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對我更好
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許雲昌的側臉浮著淺淡的笑意,泥塑的臉上漾著別樣的神采,我抬眸看了許皓辰一眼,這個心思深沉的家夥,連自己的爸爸都要算計。
半個小時後,我們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許雲昌已經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他臉上鐫刻的皺紋泛著柔和的光澤,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和親孫,哪有不疼不愛的呢,老佛爺淡淡掃了許雲昌一眼,又看向許皓辰,唇邊溢出清淺的笑意,“皓辰,明天帶我去看琳琳。”
“不許去。”許雲昌渾厚的嗓音命令道,他說著又瞪了許皓辰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了戶口本給許若琳。”
許皓辰慵懶的靠在沙發背上,雙腿自然的交疊,清亮的眸子似兩顆浸在智慧海洋裏的黑珍珠,磁性的嗓音隱匿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我去讓他們離婚好了。”
“趕緊離。”許雲昌留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許皓辰俊朗的臉上漾著魅惑的笑,盯著許雲昌的背影直搖頭,“媽,我爸這脾氣……”
“死要麵子活受罪。”老佛爺打斷許皓辰的話。
晚飯時,老佛爺給我燉的香菇燕窩雞肉湯,許雲昌一個勁的說多吃點,許皓辰也一直在問湯燙不燙,涼不涼。
從許家最不受重視的豪門受氣小媳婦,到突然之間的熊貓級待遇,我很是不適應,我也知道老佛爺和許雲昌對我的好都因著我肚子裏的孩子。
臨走時,老佛爺又往車裏裝了各種各樣的補品,大有讓我吃十個月,吃到流鼻血的節奏啊。
回去的路上,許皓辰一次次撫上我的小腹,口中自言自語著,“我兒子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
我對許皓辰這樣幼稚的行為已經醉醉的了,偏他還樂此不疲,每次說完都要傻笑兩聲。
晚上接到媽媽的電話,“瑤瑤,我剛才看到電視裏講,孕婦不能吃荔枝,你千萬不要吃,聽到沒?”
我點頭應著,她又說了好些注意事項,還不忘告訴我她專門請教了和她一起跳廣場舞的大媽們。
在媽媽一連三個晚上的電話慰問後,周六,許皓辰開車載我回了老家。
我們的到來讓媽媽很意外也很開心,她馬上跑到菜市場買來鯽魚燉在了鍋裏,又馬不停蹄的要去鄉下的雞場買烏雞。
我和許皓辰勸阻無效,隻得開車載著媽媽前往。
媽媽一下子買了十一隻鮮活的烏雞,說是先燉一隻,剩下的讓我們放後備箱裏帶走,回到安宜市繼續吃,我和許皓辰哭笑不得,許皓辰在我耳邊低聲道:“媽對你真好。”
我莞爾,“那當然了,從小爸媽就是把最好的都留給我。”
於是,這個中午的餐桌上,我的麵前擺放著兩碗湯,一碗鯽魚湯,一碗烏雞湯,我喝兩口鯽魚湯,再喝兩口烏雞湯,我的肚子就被各種湯占滿了。
許皓辰這個腦袋比搖錢樹還要好看的家夥,總是會吸引白建民的視線,這不,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白建民在同許皓辰聊完家裏的水壺,街上的門臉,地裏的花生後,又同許皓辰聊起了房子。
我斂眸垂目,該吃吃,該喝喝,許皓辰卻順水推舟,由房子的價值,講到人生的價值,再說到親情的價值。
方才還談笑風生的許皓辰突然話鋒一轉,眉峰緊凜,“對我太太好的,我會加倍報答,對我太太不好的,我也會一一討還回來,在我的概念裏,沒有錢隻有情,有幾分情就有幾分錢,沒有情就沒有錢。媽養育瑤瑤這麽多年不容易,我就是給她金山銀山都報答不了。”
