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攪亂心神
楚輕朝前又走了幾步道:“你的表叔已經找到了,也交代了,拿出了不少證據,都對你很不利。”
劉水許是很久都沒有說話,隻是死死盯著她很久都沒有說話,半晌,才動了動,開口,聲音卻嘶啞的極為難聽:“是嗎?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告訴我?”
楚輕冷笑:“不必了,我恨不得你千刀萬剮。八條人命,你的罪,容不得你半點狡辯逃脫。”
劉水大概也知道表叔找到之後自己的確是逃脫不掉了,他反倒是平靜的很,被關了這麽久,他足夠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沒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楚輕。
楚輕過來這一趟,不過是想要看看劉水知道自己就要死的時候,會不會流露出半點的後悔,可對方根本就沒有半點神情,怕是根本就從來沒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她直接轉身就要走。這時,劉水終於出了聲:“你要走了嗎?”
楚輕沒有回頭,不過步子聽了下來。
劉水道:“我到現在都不後悔我做的事情,隻是……你的知遇之恩,怕是報不了了。”
楚輕麵無表情,跟他多說一句話,都覺得不舒服:“……”知遇之恩?虧他還記得,他用這麽多條人命設計想要害她的時候,可從未想過這個嗎?
劉水想必也沒想過楚輕會回答他,自顧繼續道:“一個是我的母親,一個是我的生父,說實話,我也很討厭他,可誰讓母親愛他呢?她無意間知道我說的話,知道了你是凶手,就要讓我殺你。我不是狡辯,可我還是動了手,可我從沒有後悔,所以,如今這個結局,我也認了,隻是……我能最後求你一件事嗎?”
楚輕冷酷無情道:“不可能。她從起了心思,到指使你殺人,已經算是同謀,知情不報,隱瞞不言,她的罪,該是由她自己承擔。”
劉水眯眼:“如果……我告訴劉國舅你是楚輕呢?你是那個被他害死的跛子張的徒弟呢?用這個來換我母親一條命,也不可以嗎?”
楚輕慢慢轉身,眼神冷酷無情:“一則,她是共犯,手上並未沾血,不一定會死;二則,你若是想說那就去說,可是她犯的罪,該是什麽就要承擔什麽。你真當我會怕是說出去?”不過是報仇更難一些罷了,可那又如何?她既然能用一次假身份,必然還能再次卷土從來。
可想要讓她替韓姨娘求情甚至放過她,絕對不可能,如此,她如何告慰那死去的八條人命!
劉水望著楚輕許久都未說出一句話,對方身上的正氣是他從未見過的,他腦海裏閃過過往的一幕幕,突然低低笑了起來,笑得他彎下腰,久久都未說出一句話,他從出生是庶子不被重視,隻能那麽卑微的苟且偷生,偏偏他的母親還帶有幻想,想要跟他的生父舉案齊眉,可她去忘記了,她隻是一個妾室,隻是一個姨娘……那人不過是貪了新鮮,新鮮沒了,怎麽可能還會喜歡她?
想到過往的一幕幕,被逼著去主院,被欺淩辱罵,那些一次次積壓在心裏,早就扭曲了他的心靈,他冷酷又無情,除了他自己除了他的母親,他從未在意過任何人的性命。可對方竟然為了那些不認識的人,竟然不怕死?
他們已經死了,已經救不活了,難道為他們報仇,真的比她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他不懂……真的不懂……
可對方身上的正氣,卻又讓他自己其實知道,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楚輕懶得再理會他,直接轉身就離開了,許久,劉水才停止了笑聲,靜靜坐在那裏,很久之後,才啞著聲音低低喃喃:“如果……我早點遇到她就好了……”如果,從一開始他身邊不是隻有韓姨娘,一直對他灌輸那些仇恨,那些扭曲的東西,也許,他是不是也是這般浩然正氣,是不是也不這麽畜生?
可他的這一生……卻是就這麽完了。
楚輕走出牢房心裏依然不怎麽舒服,鍾宣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出來了:“問完了?”
楚輕點點頭:“嗯。”
鍾宣看她臉色不好:“那小子有悔過之心沒有?”
