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120章 偏心眼
提起這個,楚月鴻就覺得特慪人,婆婆的偏心可是族裡出了名的。
一樣的五姐妹,除了金福還小,其餘四個,就金蟾在家一文錢不進,倒拿出去的錢還是其餘三姐妹的總和還多,就這樣還是明帳上,至於何季叔私下裡偷偷勻出的,娘背著人給的,更有老太爺暗塞的,這可就是一筆大大的糊塗賬了——
誰敢查婆婆啊?整個柳家眼下都是婆婆的!
想著這些,楚月鴻就悶得心口這個疼啊、這個痛啊,你說這柳金蟾憑啥啥事不做,就能幹享清福呢?
不就讀個書,考了狀元,讓婆婆臉上出門有個光,見到那些當官的,被人稱一聲夫人嗎?
面子能當飯吃?
大抵是這商戶人家一直就屬於下九流,而讀幾本書就讓人尊稱為人上人的不平等地位,一直讓楚月鴻耿耿於懷,說實在話,他羨慕讀書人家兒子那種穿件破衣裳都能在他面前趾高氣揚的風光,但……
更恨他們的那種看他不起的那種清高眼神——尤其是老三家的那個老秀才的兒子,看他楚月鴻,都是眼斜著看的:
說銅錢臭,你別吃飯啊!
楚月鴻提起這讀書人家,再看北堂傲坐在他對面那氣定神閑的模樣,再看他那一身整齊的孝服襯托下的肌白膚潤,伸出的兩手更是又細又長,指甲修得齊齊整整的閑夫老爺狀,就更覺得來氣:
一個讀書人,就是狀元又如何?有錢,你妻主還需要急巴巴地回來和著她爹一起,爭這點子家產?拽什麼拽?
看看老三家的男人李貴,就知道這讀書人家,外面風光,內里羞澀,只要沒有官做,就是當了官不去貪,個個坐著轎子鳴鑼開道的出來,回到家,也都還是頓頓青菜豆腐的死窮酸——
當年三妹夫李氏,那麼一個在景陵縣把頭抬得高高,就是縣夫人見著都要禮敬三分的老秀才,為什麼會把模樣最好的嫡子下嫁到除了錢,什麼都沒有,名聲還「奇差」的柳家?
說白了,還不是欠了婆婆好大一筆錢,沒得法,又死要面子,這才把兒子「抵債」似的下嫁過來!還收了那時聲名狼藉的金蟾做了學生,親自督促考秀才……
想到這,楚月鴻的心口突然就覺得舒服了些,好似覺得北堂傲也是他娘家沒錢,抵賬一般嫁給柳金蟾的。
「這……怎麼進去了……這好一會子,也不見著那兩個出來?」
楚月鴻笑得很是委婉,臉上更是「滿滿擔心」:
雖然名義上大家都說北堂傲身邊那幾個大大小小的男人,都是四妹夫娘家來的陪嫁,可……誰家的陪嫁,二十好幾了,還不給安排配給家裡的女人呢?就是,要妻主收進房裡做自己的兄弟……也該把頭重新梳了才是。
怎麼說呢?
楚月鴻覺得啊,北堂傲身邊這幾個下人,無論是模樣還是氣質,看著都不像下人,倒像娘家旁支來充下人的親戚——
只管看看這四妹夫暫住那邊院子里的嬸子和叔叔就能看出端倪來!
至於為什麼?充充門面啰!反正金蟾在這兒也呆不久。他們這些鄉下姐夫又都「傻氣」。
北堂傲原本是想壓壓這楚月鴻自娘家帶來的驕矜之氣,誰想這兩個笨笨進去,半日出不來,心裡不禁暗罵:這離了奉箭,你們就做不了事兒了?
其實也不怪屋裡的奉書和抱瓦,正所謂一人放東西十人難找,奉箭負責看管北堂傲一切首飾財物,前幾日倒是東西都隨時擱在床頭,但擱了幾日,也沒見爺有半夜起來不說,夫人還一直對那件紫貂的裘衣屢次露出不悅的神色,公子更是婦唱夫隨,問他怎得不收好?
所以,昨兒恰好,奉箭想著晚上會有人來,順手就將北堂傲這件紫貂的裘袍給擱到了隔壁的書房,鎖進了大箱子——
壓箱底去了。
你說,這屋子都不一樣了,可要奉書怎麼去找?翻了半日,也只翻出一件昨兒晚上也不知誰,拍馬屁,送柳金蟾的一件狗皮背心——
你說,這個可要怎麼拿得出去?
奉書急得臘月間得渾身冒大汗,無奈他想不行就混過,出去和北堂傲照實說說,誰想這楚月鴻那天不開提哪壺,竟然問出這麼一句,當時就嚇呆了在屋裡,只能借著窗子,趕緊讓抱璋去那邊找奉箭來。
抱瓦呢,也沒好到哪兒去!
今兒一早奉箭收裘袍,再看那套內造的紫砂壺,覺得放在哪兒也是早晚討夫人的不快,既然都用不上,索性一併令人和他一起收了,鎖進隔壁屋,所以……
眼下除了貢茶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了。
怎麼去交差?還是靜靜地等著奉箭趕回來?二十好幾的奉書絲毫不比十幾歲的抱瓦有長進,兩人只能看對眼兒。
索性,北堂傲識人准,此刻仍不見這二愣子出來,就知肯定是又拐火,找不到東西,還不敢出來見他了。
怎麼辦?
當著這楚月鴻的面,惱羞成怒地打罵自己下人,來粉飾自己的丟了的臉面?
北堂傲自認自己還不是那等不但沒品,還試圖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主子。
耳聽楚月鴻這「半諷半嘲」的話,如此體貼入微地問出,北堂傲能說什麼呢?
深知那兩小子,這會子是肯定不敢露面,就是露面自己也定是顏面無存的北堂傲,剛欲借財勢壓制楚月鴻的心陡然一變,不禁淡淡笑向楚月鴻,故意地從容地徐徐笑道:
「人常說一句話。不知二姐夫可聽過?」
「什麼話?」
楚月鴻不禁心口向上一提,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覺得這「裝闊」不成,倒顯出「拮据」的四妹夫的盈盈笑意里,好似給自己挖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坑,就在等著他往下跳。
「妹夫我兒時曾讀書,書中還有句詩,傲兒到現在還記得!」北堂傲淡笑著,繼續用他那緩緩緩地語調,閑話家常一般地繼續道,「詩句是這麼寫的『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