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為了慶祝七一獻禮成功,上級文工團受邀來五六二電廠進行慰問演出,這對於一個地處窮鄉僻壤的國有企業來說,可是一場難得的盛事。


  演出地點就在電廠的工人大禮堂前方的廣場上,殷秀成拿了好幾張票回來,說想要帶著全家去看。這下不僅三個孩子興奮,就連老兩口都好奇起來了。


  等到了演出當天的傍晚,整個電廠都熱鬧起來了。除了那些因為值班不能去看的工人之外,幾乎所有的人不分老小都趕到了廣場上。


  廣場前方搭好了舞台,舞台後懸挂著偉人畫像,用紅色綢子裝飾著,莊嚴華麗。


  舞台正前方是一排桌子,這是領導們的座位。


  桌子後面是十排椅子,這些座位都是有編號的,為各位中層、有一定影響力的幹部準備,殷秀成拿的票就是這裡面的座位。


  其他地方就全都是空地,工人和家屬們早早地就搬著自家的板凳佔領了位置,賣瓜子、冰棍、汽水兒的小販在人群中穿梭,孩子們彷彿到了天堂,咯咯咯地笑鬧追逐著。


  文工團的演員一出場,整個廣場就安靜了下來。接下來就是各種唱歌、舞蹈、戲劇等節目的時間。


  大部分人都看得津津有味,但是趙麗芳卻沒有太大興趣,只是以一種旁觀歷史進程的角度,看著這些明顯帶著時代烙印的節目。


  殷秀成的心思也不在節目上,他看見袁英俊在場外比劃的手勢,就站起了身。他一動,挨著他的趙麗芳就仰起頭看他。殷秀成早看出她的百無聊賴,看見她此刻眼神中的好奇,心中一動,低頭問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熱鬧?」


  「好啊!」趙麗芳欣然應允,兩個人跟殷青山夫妻交代了一聲,把三個孩子丟給他們,就彎著腰從場地中溜了出來。


  走到沒人的地方,殷秀成悄悄握住了趙麗芳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他似乎專門找沒有路燈的地方走,周圍也不見人影,和方才熱鬧沸騰的廣場簡直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我們去哪兒?剛才那是袁英俊吧?」趙麗芳抱著他的手臂,小聲問。


  「你跟我來就行了。」殷秀成放輕聲音,「我讓袁英俊通知我的。」


  「上次袁英俊不是去檢查李衛革,說沒有問題嗎?怎麼後來,李衛革卻是敵特的同夥?」趙麗芳想起了這個問題,表示深深的不解。


  殷秀成輕笑起來:「怎麼會沒有問題?只是為了不驚動敵特,所以假裝什麼也沒發現而已。」


  「那又何必去檢查一趟,多此一舉呢?」


  「你說,我都碰見了李衛革,看見了她手裡的棉花,連問也不問一聲,是不是不符合我的性格特徵?這種反常,同樣會驚動敵特。」殷秀成耐心地跟趙麗芳講,手臂卻慢慢地滑到了她的腰間,把她半摟到了自己懷裡。


  「所以,袁英俊發現了不對,假裝沒有發現,去給你彙報的時候也說沒發現?」趙麗芳正被這種全新的領域吸引,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靠在了殷秀成胸前。


  「我們的聯繫方式可不僅僅是嘴。」嘴裡一套假話,手勢一套真話,對他們來說,是太常見的交流方式了。那天袁英俊放在身側的手做出的手勢,和他嘴裡所說的話恰好相反。


  烏鴉非常敏感,就是這樣小心的並不超出平時常規的檢測,就已經讓他感覺到了不對,所以提前發動了計劃。


  趙麗芳口中讚歎了一句,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殷秀成面對面摟在了懷裡,周圍是一片黑漆漆的樹林。她剛想說什麼,卻被一根手指按在了嘴上,殷秀成先還是用這個手勢阻止她出聲,這會兒手指感受著她柔軟的唇瓣,心裡卻有些蠢蠢欲動。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細細的腳步聲,殷秀成終於忍不住低下頭來,貼著趙麗芳的唇輕聲說:「別出聲。」


  但是他的行動可和他的話完全相反。他讓趙麗芳不要出聲,自己卻在她的唇上輕舔慢吮,流連不去,彷彿有著無窮無盡的耐心,要跟這雙唇廝磨到天荒地老。


  知道這傢伙是存心耍壞,趙麗芳掐起他腰上的一絲肉皮,擰了半圈。殷秀成的身體僵了僵,卻不敢出聲,只能忍了下來。


  對於趙麗芳這樣兇殘的手法,殷秀成選擇用更加熱烈的吻來報復。


  就在兩人難分難解之時,另一個人影踩著重重的腳步走了進來,和之前來的黑影匯合到了一起。


  「是不是敵特碰頭?」趙麗芳現在滿心都是敵特,看見這樣鬼鬼祟祟的兩個人見面,就首先想到了這一點。


  殷秀成輕輕咬了她的下唇一口,在她耳邊回答:「這次大清掃,全國的敵特都沒剩下幾個了。你怎麼不說,這是一對偷情的男女呢?」


  趙麗芳輕呼一聲,這個時代還有人這麼大膽豪放?這裡距離廣場也不過是隔了一條路,只要動靜大一點,就會有無數人聽見,他們也不害怕?

