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第222章 柳金蟾言政
提起那皇太后對寵孫的叮嚀,柳金蟾就覺得好笑更可笑至極,想來也是璟公主歪打正著,下嫁了個傻子,半路還撿了個寶貝,說起來也是在牛村的三年苦沒白吃,不管怎麼說,也算是給自己找了個護身招牌,白揀一員呆萌神將——
但就這樣,那東邊皇太女眼裡只有美人,沒有國之棟樑,天天兒處心積慮要除掉楚天白那麼個傻子,好泡人家屋裡的男人。
真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個個都隻眼看見的利益,而渾然不覺身後的正步步咄咄逼近的隱患。
提了皇太女眼光如此,柳金蟾就更是對當今皇上無語——真正是有其女必先有其母,一對無二致的母女,小的短視,老得昏庸:
英明一世,糊塗一時,滿眼被美人迷花了眼兒,生怕過了這村沒這店了似的,猴急的……北堂傲都二十五了,荼毒下一波行不行?
當然,她家大寶,她柳金蟾一定會為他早早訂好人家的,以免被人窺探,尤其是楚天白家的小二貓,趁著她家大寶還在學步車裡牙牙學語時,就不知道偷親了多少次——
幸虧北堂傲那時候病了,不然得鬧得天翻地覆,再拿起他那塊沖人眼的羅帕哭得稀里嘩啦!
一不小心,就又想得太遠的柳金蟾,眼見福娘靜靜地看著自己,露出滿眼的崇拜,趕緊收回天馬行空般飛出去的邪思,繼續自己的洗腦工作:
「君不仁,我不義,福娘,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她們要我亡,我必要她先死!即使東邊不能如計劃般衝動行事,我柳金蟾也一樣要她身首異處。」想給姐戴綠帽,是姐憐花惜玉,沒想給你戴,不然……分分鐘鍾,保你一月,好幾頂,當了「便宜娘」都不知道。
「亂城賊子,北堂家怕,我柳家不怕。」主要也沒清譽可丟!
「橫豎都是死,要麼死得轟得烈烈,要麼就殺出一條血路,橫出一線生機。」一如《薄伽梵天》里黑天女神說得,生當做人王,死歸天,盡職盡責地做好自己人間的角色,而不是戰戰兢兢地前怕狼后怕虎,到後來一事無成。
「我柳金蟾不做她帝王恐懼下的犧牲品,也不想因為她們恐懼,而成為假想敵,最後,不得不為一個莫須有的理由,就自願獻上自己合家的頭顱,再賠上自己的家眷,上百口人的性命、自由,去供他們買賣取樂,為所欲為——
而且你想過沒,三十幾年前的事,而今為什麼又會再度重演,縱然你們都做好了準備,但結果……
依然是如此的弱勢,理由是什麼?原因是什麼?」
柳金蟾說著,眼直直地看向盯著她出神的福娘,
福娘一愣,暗說她一個只會舞刀弄棒的大老粗,如何就懂這裡面彎彎曲曲的文人道道?
「夫人怎麼想?」
福娘想不明白,但很想知道,因為夫人閃爍的眼睛里,似乎相大人和二公子心裡找尋至今都沒有的答案。
「讓皇權不能再一言堂,不能再說一不二,得有一群人可以站出來對不合理的決定說不,而不用擔心丟掉身家性命,引來滅門之災。
以法治國,而不是以人治國!
以法為準繩,誰也不可以逾越,即使,她是帝王,只有這樣,我們的權益才可以得到永久地保障,我們的付出,才有真正的價值。」
柳金蟾將那年與北堂驕琅邪說得話,靜靜地道與福娘聽:
「雖然,它也會有很多很多的弊端,甚至也會失去一言堂的部分優勢,但……就眼下而言,利是大於弊的,從家族的利益來說,它可以有力地保護我們,不會因為某個帝王的不開心,看不順眼,又或者某須有的恐懼,而隨便找個理由,對我們輕而易舉地斬草除根。」
「法?」福娘瞪大眼。
「修改律法,真正做到王女犯法與民同罪,就是上面的權利也必須被法制約,一旦觸犯,就得自行引退。沒有可以橫行無忌倒行逆施的無上皇權,卻有可供眾臣子依傍,不懼諫言的律法。」
柳金蟾說著,心情不由得微微激動起來,雖然,她心裡還未形成一個完整的、更適合大周的架構,但她已隱約明白,她輪迴這一世,一直保留著記憶的意義——
世間所有的存在,從來,沒有偶然,一切都是必然,一如北堂傲會遇見她,一如北堂傲為什麼聰明一世,卻偏偏和慕容嫣糊塗了那麼一時;一如璟公主為什麼人那麼美,人卻傻得和楚天白那麼合拍……
只因,一切都是冥冥有定,而她們只需要儘力做好各自的角色,讓這份完美,能夠如願地照著劇本演繹下去。
只是……
不是占卜師,真的很不方便。
成與敗,到底屬於誰?
她柳金蟾究竟是來創造一個天地的,還是來做一個社會理想萌芽的殉道者?就像註定在耶穌出現之前出現的先知?
柳金蟾不知道啊不知道,但反過來想,作為一個先知,只能預知,卻不能改變,也是種悲劇吧?
相較而言,她還是幸福的,起碼……在不知道結果前,她柳金蟾還可以滿懷勝利希望地朝著目標拼上一場,搏一個九死一生,而非悲慘地等著預言來臨——
命運不在她手,她卻能自以為是在自己創造。有點自欺欺人,但總好過坐以待斃,時勢造英雄!
柳金蟾說得口沫橫飛,福娘聽得句句驚心,好在她是個粗人,也沒讀過多少書,打小學得就是忠於主子,忠於北堂家,為了主子的安危可以立即赴死,她們不是死士,卻勝過死士,以及——
與主共榮,主敗我亡!
所以,久久不能完全消化的她,讀懂了一句:夫人想出了永遠保全北堂家的點子,夫人真厲害,夫人能保全北堂家,就能保全住她們!
因此,就算是叛國,也好過坐以待斃,皇上不好了,就是把她換了,又如何!反正她草民一個,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與主子們共存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