許皓辰的話適時而止,白建民臉色鐵青,緊抿著雙唇不再說話,晾他也聽出來了許皓辰的話外音。
媽媽給許皓辰夾著菜,一個勁的說著多吃點,許皓辰在我媽麵前,向來都是溫和恭謙的姿態。
白建民狠狠吸了兩口煙,吐了一口煙圈,下決心般開口,“小許,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沐瑤和梓涵是姐妹,沐瑤過的好,理應幫襯姐姐,梓涵要求也不高,隻是一套房子的錢而已,房子加裝修總共也就兩百來萬,對你來說也是九牛一毛,這個忙你們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
我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見到要從別人的兜裏掏兩百萬還如此理直氣壯的,我冷哼一聲,冰涼的聲音從我的唇瓣毫不猶豫的傾瀉而出,“兩百塊我有,四百塊也行,再多一分我都不會出,皓辰有沒有錢是他的事情,與白家無關,他給我媽買房子,是因為我媽給了我一輩子的寵愛,就衝著我大學四年,家裏隻給了我六千塊錢,我和叔叔的情分,和姐姐的情分,最多也就值幾百塊錢了。”
許皓辰覆上我的手,溫和的眸攫住我的眼睛,正欲開口,我冷聲道,“沒你的事。”不和白建民把話說個清清楚楚,他就會成為一個隱患,一個定時炸彈,危及到我不要緊,我不能讓他危及到媽媽。
我從來都是恩怨分明的人,我也不會委曲求全的去成全他們的貪婪。
“話不能這樣說,現在我和你媽是夫妻,梓涵就是你的親姐姐,姐妹之間哪有不互相幫助的?”白建民聲音冷如鐵。
“互相幫助?”我冷笑一聲,字正腔圓道,“姐姐大學的學費哪裏來的,我大學的學費哪裏來的,姐姐大學期間打工隻為多掙幾個零花錢,我大學期間打工是為了我的學費和生活費,不然我就麵臨著輟學。”
“那時候你有小何……”白建民低吼一聲。
提起何博銘,我的眼裏氤氳了一層霧氣,聲音也絲絲哽咽,“我是在打工的時候,被一個幾次三番想要占我便宜的男顧客潑了一身湯,何博銘幫我解了圍,還給我買了衣服,我這才認識的他……”憶起心酸的往事,我的眼淚撲簌撲簌的掉下來。
許皓辰趕忙把我攬在懷裏擦著我的眼淚,陰沉的嗓音似天邊轟隆隆的雷聲,“瑤瑤現在是孕婦,更是我的太太,讓她不痛快就是讓我不痛快,讓我不痛快大家都別痛快,趁我沒有發火,閉上你的嘴,我若是要收拾你,收拾白梓涵易如反掌,就看我想不想。”
白建民被徹底激怒,他猛地起身,一拍桌子,“我是你的嶽父,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嗎?”
一直隱忍的媽媽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顫抖的手指指著白建民,“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不要再打瑤瑤的主意,不要想著再搜刮我的女兒,你隻知道她現在吃得好喝得好,房子住的好,車子開的好,你知不知道身在高門大戶她需要受婆家多少委屈,多少白眼,我不要我的女兒因為一個貪婪無底洞的娘家遭受婆家的冷嘲熱諷。”
我從來沒有同媽媽講過老佛爺和許若琳的刁鑽,我同她講的,永遠都隻是許皓辰對我的好,作為過來人的媽媽怎麽會不懂我的為難,我的高傲。
我轉身緊緊抱著媽媽,“媽你想多了,皓辰對我很好。”
媽媽和我抱頭痛哭,“我知道他對你好,我都看在了眼裏,我也能放寬心不少,是媽媽無能,什麽都給不了你,還一次次的連累你。”
媽媽說完推開我,怒視著白建民,咬牙切齒道,“這是最後一次,你再敢打我女兒的主意,我就跟你離婚。”
“離婚,你想都別想。”白建民一腳踹翻椅子,怒氣衝衝的走了出去,防盜門被他甩的震天響。
許皓辰把我摟在懷裏,“我們可以把媽接到安宜市,如果媽不願意和我們一起住,我名下還有好幾套房子和別墅,媽喜歡哪裏就住到哪裏。”
我朦朧的視線對上滿臉淚痕的媽媽,“媽,你跟我走吧,爸爸也走了好幾年了,叔叔又是這個樣子,這裏還有什麽可留戀的?”
