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賑災！
一道道聲音清晰逸入女人耳底，百裏月桐連頭也沒有抬，低垂的眼斂閃過一抹輕蔑冷意，那男人的花樣倒還真是一出接連一出，別說君煜麟看著惡心，連她也快要看不下去了。
百裏月桐清冷的目光透過人縫，看向被圍在最中央的君豐賢，嘴角揚起一抹笑，極淡，卻透著說不出的深長意味：“大皇子想盡自己的一番心意，鄉親們就不要勉強了，流一點兒血也要不了命，大皇子一定能堅持到最後一刻。
女人這番話，頓時將君豐賢推到巔峰，原本隻是想裝裝樣子的男人這會兒算是連個下台階也沒有了，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誨暗，眸光投向百裏月桐。
對視上君豐賢的眼睛，百裏月桐唇角微微上揚，看似恭敬的欠身算是向男人行禮，很快視線便再度移回到手裏的工作上，認真仔細的幫傷者處理傷情。
雖然麵色佯裝平靜，可是君豐賢心裏此刻卻是恨不得將那個醜大夫生吞活剝了，而在另一旁靜靜看著這一幕經典畫麵的雲一，著實忍不住在心裏偷笑，對相貌醜陋的洛大夫再添幾分好感，那個看似平凡的女人身上，總讓人能夠感受到不平凡的特質。
百裏月桐和雲一離開已是翌日晌午，受傷的百姓傷勢已經全都穩定下來，不過還是有少數村民在這次災難中死亡，其中還有一個年僅四五歲的孩子，這件事情深深的刺痛了百裏月桐的心，隻是明知這次災難與君豐賢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可手裏卻拿不到證據。
雲一回著馬車，女人坐在車內，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空氣裏彌漫的寂靜讓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似能夠感受到女人內心的情緒，一向不擅言辭的雲一極其難得的主動開口。
“洛大夫……老家是哪裏人？雲一不自然的潤了潤嗓子，其實他壓根兒一點兒也不關心這個問題，卻似乎真的是不擅言辭，開口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來緩和氣氛。
馬車徐徐朝前，百裏月桐清婉的嗓音從車內傳來：“很遠……
“哦！雲一應了聲，他的問題等於沒問，女人的回答也等於沒有回答，語拙的男人接下來又頓了，抿了抿下唇沒了聲音，他實在是不擅長聊天，特別是和女人聊天。
安靜了一會兒，不想馬車內緩緩傳來女人的聲音，百裏月桐輕柔的嗓音透著極其令人親近的慵懶：“聽說雲副將剛剛成親了？恭喜——
“呃……還……還沒呢！因為在下一直想等四爺回來主婚，所以……延期了！雲一醇厚的嗓音竟透著幾分羞澀，被一個並不算熟悉的陌生女人問起私事兒，還是有些不太自然。
“那雲副將大喜的日子，一定要記得請我去喝杯喜灑。女人略帶趣意的戲謔嗓音從馬車內傳來，讓二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輕鬆自在了些。
“呃……好，好啊！雲一顯得有些拘謹的笑了兩聲，明明和這個洛大夫並不相熟，可不知為何卻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好感，難道是因為她與王妃其極相似的嗓音。
一路行走一路聊著，眼看城門就在前麵不遠處，突聞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百裏月桐撩開轎簾朝後望去，看見為首高頭大馬上的男人，正是大皇子君豐賢。