楚輕搖搖頭。
鍾宣氣得朝著牢房罵了句小畜生,不過還是寬慰了楚輕幾句:“行了,以後這件案子你就別管了,我會交代下去,很快就會處理了。”
楚輕本來想告訴鍾宣劉水知道自己是楚輕的事,想想還是沉默了下來,對方如果真的想說,也不一定會有人信,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眯了眯眼,想了想,從北鎮撫司出來之後,就進了宮。
這次楚輕倒是光明正大的進了禦書房。
李天嘯還是第一次看到她主動來見他,強壓下心頭的喜色,揮了揮劉福:“你先下去吧,朕與餘卿家說幾句。”
劉福規規矩矩退下了,李天嘯不敢多瞧楚輕,怕是會忍不住暴露出自己的心思,於是,不動聲色地翻開了一本奏折:“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楚輕老老實實上前,把自己先前與劉水的對話與李天嘯說了一遍。
李天嘯聽的是心驚的同時又忍不住心裏湧上一股甜意,她現在遇到事,終於第一時間先想到他了,冷峻的麵容上帶著沉穩的安撫道:“朕知道了,其實也沒什麽,他知道了就知道了,隻要在此期間,不讓他亂說話即可。”
楚輕道:“可到時候需要當庭審問認罪,刑部閔大人那裏……”
李天嘯道:“他罪有餘辜,朕讓天一在暗處瞧著,如果他有說的苗頭,朕就讓天一把他直接結果了,隻是這樣就讓他死了,倒是便宜他了。”如今證據確鑿,劉水無法狡辯,隻是這樣一來,便宜他了。可為了楚輕的安危著想,也隻能如此。
楚輕也知道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因為劉水不一定真的會說,畢竟他說了首先別人會不會信,如果不是怕連累了鍾大哥,劉水說不說她真的不在意。
楚輕也相信天一的本事,畢竟是皇帝身邊禦用的第一高手,能力自然不錯。
李天嘯看她還是擔心,站起身,走到了她身邊,俯身溫聲寬慰道:“他不是說嚇唬你,他自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保不住韓姨娘,更何況,韓姨娘不過是指使,卻並未動手,並無性命之憂,頂多是牢底坐穿,可他若是輕舉妄動,到時候就不隻是牢底坐穿這麽簡單了。”
楚輕被李天嘯這麽一說,心思一定,抬起頭,卻發現李天嘯不知何時離她極近,對方比她高了大半個頭,此刻站在她對麵隻有一步的距離,因為低頭的緣故,兩人之間靠得極近,幾乎隻有一個巴掌的距離。楚輕反應過來,臉上微熱,朝後退了一步,怕被發現什麽,垂目:“臣想起來府衙還有事,就先行一步,就……就按照皇上說的辦好了。”
說罷,壓根不等李天嘯說什麽,連忙轉身離開了。
李天嘯本來是擔心自己是不是嚇到了對方,可目光所及對上拉門時三次才拉開的動作,眼底一怔之後,露出一抹繾綣的笑容,她看來也並不是沒有感覺到,還是說,並非隻有自己一個人動了心思?
可楚輕平日裏又著實太過穩重,他到現在也看不清對方的心思,又怕冒然驚嚇到了對方,隻能繼續耐心的按下心思,徐徐而圖。
楚輕幾乎是腳下不停的出了宮,坐在轎子裏臉還帶著餘熱,沒辦法,李天嘯那張臉太具有危險性了,好好的一個皇帝,怎麽就長了那麽一張臉呢,多看幾眼都忍不住膩在對方的溫柔黑眸裏。直到外麵傳來轎夫說“到了”的聲音,楚輕才回過神,隻是一下軟轎,卻被提刑府衙外熱鬧哄哄的情景給震住了:這、這怎麽回事?
楚輕抬眼,發現府衙台階上幾乎府裏所有的衙役都出來了維持秩序,而府衙門前的鳴冤的鼓前卻是排了長長一個隊。
楚輕:“…………”
有衙役看到楚輕,眼睛瞬間就亮了:“大人你終於回來了!”
隻是楚輕還未上前,原本正排隊的眾人聽到這,唰的一下齊齊看過來,眼睛發著綠光,楚輕莫名有種自己被當成了砧板上的肉,或者被當猴兒一樣那麽緊盯著。
雖然眾人很熱情也很激動,可大概天生對大官有畏懼,隻是熱情洋溢得盯著楚輕瞧,卻沒有人敢上來。
一時間,府衙外倒是一片死寂。
楚輕穿過一長條的隊伍到了府衙前,看向一旁倒是老神在在的應振興:“應衙頭,這是怎麽回事?”
應振興倒是沒有像往日一般當沒聽到,規規矩矩站直了,手按在腰刀上,回道:“大人,這些是前來報案的苦主。”
楚輕扭頭,一臉的怪異:“這些都是?”
前幾日還是門可羅雀,今天就恍若菜市了?不過她想到孟大那件案子,早上她離開府衙前,讓把公告貼了出去,經過一個白日的發酵,看來大家這是想著看看自己是不是破案真這麽神速?
看來,她這還是個猴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