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第298章 改邪歸正
「記著,我若有一日先你去了,新墳上的草記得幫我除上一除,每年清明,即使身在遠方,也請燒上紙一把,不要把我你柳門外的孤魂一縷!」
音落,人去,唯余白雪兩茫茫,舊日影現,怎不叫人心傷,柳金蟾想扭過頭大喊一聲:「柳門墳地永遠有你一塊!」
儘管,她不懂這墳地到底於玉堂春而言有多重,然一雙突來手緊緊地幾乎顫抖地拉疼了她。
柳金蟾婆娑的眼抬眼,便見得北堂傲幾近惶恐地擔心地看著她,想不起要問北堂傲為何在此,只是此刻才明白,她一直自詡的「萬花叢中過,片片不沾身」原來全是自欺又欺人的謊話——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情,一字,從沒有誰能拿起,卻又放下得毫髮無傷的——
痴情易傷己,多情卻傷人。
「據說釋迦牟尼佛前的那菩提樹,前身是個愛他的女子,如今,希望來世也可成佛」柳金蟾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但嘴裡卻忽然喃喃自語了一句她前世最為慟情的故事。
北堂傲也不知柳金蟾到底說得是怎麼一個女人,但乍一聽一個「愛」,嚇得大驚失色:「金蟾?」
柳金蟾這才緩緩回神,看清眼前北堂傲的擔憂之色,想說她沒事,但前世不懂情一字的她,今日這忽然的頓悟,卻讓她有種撕心裂肺般的痛:
原來情,不是只有被背叛才會傷。
「我沒想過會傷他……」
柳金蟾好似要辯解般與北堂傲道,但語畢,忽然又覺得自己好虛偽,自己怎麼會不知道?若是不知道,為何當初沒有一開始覺察他的好不再是報恩那麼簡單時,就拒絕他?而僅僅是佯作不懂?
乍見柳金蟾那模樣,又忽聽之後胡言,只當柳金蟾忽然又知覺她已對玉堂春動了的心的北堂傲,聞聽柳金蟾這后一句時,一顆懸起的心,陡然間落地:
「為夫知道。」知道你只是傷人而不自知。
不是他心眼小,而是情場從來沒有兄弟情深,所謂額皇女英同嫁的美談,從頭到尾就是逼人遵從妻權的偽德——
他北堂傲可以為愛卑微到塵埃里,出生入死,不喊一聲苦;也可因不愛將未來的妻主踩到塵埃里,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連苦都無處可訴。
他是人,他自私;他是男人,只想被愛的人專寵,即使剛玉堂春的話也讓同為男兒的他為之慟情,但……情敵就是情敵,可以彼此欣賞,卻不可能共事一妻。
「為夫會替妻主,給他一個歸處!」定讓他不能再來。
北堂傲這一開口嚇得柳金蟾連感傷都忘了:
「隨緣吧!該他的自會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緣分的!」
「說的也是!」就怕他和為夫共一個緣分。
北堂傲笑著拉了柳金蟾一同往外走:
「我們夫妻也該啟程了,妞妞她們還等著我們趕緊回去呢——這年過的,咱們也都不在身邊,三個孩子也不知怎麼過的?」
「是啊——」
柳金蟾摸摸肚子,待到塞北,她們的小四四也該呱呱落地了。
「金蟾!」臨到門邊,北堂傲忽然頓住身形,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柳金蟾,忍不住小心地問道:
「你和……玉老闆說的——牽了為夫的手,就要帶著為夫走完這輩子,是……真心話?」
「人都看著呢?」柳金蟾暗指身後。
「那……回去說?」北堂傲小害羞。
「帳里說?」柳金蟾挑眉故意玩笑道。
「討厭——」北堂傲立刻紅了臉嘟嘴。
「傲兒啊……」柳金蟾看著北堂傲這模樣,忽然想起什麼要說,只是到口又把話咽了下去,反引得北堂傲側目。
無法,柳金蟾只能猛得回握著北堂傲的手,佯作大步向前,只是臨送北堂傲上馬車時,柳金蟾忽然一改嬉皮笑臉地道了句:
「我不會再讓你難過!」
「呃?」北堂傲一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古多情空餘恨,其實就是不負責任的託詞,我,柳金蟾,自今兒起,將不再濫情。」不再傷害你!不再傷害任何一個愛我……招惹一個不是我男人的男人。所以……
不要再寢不安枕。」
柳金蟾言罷放下車簾。
「金蟾,你是當真?」怎麼了?
北堂傲忍不住又拉開車簾拉柳金蟾,滿臉擔心。
柳金蟾卻已在馬上:
「恩,債太多了,怕這輩子還不完!」
「誰的債?」北堂傲挑眼。
柳金蟾笑:「先還你的。」
北堂傲立刻白了柳金蟾一眼,撅嘴冷哼:
「罷——夢你的,別指著還完為夫這輩子,下輩子就給誰誰誰的——
金蟾,我可跟你說白了,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得是為夫的,至於其他……讓他們來世做你的小情人,投胎做咱們的兒子就好!」
這把人美得……
金蟾回眸看北堂傲志得意滿的霸道勁兒,忍不住想潑他碗小冷水,但轉念一想,都明明相好下半輩子一定要好好寵他,眼下得意得意有什麼不好呢?
索性她就笑著調轉馬頭道:
「那就辛苦相公大人了!」接著手一揮,一路人馬就這麼踏上了北上的征途——
一切是結束也是開始,是劫數,也是否極泰來之時:
反正有男人和孩子的地方就是家,管它天南還是海北?
一陣馬蹄聲去,唯一放不下的,是她那堆不知何時,就欠下的沉甸甸情債,該怎麼還?才能既不讓北堂傲惱火,還能還自己一身輕?
玉堂春的歸處是哪兒?
要不要去廟裡,也學北堂傲似的,請人做個法事,給他求段美滿姻緣?
且先回家了!
征途漫漫,且行且珍惜。
漠北-
孩子們:
「妞姐兒,囡姐和寶哥兒又打起來了——」
「妞姐兒,你的貓又爬牆了……」
「妞姐兒,囡姐兒又爬樹了——」
「妞姐兒……」
「囡囡、大寶——」
小獅子發威后的後果很重:
手上小戒尺一把,桌邊兩個胖寶寶哭得「嚶嚶嗚嗚」,卻還得認認真真地幫她把書一本本地壘好。
她一邊背著手檢查:「一本是歪的,今晚就都別吃飯了——你們看看你們,一點都不聽話,爹娘不在,就不能乖一點兒嗎?哎——
真是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