君豐賢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深邃的鷹眸劃過一抹異色，眸光看似不經意的從自己紗布包紮的手掌淡淡劃過，正是因為那個醜女人的一句話，害得他那隻受傷的到現在已經開始紅腫化膿，此刻正疼得厲害。
手中的韁繩用力一扯，男人胯下的駿馬疾馳，很快與百裏月桐所乘的馬車並驅而行，森冷的嗓音從車外傳來：“聽聞洛大夫醫術高明，那就煩請洛大夫去一趟本王的行宮，仔仔細細的為本王檢查一下手傷。
聞言，雲一眸底劃過一抹異色，顯然能夠聽出來大皇子這是來者不善，不難猜出是因為之前女人說過的那番話而遷怒於她。
“啟稟大皇子，我家四爺吩咐，讓洛大夫回宮便去慈心宮為太後娘娘治療腿傷。雲一低沉出聲，搶在女人前麵做了回答，儼然一副意欲保護百裏月桐的模樣。
“嗬！混帳東西，你這是在拿你家四爺來壓本宮嗎？君豐賢冷哼一聲。
“大皇子息恕，末將絕無此意。太後娘娘的腿傷還等著洛大夫回去治療，皇上也在慈心宮等著，敦輕敦重，還請大皇子自己衡量……雲一低沉的嗓音不疾不緩逸出，雖顯恭敬，骨子裏卻亦透著不卑不亢的傲氣。
君豐賢臉部肌肉微微抽搐兩下，不再說話，沒想到君煜麟身邊這個平日裏難得吭一聲的雲副將，竟是這般伶牙俐齒。
馬車內，百裏月桐唇角勾起一抹滿意淺笑，雲一這小子還真沒讓她看錯，雖然麵對女人說話都會臉紅語拙，可是關鍵時刻還是個果斷的硬漢，將雨煙托付給他，她也能放心。
君豐賢幽暗的鷹眸越來越暗，一口氣憋在心裏著實難受，不過眼下他卻也沒有其它辦法，若是因此而耽擱了太後娘娘的腿傷，那他之前費盡心機所做的一切，也就全都白費了。
“勿庸置疑，當然是皇奶奶的腿傷更重要……君豐賢犀利冷冽的眸光直勾勾的盯著雲一的俊顏，心裏琢磨的卻是總有一日他會好好的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教訓一頓，讓他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君豐賢一行人馬走在前麵，雲一和百裏月桐乘坐的馬車漸緩落到後麵，浩浩蕩蕩如長龍的隊伍朝著皇宮行進。
慈心宮，百裏月桐的腳步還未邁進殿門，便聽見殿內傳來太後娘娘愉悅的笑聲，可見她不在的這半個月裏，太後娘娘的傷勢並沒有惡化。
邁入殿門，百裏月桐一眼便看見了身著暗紫雲紋聯珠對牡丹紋錦衣的太後娘娘，紫色的絲線在裙擺處繡著祥雲圖案，裙裾邊沿用紅線金絲勾勒出了朵朵牡丹，不僅整個人看起來雍榮華貴，也襯得老人家的氣色好出許多。
太後娘娘坐在木製輪椅上，殿內此刻還聚集著不少人，除了早她一步回宮的君煜麟，皇上君清陽、張皇後和梅賢妃也都在這兒，不過太後娘娘歡愉的笑聲卻隻是因一人而起，那便是坐在老人家對麵的椅子上那個貪吃的小娃兒。
此刻不僅僅隻有太後娘娘在笑，就連旁邊坐著的君清陽等幾人也都在笑，除了君煜麟，他臉上不僅沒有笑容，反而讓人感覺到還有一絲窘迫。
“阿離，再和祖奶奶多說些你爹這次出宮在外麵鬧的窘事兒，皇奶奶還有好吃的東西賞你。太後娘娘幾乎要笑岔了氣兒，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著額頭，站在身後的丫鬟也偷著笑。
“皇奶奶——君煜麟一張俊顏也不禁憋出淡淡紅暈，終於忍不住開口製止了，沒想到阿離這小子竟然將他忘帶錢袋，後來充當他們母子車夫的事情也拿出來講給大家聽，著實讓他這位四皇子的麵子有些掛不住。
不過更讓君煜麟沒有想到的是，太後娘娘聽完樂成這樣也就罷了，竟然不惜用美食來誘惑阿離，刨根問底的要挖出他的窘事兒來，還真是令人頭痛，他若是再不站出來說句話，還真猜不準阿離那小子後麵會爆出什麽猛料。
