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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97章 這柳家值幾個錢?

  可笑什麼呢? 

  北堂傲不禁下意識地將整間廂房環顧了一周,東西沒變,桌椅也都還是在剛才的位置,不同的是—— 

  囡囡今兒對擱在桌上的吃食無動於衷了?埋頭就在他放著符籙的大荷包上搗騰,那專註勁兒,就好似那荷包里有什麼寶貝一般。 

  孩子好奇,北堂傲理解,可…… 

  再看大寶! 

  這個小胖胖,更奇了,天生一隻小香豬的渾圓身子,愣是跟吃錯了葯一般,死活往哪牆角里躲—— 

  北堂傲暗暗地很想捂眼兒,環視四周,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他真不想承認這是他北堂傲的兒子: 

  你個乖乖,你要躲,躲進柜子里也行啊,只把腦袋藏在柜子后,大半個身子全撅在外面,屁股還翹得老高,全然一副「你們都看不見」「你們都看不見」的模樣—— 

  躲人?還是躲你自己呢?難道你以為你「藏了」,別人就看不見了么? 

  丟臉的事,愛面子的北堂傲絕對不會擋著眾人面揭穿,他只佯裝沒看明白的模樣,閑庭信步般走過去,途徑妞妞處,不動聲色地先將妞妞手中拿倒了的書,順手翻了過來,然後拿過妞妞手裡的荷包: 

  「裡面,爹爹放了要緊的東西,仔細你一碰,就不見了!」符籙可是不能亂摸的。 

  囡囡剛還琢磨自己是不是又被大姐騙了,此刻一聽爹爹也這麼說,嚇得,趕緊將腰間的荷包死死壓在小肥腰上,她才不要呢—— 

  不然娘又要說她胖,將來沒有相公願意嫁給她了,她可一直夢想要娶個和爹爹一樣好看的相公呢! 

  北堂傲見囡囡停止了掏符籙的舉動,一顆心微微落下,這才站到了大寶的身後:「寶兒,你在和誰躲貓貓呢?」 

  說著北堂傲伸手去抱大寶,可憐的大寶臉蹭了一層灰,小手才剛摸到符籙,就讓他爹拿個正著,嚇得圓圓的小臉燙得小火球。 

  不及北堂傲擔心這孩子一會子不見,到底是怎麼了,身後「啪——撲咚咚——哎喲——」一串聲音就打他身後炸起。 

  「怎……」 

  北堂傲生氣地轉過身,要稍加言辭輕責妞妞,怎麼坐張椅子都沒個安靜的時候?站如松坐如鐘是怎麼教導她的?熟料跌倒在地的妞妞捂住的不是頭,卻是好似笑抽了的肚子,一勁兒躺在地上抽搐…… 

  到底是什麼事兒這麼好笑? 

  北堂傲擰了眉頭,要審審妞妞剛才趁著他到門邊的當兒到底做了什麼好事,可嘆天也幫著妞妞,外面就忽然傳來了再次敲鑼打鼓的聲兒。 

  北堂傲一聽這動靜,忙抱著大寶往門邊走,果然還沒到門邊,就聽見了柳金蟾吆喝人起靈的聲音,這是……要正式出殯了? 

  北堂傲也無暇再問妞妞這事兒,忙讓奉箭給他和孩子們全部重新戴好孝帕:「囡囡和大寶小,你和奉書幾個小心在屋裡看著,切莫再出事!」 

  草草叮囑畢,外面果然就來請北堂傲與妞妞了。 

  接下來便是迎著漫天飛雪,在泥濘不堪的雪地里蹣跚前進,一張張白色的紙被一次次的拋向空中,然後隨風舞動。 

  風吹,幡動,發出好似隨時都會隨風而去的「嘩嘩」聲。 

  北堂傲心疼著小小的妞妞,一步一挪都將自己的女兒緊緊地護在自己內側,不願讓風雪刮在他孩子的臉上,可心裡最擔心地還是走在隊伍前面,頂替柳金花,兩手捧香爐迎著風雪前行的柳金蟾。 

  他真就不明白,柳金蟾明知自己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注意保養,沒有好身子,榮華算什麼?只要她保重好了自己,假以時日東宮自掘墳墓,北堂家翻身之日,大周的江山都在他娘家的掌控之下,還怕沒有加官進爵,權傾朝野之時? 

  何苦來! 

  這寒冬臘月的,頂著狂風暴雪的節骨眼要把這最苦的差事接下來,還討人恨? 

  這柳家產業,值幾個錢? 

  說是萬貫家產,北堂傲早讓奉箭去雨墨哪兒打聽了,這「萬貫」家產根本就是個虛數,就是嘴上說得千畝良田,也是四捨五入,說白了,這柳家一年的各項租子合起來,就是一年合族上下不吃不喝,也還不及他名下一個莊園的租子多—— 

  說是雞肋都是高看了。 

  偏柳金蟾還真跟她爹似的,瞅著這家業,兩眼瞪得比銅鈴還圓,命都不要了。 

  北堂傲心裡氣,但妻主畢竟是妻主,柳金蟾這人死愛面子活受罪,令願在這家裡雞腳桿上刮油,和親姐妹們爭得面紅耳赤,也撐著她那張所謂「大女人」的臉面,愣是不怨開口問他要一文錢,說什麼男人的嫁妝是他娘家給出嫁男人的零用,女人豈能挪用? 

  他能如何? 

  北堂傲一面小心地時不時扶著小小的妞妞艱難地在泥地上追著大人們的腳步跋涉,一面不住地拿眼眺望站在眾姐妹之前的柳金蟾,真擔心她一個不支,一個倒栽蔥就扎進了雪地里,今兒又病一場,憂心呢! 

  「爹,還有多遠啊?」為什麼不騎馬呢? 

  妞妞打小哪裡走過這麼長的路,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再是好壯壯如她,也有些支持不住。 

  「不遠了,就快了!」他哪知道多遠,他也是第一次來好不好! 

  北堂傲小心翼翼地給妞妞拭去臉上,頭上的雪花,不住地鼓勵孩子,別說孩子吃不住了,他這個半年來在房裡一心忙著要孩子,疏於習武的人,也微微有些吃不消這景陵鄉下格外濕滑的泥地—— 

  一踩一個坑不說,還一步三滑,才一個時辰,他的出門時還一塵不染的鹿皮靴便已經黏上了約有一指厚一層稀泥,每一次抬腳,都有鞋底負重三斤之感。 

  到底還有多遠? 

  北堂傲安慰妞妞之際,也不禁拉長了脖子向遠處張望,墳倒是不少,就是全在山坡上,而他們卻還在山腳的鄉間小道上。 

  鑼鼓敲啊敲。 

  哭聲,走久了都是擠出來的哽咽。 

  唯有撒買路錢,手執招魂幡們的道長們如履平地,走在雪地上如履平地,沒有絲毫的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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