我不後悔也不怪罪誰,但為什麼這個時候都還要瞞我,我們是兄妹,有什麼不能坦誠而言?」
燁太子猛然抬頭看著她:「幹嘛要那麼計較,那麼清楚?你裝傻不好嗎?這種事,我們大事化小的解決了不好嗎?」
「解決?」葉菲兒挑了眉:「你什麼意思?難道你們要……」她伸手抱住了腹部:「他是一條生命啊,你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燁太子悻悻地拍了下大腿:「能什麼意思?你是公主,是我們東錦的公主,你可以去做卧底為我們犧牲,但怎麼能生下他的孩子?你想被千夫所指?你想我們王室成為笑話?還是想鄰國在日後的盟約中對我們懷疑,失去信任?」
葉菲兒啞然。
便宜兄長的話顯然一語中的,切上了要害。
她曾是國家的一個兵,一個維護國之利益的兵,所以她曾見不得光,她曾深埋和凍結了情感,把自己當成一把利刃為國家的利益做著一件件不能講的事。
而現在她再一次體驗選擇,可自己卻在成為執行人的時候也做了目標。
為了國之利益,把他弄沒才是對的,畢竟當國與國盟約合作時,你若知道對方懷著敵人的孩子,信任還剩幾何呢?
可是真得要弄沒嗎?
葉菲兒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肚子。
留下你,我該如何面對他?孩子啊,我口口聲聲說著不愛你的父親,留下你我又該如何面對他,如何堅持我的不愛言論?留下你,我的謊言會拆穿的,我,我只能……
她的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浸潤進了衣裳。
「娉婷,你別這樣,我也知道如此是太委屈了你,可是他已經是過去,你不能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里,你會有自己的新生活,你以後也會有新的家庭,所以……為了東錦的未來,你還是……舍了他吧!」
葉菲兒點了頭:「我知道。」
……
葯碗冒著熱氣放在桌上,室內飄著一股子苦酸的味道。
葉菲兒盯著那碗,淚往下淌,手卻半點都抬不起。
小玉和小翠對視一眼,彼此都扭頭過去抹淚,一旁的燁太子抽了幾次嘴角,嘆了一口氣:「喝吧,留著他,只會成孽。」
葉菲兒抬了眉眼。
不容與天下者,為孽,她和他的愛情結晶,為什麼要不容於天下呢?
就因為他們是敵對的陣營嗎?不,不是這樣的,她離開他是因為愛,是因為想要把他好好地活著啊,可是為什麼愛成刀,傷害完彼此不說,連他們的愛情結晶都要殺戮呢?
她盯著那葯碗,忽然生了怒氣,一抬手抓了那葯碗就摔了出去。
「娉婷,你……」
「我不喝!」葉菲兒 瞪著地上的葯汁:「他是無辜的,縱然於國的利益來說,留著他是有些影響,可哪又怎樣?我要生下他,若他會傷害到東錦的利益,我願丟下這個身份,不做東錦的公主,讓娉婷之名長埋於地下,如此便不會傷了東錦的未來,而我則為一介布衣帶著他獨自活著就是。」
「你胡鬧!」燁太子急的跳腳:「你是王室,你是我東錦不可以少的王室!」
娉婷轉了頭:「我不過一個公主罷了,你才是不可少的王室。」
燁太子話語噎在嗓子里,一臉想說不能說的表情,而葉菲兒則起身沖他說到:「哥,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吧,趁著我現在才懷孕,身體不笨,我們快些把邊境的邊防加固才是正經,等這些弄完,我和你回宮向父王辭別,到時就說我染病亡故即可,我會藏匿起來產子照料,若我亡,北齊王能暫時罷休,算我們的福氣,若不能,開戰之時,我自會改頭換面來尋你,到時做為一員大將效力在前線,如此也算報效我祖國母親了。」
「娉婷!」燁太子聞言手扶了額頭:「你到底再想些什麼?你怎麼可能隱匿而去,東錦需要你,東錦離不開你啊!」
葉菲兒轉頭看著他,一言不發,眼裡則是探問。
燁太子猶豫半天沖著兩邊丫鬟擺手:「你們都先出去!」
葉菲兒沖她們點了頭,小玉和小翠這才退了出去,燁太子伸手從懷中一掏,隨即龍牌從他的脖頸上取下,塞進了她的手裡:「你自己看!」
葉菲兒看著那龍牌,裂痕依舊,凹槽末端的紅色更是未變,依然那麼一點。
她眉一挑:「沒長?」
她記得當時那血水留下的紅印變化,如今都幾個月過去了,七日一養,難道兄長根本沒能養成?
「是的,沒長!」他說著抓了頭上的簪子,一把戳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血水冒了出來,他當著葉菲兒的面將血液滴在龍牌之上,血水平靜的落在上面,隨著血水的擁擠而滾落,卻沒有半點融入的跡象……
「這?」葉菲兒望著他:「難道……」
燁太子看著她,目色里充滿了無奈:「你滴上你的血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