看見皇孫臉上的窘迫，太後娘娘笑得更歡樂了，她已經不記得上次看見孫兒窘迫是多少年前的事，時光飛逝，她看著這些兒孫都長大成人，個個為人處事都謹慎的讓人找不出破綻，難得有像今天這樣的笑料爆出來，心情頓時豁然晴朗。
“民婦給太後娘娘請安，給皇上請安，皇後娘娘吉祥，梅賢妃吉祥，四皇子萬福金安！百裏月桐的步伐漸緩邁近，剛才他們所說的話她也都聽見了，沒想到阿離那小子還真是口無遮攔，竟然將宮外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太後娘娘聽。
原本心裏還有些忐忑不安，不過在暗暗觀察了眾人臉上的表情後，百裏月桐可以確定，太後娘娘和皇上都並沒有因為此事耿耿於懷。
“免禮！洛大夫這一趟辛苦了，為了哀家的腿傷，出人出力，還花費了這麽些銀兩，皇上一定要重重的賞賜她才行……太後娘娘和藹慈祥的眸光落在女人身上，深邃的眸底透著濃濃笑意。
“母後放心，這些朕自會放在心上。君清陽低笑出聲，眸光同樣凝望向百裏月桐，蒼勁低沉的嗓音再度逸出：“洛大夫若是醫好了太後的腿傷，朕一定重重賞你。
“行醫濟世，不過是民婦的本能，從來沒有奢望過皇上的賞賜，隻要太後娘娘能夠恢複健康，民婦就倍感欣慰。百裏月桐莞爾一笑，淡淡道：“待民婦用冰山蟲草熬製成藥膏給太後娘娘敷上，一個月內便可痊愈。
“太好了！君清陽深邃的眸底劃過一抹精光，不禁將眼前的這個醜婦再度打量一番，這位洛大夫不禁醫術高明，更難能可貴的是不貪圖錢財，著實令人敬佩。
就在這時，突聞宮人在殿外通傳：“啟稟皇上，奴才有要事向皇上和皇後娘娘稟告。
君清陽微微一怔，醇厚的嗓音低沉逸出：“傳——
“皇上有旨，請公公進來說話。殿內響起宮人的通傳聲，等在門外的公公慌慌張張，小跑溜兒的進了殿門，在殿中央跪下行禮。
“奴才參見皇上，參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吉祥，賢妃娘娘吉祥，四皇子萬福！
“你是哪宮的奴才？到底有什麽重要的事急著見朕，說——君清陽皺了皺眉頭，他難得抽空過來慈心宮看看母親，卻也不得安寧。
“稟皇上，奴才是風雲宮大皇子身邊的人，大皇子已經回宮了……
聞言，君清陽眸底閃過一抹異色，昨兒他就接到君豐賢從宮外傳回來的消息，京城二十裏外的風清鎮發生了山體滑坡事件，正巧讓出城巡視的他給趕上了。
張皇後一聽是兒子宮裏的人，頓時注意力完全集中到那公公身上，君清陽的聲音再度傳來：“賢兒他回來了？風清鎮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提到風清鎮，殿內頓時沒了聲音，君煜麟深邃的眸光陡然暗下，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鄙夷，不知皇兄剛剛演完那出戲碼，接連下來又想玩什麽花樣。
“災情倒是都已經處理妥當，安置災民的事情也已經交給了衙府的人，隻是大皇子他……他卻因為辛勞過度累倒了！
“什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不是有衙府的人和士兵一同前去嗎？皇兒怎麽會累倒？君清陽麵色驟變，大吃一驚。
百裏月桐清澈澄淨的水眸亦閃過一抹異色，看來這大皇子為了贏回皇上的重用，還真是煞費苦心，這一係列的精心安排可謂是滴水不漏，不僅讓君清陽對他刮目相看，也在老百姓心裏樹立了高大形象。
想到這兒，女人的眸光忍不住淡瞥向站在對麵的君煜麟，相較於長皇子而言，這個男人則要顯得死心眼的多，不弄虛做作，憎恨分明。
