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141章 時候沒到
「哪是——抽著疼啊。就是大姐不會跑,總是站在哪兒等著娘打,就不疼么?」
柳金蟾閑話中微微透出妹妹對大姐的幾分不經意的心疼來,此話聽在素來只知關心弟妹一味付出的柳金花耳朵里,不知為何,忽然就泛起了濃濃的酸爽:
死丫頭,原來不止是只會被人擔心,合著還懂得心疼人啊!
是欣慰,還是無意中的的付出突然就有了回報,讓人感動?柳金花也不知道,只覺得堵堵的心裡有種釋然。
「我是大姐……你們……都還小呢!」柳金花說這話時,不覺已有些哽咽。
「是啊,大姐永遠都是我們大姐——從金蟾三歲跟著爹第一次踏進柳家時,金蟾就喜歡你——
但大姐卻不喜歡金蟾——是因為我爹總欺負大爹爹吧……後院男人們的心思,金蟾也沒辦法,就像現在,我爹看我相公處處不順眼,金蟾……也是莫可奈何……家在其間也只能是處處幫倒忙,越添越亂!」
柳金蟾嘆息罷,又與柳金花道:
「大姐啊,我爹就是張天生的刀子嘴,他若真有心要害大爹爹,也不會等到現在,更沒這膽兒,他啊,就跟二姐夫似的,嘴上吃不得半點虧——
過去半個家都壓在你肩上,因為我們姐妹里,就你最像娘!」
像,有什麼用!
柳金花垂眼,她說什麼呢?說什麼都晚了!而且她心裡從柳金蟾她們父女踏進柳家大門那日起,就已經漸漸失衡在了娘的各種偏心裡。
「但……但四妹考上秀才的那天起,娘心裡就只看得見你了!」從那時候起,也許……你就是娘心中已經默定的柳家當家人了!可她……
柳金花心裡自嘲般地對著自己冷笑了數聲:居然也還一直把金蟾當做她的驕傲,而成日跟著何季叔娘家那幫子人,不顧爹爹的勸阻,一位地往下九流里混。
柳金蟾耳聽此言有異,不禁暗暗拿眼悄悄地掃過柳金花此刻的臉,果不出她所料,大姐又回到了舊日的記憶里,難以自拔了。
「哪是因為……三個姐姐都成家立業,就金蟾還不成器!」柳金蟾佯作一副毫無心機的模樣,繼續追憶往事。
柳金花嘴角冷冷一勾,待要說出點什麼實話來吧,忽悠覺得她眼下都要死到臨頭了,還整這些個口頭上的便宜,有什麼意思?柳家都要玩完了!
一想到這曹主簿之女曹鑫很可能就是那夜,傳說中被狼吃掉的路人甲,柳金花就不得打冷顫,真不是她膽小,而是自古以後,民何時能斗得過官?什麼小書生告倒大老爺,說白了都是戲里的唱詞,她跟隨娘在景陵縣混跡多年,又在何幺幺娘那裡幫過忙——
她是看明白了,這人間,素來就是野獸橫行,弱肉強食的世道,青天大人在哪裡?在戲里!
這個手握大權的大人們,今天要你家旺,你合族想不發財都難,但倘若想要你家敗了,那麼……對不起,合族整得你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賣兒賣女都是手段輕的!
什麼叫「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些個衣冠禽獸的大人們可不是念佛吃素的菩薩,她們要你亡,你就活不過明天去,那城頭的宋家女人怎麼死的?
告啊!接著告啊?人沒了,最愛的妾室也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合族眼睜睜地看著被戴上綠帽,誰敢敢出來說話?誰都怕死!
想到那宋家女人的遭遇,柳金花第一個就想到了自己,雖然屋裡娶得男人也不乏嬌侍美妾,但她最擔心還是她那幾個還沒出嫁的兒子。
再然後吧……她忽然就想到了柳金蟾屋裡那個「傾國傾城」的貌了。
想不提醒句吧,柳金花又覺得這柳金蟾倘若將來被人戴了綠帽,她柳金花走出去也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笑,再者,眼下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再不一條心,大家都得死!
於是,柳金花將心一橫,佯裝漠不關心地說道:「成器不成器,別把綠帽子戴在我們老柳家的頭上,連帶你大姐我,大姐也就不對你奢望什麼了!」
這說別的都好,偏這「綠帽子」是柳金蟾她們夫妻心裡的一塊病,先時還好似事不關己的柳金蟾,久經北堂傲荼毒,現在也對這個詞敏感得緊。
「大姐……金蟾不知大姐在暗示什麼?」難道京城的人已經到過牛村了?
柳金蟾臉上一凜,故作生氣地瞪向柳金花。
柳金花就等這麼一個契機開口,待柳金蟾話一收,她勾起一邊的嘴角,不咸不淡,一副好似在說別家事,此事和她沒有毫毛關係的表情,輕描淡寫,但到關鍵處,還連唬帶嚇地,將今兒她從張捕快哪兒聽來的事兒,如此這般地與柳金蟾道了一遍。
情節變化最大的地方,就是曹主簿的女兒曹鑫那日回來,完全是因為她柳金蟾回來了,而且曹主簿很憤怒,很可能就要對柳家下手了!
末了,她最後還不忘補了一句:
「金蟾啊,老姐姐是老胳膊老腿了,你還年輕,關鍵……是你那相公那模樣,你說,那曹主簿那日一見,到現在還沒使出點手段,是她還沒動心?
還是……這時候沒到啊?」
柳金蟾抿唇一笑,剛還想在自己離開景陵城前,期望能讓大姐回心轉意,重拾舊心返回柳家的主持柳家的心,剎那間灰飛煙滅。
「大姐說笑了,別人怕她,金蟾可不怕她!這誰的命,最後捏在誰手裡,都還不一定呢!」自己大姐什麼德性,柳金蟾心裡還能沒個數兒?無故虛張聲勢,還不住恫嚇自己姐妹,一看就知這是誰在害怕!
柳金蟾閑閑地一笑,慢慢慢地站起身,伸了一個大大大的懶腰,笑道:
「再說,全景陵縣的人都知道楚天白是我的好姐妹,她敢動我,楚天白回來就敢把她的皮不聲不響地揭了。她惹誰,也不能惹我,大姐你說是吧?」
「金蟾,話可不是這麼說得、常言道十年風水輪流轉,那楚天白隔了這好幾年了,面都沒罩上一個,還能顧得上你?再者,天高皇帝遠的,你知她在哪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