許皓辰也勸著,“媽,我養的起瑤瑤,也養的起您,你跟我們去吧,我會照顧好你們的。”
媽媽抹著眼淚坐在椅子上,哭道:“我知道你對瑤瑤好,我的眼睛看著呢,我也隻希望瑤瑤過的好,這麽多年瑤瑤跟著我也沒有過過好日子,你能好好照顧她,我這輩子也就別無所求了,我也求你,以後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都要好好照顧她。”
實在拗不過媽媽,我和許皓辰臨行前還在勸著,媽媽卻拉著我的手說:“這是今天你們來了,他看到了你們才這樣,平時也不這樣,沒事的,你們放心就是了。”
因為和白建民吵了一架,也因為牽掛媽媽,一路上我都悶悶不樂的,許皓辰仿佛看穿我的心事一般,他把車停在路邊,手撫上我的小腹,“你現在也要做媽媽了,也要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媽那邊我們多回來看看,多勸幾次,等她動搖的差不多了,我們就可以直接把她塞進車裏帶走了。”
許皓辰的話說到了我的心窩子裏,我嗤笑一聲捶上他的胸膛,“你能不能想個溫柔一點的辦法。”
話是這樣說,不過我也知道,以媽媽的性格,如果能把我和許皓辰的勸解聽進去也就不是她了。
許皓辰寵溺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尖,“你終於笑了。”
回到安宜市的家裏,許皓辰趕緊扶著我上樓,把我按在床上,“累不累,睡一會兒。”
我對視上他的眼睛,他深如黑夜的眸點綴著璀璨的光芒,直落在我的臉上,我的心一暖,勾上他的脖子,“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許皓辰輕啄了一下我的唇瓣,“我對你好不應該嗎?”
“你,你是不是……”我思忖著措辭,“你是不是也是因為我懷孕了才對我這樣好?”
許皓辰輕彈了一下我的腦門,故意板著一張臉卻掩飾不住眸底的笑意,“你可冤枉死我了,我以前對你不夠好嗎?”
我眉梢挑起疑惑,嘟著嘴道,“你以前對我也好,現在對我更好。是因為我肚子裏有你的孩子,你才對我更好的。”
“傻瓜。”許皓辰眼角眉梢的笑意一覽無餘,聲音似月夜的銀光般輕柔,“我對自己的太太好需要理由嗎,有沒有孩子我對你都一樣的好。”
我笑著瞪了一眼這個太會肉麻的家夥,嬌嗔道,“你離我遠一點,熱死了。”
“哦。”許皓辰眼裏閃過一抹失落,拿過空調遙控器,“我把溫度調低一點。”
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現在又在床上躺了一會,我渾身發酸,想要活動活動筋骨,我坐起來,伸了伸胳膊,許皓辰一驚一乍道,“你小心點,別動作太大一不小心……”
我眉梢挑起不屑,“一不小心什麽,一不小心孩子掉了?難不成我要一動不動在床上躺十個月。”
許皓辰噗嗤一笑,“我這不是頭一次當爸爸嗎,沒經驗。”
我搖頭笑著下床,“我去吃點葡萄。”
“好。”許皓辰也下床,把我按坐在床沿,“你休息,我去給你拿。”
許皓辰話音落就一蹦一跳著出去了,很快他雙手捧著果盤進來,他拿進來的是套盤,小點的盤子裏裝著兩串葡萄,大點的盤子是空的,他耐心的把葡萄皮剝掉,把葡萄皮放進空的果盤裏,把葡萄瓤塞進我的嘴裏,“償償老公給你剝的葡萄甜不甜?”
……
天天在家呆著很是煩悶,晚上許皓辰帶我去吃了養生餐,我不由歎息,我現在吃什麽喝什麽都自己做不得主了,這樣的日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盡頭。
吃完飯剛走出包間,一個女聲突然喊住我,“沐瑤。”
我回頭,看到田靜那張清水芙蓉般的臉,隻是此刻更加豐腴了不少,“你也來這裏吃飯。”我笑著同她打招呼。
“是啊。”田靜嘴角勾著優雅的弧度,清澈的眼睛看向許皓辰,“許少也在。”
“瑤瑤懷孕了,我來陪她吃飯。”許皓辰深眸點綴著高深莫測的光芒。
我看著田靜平坦的小腹,“你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
“男孩,兩個多月了。”田靜柔聲道。
我這才想起,許家和何家有場麵上的禮尚往來,卻沒有聽許皓辰提起過何家給孩子慶祝的事情。
“你們滿月的時候,我有些事情脫不開身,沒有到場,人沒到禮到了,何少何太太不要介意才是。”許皓辰麵對田靜也不似麵對何博銘那般時刻充滿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