“是大皇子自己堅持一定要和士兵們一起搶險救人，負傷後也不肯停下來歇歇，一直堅持到最後，太醫說……大皇子是操勞過度累倒的。大皇子還下令不讓奴才們將此事泄露出半點風聲，怕皇上擔憂，可是……大皇子的身份何等尊貴，若是有個好歹，奴才們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呀，所以……所以奴才隻好擅作主張求見皇上。
“這件事情你做的對，若是賢兒責怪起來，自有朕替你作主。來人，擺駕風雲宮……君清陽麵色肅然的點點頭，從語氣不難聽出，通過這次的事情已經對君豐賢的態度有所改觀。
“奴才叩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裏月桐冷眼旁觀，靜靜地觀看這位表演天賦十足的公公演完這出戲，不得不暗歎這些宦官裏確實隱藏著不少人才，也難怪曆史文獻上，有那麽多宦官能夠左右朝綱，今兒她算是見識到了這類人的厲害，戲演得跟真的似的，表情、眼神、身體，每個細節都恰到好處，讓人感覺不到半點異樣。
“洛大夫，不如……你也跟過去看看，聽說賢兒受了傷，哀家這顆心也開始七上八下的亂蹦個不停。太後娘娘皺起了眉頭，原本好好的氣氛都讓剛才那名公公給攪亂了。
“呃……好吧！民婦這就跟過去看看……百裏月桐原本想說什麽，卻正好感受到張皇後投望過來的眸光，於是隻好眼斂低垂先應了下來。
“麟兒，你也隨洛大夫一起，順道去探望你皇兄，看看他傷得重不重？太後娘娘緊接著便凝向君煜麟，毫無商量餘地的語氣命令出聲。
老實講，君煜麟此時此刻的心情充斥著滿滿不屑，原本要一口回絕皇奶奶的要求，不過轉念一想，去風雲宮走一趟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他還真想見識一下某人能夠厚顏無恥到什麽程度。
出了殿門，百裏月桐走在前麵，與等候在殿外的雲一視線相撞，微微頷首點頭，一笑而過。
雲一順勢向自己的主子迎去，跟隨君煜麟身側，男人始終與前麵的女人保持著相當的距離，那夜在客棧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發生過關係，這件事情對於男人而言一直是個謎。
這幾日，那夜裏的零星畫麵時而會從男人腦海裏閃過，隻是其中的女主角卻是他的桐兒，影像是那麽清晰，為什麽夢醒之後，老天爺卻將他從仙境打入煉獄，那根發簪清楚的告訴他，原來是那個醜女人。
雖然事女人和他之間沒有任何人再提起，可越是這樣，男人內心波瀾洶湧的情緒愈難以控製，腦海裏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
不由自主間，君煜麟的眉頭已經蹙緊成團，慵懶的抬手揉捏著太陽穴，見狀，身側的雲一眸底劃過一抹擔憂，低聲詢問：“爺，累了嗎？
“沒事兒。男人蹙緊的眉心緩緩鬆開，反問道：“本王走後，皇兄在風清鎮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事兒？你細細說來與本王聽聽……
“嗯。雲一眸底閃過一抹異色，如果不是主子隨口問起，他還真的差點忘了把洛大夫做的那些事兒說給四爺聽。
經過幾天雨水的洗禮，落下一地秋涼，巍峨宮殿聳立在霜意正濃的薄霧裏，淡淡的霧氣像是被雨水扯碎的細砂，樓宇台閣在蒙蒙霧氣中勾勒出隱綽的影子，微風襲來，濕潤的空氣裏彌散著泥草的清新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菊香。
百裏月桐到了風雲閣，向殿門的丫鬟說明來意，丫鬟聽聞是太後娘娘派來的人，趕緊引著她進了殿門，就在女人進去了一會兒後，君煜麟和雲一也出現在殿門外，男人鷹眸深處的神色複雜深邃，雲一帶回來的消息令他感到無比震驚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