  就算是光線暗淡,連身邊殷秀成的臉都看不太清楚,但是從那邊傳來的聲音還是印證了殷秀成的猜測。


  「需要親的這麼響亮嗎?」趙麗芳喃喃地問,隔了這麼遠還能聽見,這是有多激烈多熱情啊。


  殷秀成含住她的耳垂輕輕咬了一口:「要不我們回頭也試試?」


  趙麗芳剛想要揍他,就聽見那邊突然叫了起來,一個女聲叫得格外慘烈:「不要!不要!救命啊!」


  飽含著憤怒和絕望的女聲高亢尖銳,把毫無防備的趙麗芳嚇得猛地一震,直接抱緊了殷秀成的腰:「這是幹什麼?」


  殷秀成順勢把她整個人全部抱在懷裡,語氣悠悠:「且看看就知道了。」


  「救命啊,殷隊長要強姦我!救命啊!」


  趙麗芳愕然抬頭,還有第二個殷隊長嗎?殷秀成抱緊了她,嘴角在黑暗中冷冷勾起:「這戲唱得還挺投入。」


  「什麼人?」手電筒的光芒閃動,照在那邊的男女二人身上,袁英俊帶著幾個電廠保衛科幹事沖了過來,看著燈光下兩個人的臉龐,驚訝地問,「龐主任?潘盈同志?你們兩個在這裡幹什麼?」


  潘盈看清楚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長相時,就知道自己上了當。這個佔了自己大便宜的男人,根本不是殷秀成,而是電廠革委會主任龐學兵!


  「潘盈同志,剛才是你在喊強姦嗎?」袁英俊板著臉厲聲問。


  龐學兵從衣衫半露的潘盈身上爬了起來,整理著自己的褲子,從口袋裡掏出香煙遞給幾個保衛科幹事:「誤會,誤會,我們是在處對象。剛才潘盈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驚動了你們,真是對不起。」


  袁英俊盯著潘盈的臉問:「潘盈同志,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潘盈左右為難,現在還想把殷秀成拖下水是根本不可能了,如果說龐學兵強姦,龐學兵當然不會承認,一定會跟她爭個你死我活,她在電廠也別想混下去了。


  她為了離開那個貧窮的小村子付出了這麼多,已經沒有回頭路,怎麼能夠失去這份工作?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龐學兵雖然好色,年齡也比她大不少,但卻是喪偶,不會背上搞破鞋的罪名。


  「我,我,我說著玩的。對不起。」潘盈終於低下頭,承認了龐學兵的話。


  「就算是在處對象,也不能夜半在這裡耍流氓。」袁英俊板著臉的時候,配上他這大熊一樣的塊頭,還是很有威懾力的,「龐主任,你在這方面比我們覺悟要更高才對。」


  「是,是,袁科長說得對,我們只是在這裡交流一下學習革命思想的心得,並沒有做什麼。」龐學兵心裡十分尷尬,自己也知道今天恐怕是被人拿出來擋災了。但要是真的是殷秀成在搞自己,他也只能認了。


  在袁英俊幾人的注視下,龐學兵拽起潘盈,急匆匆地向著另一個方向消失了。


  這裡距離大廣場太近了,要是待時間長了,隨時可能被人圍觀,事情就鬧大了。


  趙麗芳也看出來了其中的蹊蹺,她把殷秀成的腦袋拽下來,貼著他的耳朵問:「又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不是提前就跟你說了,讓你來看戲的嗎?」殷秀成彎著腰配合著她的身高,小聲回答。


  趙麗芳哼了一聲:「這個女人,賊心不死啊!」這明顯是想要勾引殷秀成,然後中途大喊強姦,把人都引過來,犧牲自己也要毀掉殷秀成。她跟殷秀成有多大仇恨,讓她這麼不惜代價來害殷秀成?

  「她不過是管嘉林的一條狗。想要啃到骨頭,自然只能滿地打滾,出賣自身。」只是這種低級的手段來對付他,不覺得可笑嗎?可見管嘉林也真的是已經到了窮途末路,只能用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小伎倆來噁心他了。


  「你會因為她只是一條狗就放過她?」這可跟她了解的殷隊長不太像啊。就這樣讓潘盈輕鬆過關了?


  殷秀成輕笑起來:「打死一條狗太容易,沒有什麼意思。讓那狗去反咬狗主人,不是更好玩一些嗎?」


  他低下頭堵住了趙麗芳似乎還有很多疑問的嘴,心情愉悅地用力吻她。


  袁英俊聽見動靜,警惕地轉身,手電筒光芒從黑暗種劃過:「誰?敢在這裡耍流氓,就帶你回保衛科!」


  眼看著從樹叢里走出來的人身材修長,穿著銀灰色七分袖七分褲的家居服卻自有一種凜然氣勢,尤其是看見平素俊秀斯文的老大雙唇紅潤,身後還藏著一個嬌俏身影的時候,袁英俊立刻熄了手電筒,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


  那一刻,他很想說,老大您跟嫂子繼續,我什麼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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