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她生病了
楚輕這時反倒是沉默了下來,許久,才啞聲道:“說起來,這也是二十五年前的一樁舊事了,不知,村長可還記得?”
那位貴婦人與泥瓦村的人格格不入,這麽一位,怕是隻要見過的,必然記憶猶新。
老村長先前還不以為意,隨即不知想到什麽,猛地抬起頭,詫異地看著楚輕:“楚公子,你……與那位夫人是什麽關係?”
楚輕搖頭道:“並無關係。不過我受人所托,前來尋一件東西,正是……二十五年前,那位夫人送到泥瓦村的。若是可以,我想取回那件東西。”
老村長沉默不語:“……”
楚輕心裏咯噔一下:“很為難嗎?”
老村長搖搖頭又點點頭,長歎一聲,娓娓道來:“當年,泥瓦村剛受災,差點保不住,缺食少糧,就在那時,那位夫人如仙人般來到了我們泥瓦村,給了充足的糧食,還有銀錢,讓我們泥瓦村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日。那位夫人別的無所求,就是留下了一個罐子,讓我們深埋地下,讓其永不見光!”那夫人當年對泥瓦村有恩,若非楚輕對泥瓦村的恩情更重,他怕是根本不會提這件事,也絕不會讓楚輕把那東西帶走!
“村長……”楚輕唇動了動,不知道怎麽開口。
她看得出來,村長是重情重恩之人,若是他不肯……
“罷了,二十五年前,那位夫人救了泥瓦村的急,送來了那個瓦罐;二十五年後,公子你再次到來,救了泥瓦村,要帶走那瓦罐,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這瓦罐不屬於泥瓦村。老夫,把瓦罐給公子取來!”老村長擺擺手,弓著背脊進了祖祠,從祖祠正中央的地下,挖出了那個封存了二十五年的瓦罐。
兩日後,楚輕抱著瓦罐出了泥瓦村。
一村的人送了楚輕許久許久,才在楚輕的一再懇求下停了下來,有的村民甚至哭了出來。
這半個月不人不鬼的日子,楚輕的出現,不僅僅是救了他們,還讓他們看到了生的希望,讓他們不至於絕望而死。
楚輕一直走出很遠,回過頭,還看到村民守在村口,久久不肯離去。她朝著他們揮揮手,沒有再回頭,抱著瓦罐,仰起頭看了眼蔚藍的天空,心裏一片清明。她在這時突然就明白了很多年前師父說的那句話,等以後你就明白為何我會在這條路上堅持這麽久,即使再難,可心卻是清明的。
今日看到這些人感激的目光,大概跟師父幫那些人洗脫冤屈之後,他們看著師父的目光是一樣的吧。
感激又希冀的目光,對未來的希望,像是一盞明珠,點燃了心底前進的道路。
她剛走到路口,就看到了停留在那的馬車。
李天嘯背對著她站著,暗衛駕車守在一旁,餘櫛風正對著她,看到她,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楚公子。”
“餘公子。”
“我就知道楚公子能辦到,太……”餘櫛風已經從暗衛的口中知曉了這兩日發生的事,也知道了楚輕舌戰歐陽縣令的事,他哪裏見過僅憑一張嘴就讓人心甘情願買藥的人。
“上車。”李天嘯卻是打算了餘櫛風,轉過身,一雙墨黑的瞳仁,鎖著楚輕。
楚輕被他瞧得不自在,走過去,把瓦罐遞給他:“這是從祖祠裏拿出來的,應該就是了。現在可是要驗?”
“先上車。”李天嘯卻莫名堅持。隻是這麽說,卻沒動,視線也一直落在楚輕身上。
“好吧。”楚輕倒是也不客氣,餘櫛風結果瓦罐,她就上去了。
還是那輛馬車,內外分成兩部分,李天嘯坐在裏麵,隔著一道紗幔,楚輕一直覺得李天嘯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李公子,你是不是有事要問我?”否則,怎麽這般瞧著她?怪怪的。
“同我說說,你這幾日,都是怎麽過的?”李天嘯沉默許久,就在楚輕以為他不會開口時,出聲了。
“趙大哥不是告訴你了嘛?”趙大哥是先前跟著楚輕去泥瓦村的暗衛。
“趙大哥?”李天嘯聲音下沉了一個度。
餘櫛風在一旁解釋:“是先前跟著楚公子進去的暗衛。”
李天嘯又沉默了下來:“……”
楚輕摸摸頭,覺得這李公子脾氣還真怪。
楚輕以為李天嘯不會再問了,可沒想到,馬車搖搖晃晃駛出去很遠,李天嘯再次開口:“你以後可以喊我李大哥,不必這麽生疏喚李公子。”
楚輕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這……不合規矩吧?”
