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第285章 禍水

  柳金蟾咬唇,閉眼仍憑淚水流了滿面,也硬是不讓自己哼出半聲哽咽: 

  皇室欠她們夫妻的,皇上、東宮欠她北堂傲的,她柳金蟾一定一定會讓她們一一奉上,她柳金蟾就是撼動不了她們數百年的根基,也要將他們架空到底,形同虛設—— 

  即使她柳金蟾於這王朝只是浮遊一隻,她也要撼樹,天地異變,誰能一口斷定星星之火就不能燎原呢? 

  柳金蟾咬唇不言,隔壁的慕容嫣聽出了蹊蹺:「怎麼非要問你認識不認識柳金蟾?」 

  「小小庶民怎麼知道?」隔壁胡言苦笑,「陷害?又或者僅僅是為了借刀殺人?只聽說那日,一同被璟公主擒獲的人里還有璟駙馬、嘉勇公夫人…… 

  而這兩個人當日就潛伏在那人屋內—— 

  審訊官說,璟駙馬和嘉勇公夫人都是來路很可疑的人!而且都是庶民出身……難道庶民就這麼不被待見?」 

  「那你知不知道,剛和你說話的人,也叫做柳金蟾?」 

  慕容嫣隱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什麼利用了,亦或者利用她的人,也如同利用那胡言的人一般,只為了剷除異己—— 

  而今,她慕容嫣雖出身於士族,但……在上面看來也僅僅是螻蟻。 

  「你是柳金蟾。你是柳金蟾?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她們說得那個柳金蟾?」 

  隔壁的胡言忽然激動了,但奇怪的是,柳金蟾聽不見她用手抓木柵欄的聲,卻能聽見一聲身體重重地跌在地板上,然後整個人匍匐著摩擦著前進的聲音,大概是過於激動了,忽然此人就傳來一陣劇烈地咳嗽聲—— 

  濃濃的痰聲在她喉嚨內清晰可辨,金蟾這才想起這人一直嘶啞乾澀的聲音,可能不是天生,而是已痰症很是嚴重了。 

  「我不知我是不是,興許,我就是她們一直想害的人。而她們今日,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柳金蟾的語氣很是平靜,第一次,她忽然發現她的命其實挺要緊的,不然怎得一直讓東宮那麼惦記—— 

  皇太女,為什麼就這麼恨她?難道搶她男人不是慕容嫣嗎? 

  「她們為什麼一直要害你?你是誰?到底什麼人?」隔壁的胡言喘著粗氣,即使咳嗽不斷,卻還是追問不迭。 

  此話怎麼答? 

  她是誰? 

  她不就是柳金蟾,一個身上掛了個柳金蟾標籤的人么? 

  「人,女人,一個不小心就娶了傾城大美人的庶民。大概是運氣太好,天都嫉妒了。」柳金蟾不想談得太多。 

  「『禍水』啊——」胡言忽然笑,「是不是男人被上面的人不小心看上了?」 

  柳金蟾本想立刻否認,但轉念一想,何必呢,上面要害她,她還替她們的強盜行徑辯護? 

  「不是男人是禍水,而是包藏禍心的人太貪。」柳金蟾笑,「這不,家有珍寶被惦記,幾遭沒得手,就把我下大牢了。」 

  「哎,咱沒男人,卻也下了大牢。上面那官大吧?」胡言笑。 

  柳金蟾調侃似的輕笑: 

  「大——不然怎麼能把我直接弄到大理寺來呢?你看審你一個細作案,都想平白搭上一個我,她們……真是想我死,想了好多年,怪不得我老打噴嚏,還當是得了鼻炎。 

  合著都在算計我家寶貝呢。」 

  「你來頭也一定不小,不然……怎得到現在還沒害死你呢?」胡言又笑。 

  柳金蟾也笑: 

  「不瞞您說,還真不小,不過是我男人娘家。 

  我家,土鱉!但吃穿也不愁。這春天塘里能抓泥鰍,夏天湖裡採蓮蓬,秋天地里黃橙橙,冬天還能拔蘿蔔,每年過年殺豬一二頭,小日子也還是滋滋潤潤的…… 

  我和我相公說啊,要是我這有什麼事兒,就讓他帶著孩子們合家都歸隱,再別要孩子出來當什麼官,更不要兒子出門參什麼軍了。兵法什麼一律都燒掉—— 

  習個武強個身,能防防山賊,一家人和樂融融,求這些個浮名算什麼事兒。這不,命都不保了。 

  當年我就和他說在個小縣份上,某個小主簿,或是當個小幕僚,這也是福氣,偏他要鬧著回京城—— 

  回吧,要當鰥夫了!」 

  慕容嫣冷哼:「那你……還想休你相公?」口是心非! 

  「不休了,現在啊,我就想我男人,想樓他在懷裡,好好地睡一晚啊,趁著大家都年輕,趕緊養一窩娃娃才是真—— 

  我男人可漂亮去了,見過的,沒有不愛的!」 

  柳金蟾擁著被子打個哈欠,忽然有點沮喪,雖然是第一天來,但隱隱地總有種上面想把她關一輩子的錯覺—— 

  到現在還沒提審,估摸著就是在等北堂傲折返落網了。 

  「不過,我男人也給我養了三個孩子,白白胖胖的,跟雪團兒似的,大的懂事,小的調皮,孩子爹呢就是外強中乾,總說什麼我死了,他也不活了的任性話—— 

  我就擔心我這要是出不去了,他該怎麼辦?年級輕輕地,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自己又有病……被人成日里嚇得瘋瘋癲癲的,就怕我有一天拋棄他,白天守著我,晚上看著我,時不時還總覺得有人要害我…… 

  自打回京城來,就沒過過一天舒心日子。」 

  「那就躲遠遠的!」 

  「你不朝三暮四,他也不提心弔膽?」 

  胡言與慕容嫣同時開口。 

  「躲了,結果抓這兒來了!我大爹爹過世的頭七都沒能去燒上兩張紙,不孝啊!」柳金蟾繼續慢慢地兜底,她很想知道那邊門后是不是正好坐著皇太女—— 

  當然,她未必有空!不然,她來了,一定一定會和她去打打招呼,隨便問問她綠帽子戴著摘不下來,後面馬上就要有頂新的,是啥感覺—— 

  說起這綠帽子,在柳金蟾心裡幾乎就是皇太女的代言詞了。 

  從三年前在她狀元及第日,皇太女親自到府當眾賜她綠帽子開始,皇太女見面就重複幾遍,這事提得她這個當事人都覺得有點不勝其擾了—— 

  需要把一個男人的舊事反反覆復翻出來炒了又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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