再說了,她連對方的身份都不知道,這萬一是她高攀不起的……
“我說這樣喊,就這樣喊。”李天嘯難得固執得緊,隔著帷幕,楚輕看不清他的麵容。
聳肩,“是,李大哥。”
她趴在了外間的軟榻上,這幾日幾乎不眠不休,她也沒精神跟李天嘯鬥了。
她很快就睡著了,李天嘯沒有再出聲。
片許,李天嘯朝餘櫛風道:“你出去。”
“啊?餘櫛風怔愣:“可……”他看了看麵容冷峻的李天嘯,又看了看外間的楚輕。
李天嘯幽幽看他一眼,餘櫛風隻好走了出去,坐在了趕車的暗衛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惹皇上生氣了。
是嫌自己找人慢了?
可他已經快馬加鞭了啊?
馬車內。
李天嘯一直坐在內間沒出聲,像一個雕塑。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有了動作,把紗幔給撩開了,從內間走了出來,坐在了楚輕的身邊,拿過薄毯,蓋在了楚輕的身上。
楚輕當真是累極了,如此也未醒,隻是蹭了蹭薄毯,又睡了去。
李天嘯睜大了眼,瞧著楚輕這般動作,竟是覺得愈發合眼。
他伸出手,想要去碰碰楚輕的臉,可就在要碰到時,陡然收回手,攥緊了。
他覺得自己很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楚輕一直睡到正午時分也沒醒,李天嘯也沒讓餘櫛風喊她,讓繼續趕路,趕回到鎮子裏。
餘櫛風發現他從馬車外再回去馬車內時,發現皇上已經沉默無語地看了他七八次。
“爺?可是有吩咐?”餘櫛風把聲音壓得很低。
“……”李天嘯沒出聲。
“爺?”餘櫛風怕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事,惹爺不快了?
李天嘯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他發現自己也許並不是出了問題,而是隻對楚輕產生了這種異樣的感覺,他反倒是輕鬆了下來,朝餘櫛風看了眼,再望著這隔著一層的紗幔,道:“把這個給清了。”
“啊?”餘櫛風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天嘯看他一眼,餘櫛風趕緊給除掉了。
等回到鎮子裏時,楚輕依然沒有醒,餘櫛風覺得奇怪,“爺,要不要喊楚公子?”
“不必。”李天嘯直接走過去,彎腰把人抱了起來。
餘櫛風:“!”
餘櫛風一直等李天嘯走遠了都沒回過神,他揉揉眼,以為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爺何時這般好心了?
隻是李天嘯剛把人抱到定好的客棧房間,餘櫛風剛走到門口,就聽來李天嘯一聲低吼:“餘櫛風!”
“有,爺,我在我在!”餘櫛風趕緊進去。
“去請大夫!”李天嘯整個人臉色發沉,極為不好。
“啊?”餘櫛風順著視線朝床榻看去,隻看到楚輕半張小臉,卻是通紅,嚇了一跳,“楚公子這是病了?”
楚輕再醒來時,感覺頭疼涼涼的。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李天嘯在解她脖頸上的扣子。
楚輕嚇得一個激靈醒過來:“李、李公子,你做什麽?”
李天嘯麵無表情地收回手,沉默地看她一眼,才慢悠悠道:“幫你換衣服。你病了,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不、不用了……”楚輕嚇得半點睡意也無,感覺病也好了,拽著脖子上開了個扣子的長袍,往床榻裏麵蹭了蹭,這要是真讓他換了,自己是女子的事不就暴露了?
“……”李天嘯眯著眼,沉著俊臉望著她避如蛇蠍的舉動。
“李公子?”楚輕小聲喚了聲。她是不是說錯話了,這李公子臉色特嚇人了點?
“李大哥。”李天嘯薄唇抿了抿,開口道。
“啊?”楚輕頭還有點暈,沒反應過來。
“你可以稱呼我李大哥。”李天嘯站起身,突然靠近了些。
“……”還真沒見過逼著喊人大哥的,他是不是缺兄弟啊?
“怎麽,你怕我?”李天嘯欺身靠近,強勢的氣勢讓楚輕腦袋暈陶陶的,感覺生病的腦袋更不清醒了。
她抬起手,抵在了李天嘯的肩膀上:“李公……李大哥,我這是怎麽了?”在李天嘯沉沉的目光下,楚輕改了口。
“你生病了。”李天嘯道。
“那應該是惹風寒了,睡一覺就好了。李大哥你去歇著吧。”
“我不困,竟然醒了,那就自己換了。”李天嘯站起身,把一套新的男式長袍遞給了楚輕。
楚輕連連點頭,等看到李天嘯出去,才大鬆了一口氣。
這李公子今日畫風相當不對啊。
李天嘯出了房門,望著門外排排站的餘櫛風等人,本來想回自己房間的,經過餘櫛風,停下了步子:“我很可怕?”
餘櫛風飛快搖頭:“爺一點都不怕,爺最平易近人了。”
李天嘯點點頭:“嗯。去把他的粥和藥端過來。”
餘櫛風心髒跳了下:“爺,你是要?”
李天嘯麵無表情道:“我要幫他喂藥。”
餘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