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還不到下工時間,村子裡面人不多,殷秀成和趙麗芳並肩向著水渠方向走去。


  正如殷老太說的那樣,那些在村子邊上奔跑玩鬧的小孩,沒有一個往水渠跑的。


  殷秀成心裡越發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只怕是當初電廠選建在南和縣的消息還沒確定下來,敵特就已經得到了某些消息,在南和縣展開了活動。說不定當初在這水渠邊上淹死的人,都不一定是真的意外。


  而殷老太口中那些晚上冒出來的鬼火,多半就是敵特故意弄出來嚇人的,這樣更沒有人往水渠最角落的這一段來,對他們的私下接頭有好處。


  殷秀成一邊走一邊留意著身邊趙麗芳的反應。


  趙麗芳的臉色很平靜,只是眼神里彷彿跳動著兩朵火焰,昭示著她心中的怒氣。


  如果原本三個孩子出事不是意外的話,那麼兇手就太喪心病狂了!她也想到老太太說這裡曾經死過人,現在又有歪頭出事,這其中有沒有什麼關係?同一個地點連續死人,如果是偶然也就算了,如果是同一個兇手,那就說明這裡隱藏著兇手不欲為人所知的秘密!


  如果是後者,這個兇手會不會和孩子們出事有關,甚至就是害死孩子們的兇手?


  雖然這些都是推測,可是趙麗芳卻不敢掉以輕心。不是說,你所擔心的最壞的事情,幾乎一定會發生嗎?她承受不起這個萬一。


  走到歪脖子柳樹下,目光從那塊像是一隻卧虎的石頭上掠過,趙麗芳站在水渠邊上的欄杆旁往下看。


  水面有十幾米寬,因為是從水壩放下來的,所以不算太渾濁,能看見河底的石塊、水草,偶爾還能看見幾條魚兒出沒。現在上游水位沒有什麼壓力,所以水渠中的水位也不太高,估計有兩米多的樣子。


  殷秀成站在她的身邊,給趙麗芳指了指欄杆下方呈斜坡狀的堤岸,上面還留有大量腳印,無疑就是社員們打撈歪頭的時候留下來的。


  現場早就被踩得一塌糊塗,殷秀成也沒有試圖下去找什麼。


  「歪頭當時應該就是躺在那裡。」殷秀成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是看著現場的痕迹也能推斷出個七七八八。歪頭躺在斜坡上,雙腿被打斷,下半身浸泡在水中,度過了五個小時左右。農村的醫療條件又不好,送不到縣城他就得死掉。


  之所以沒有直接把歪頭丟在水裡淹死,應該是敵特考慮到這裡已經淹死過人,如果再發生同樣的事情,可能會引起政府的注意。而一個二流子被人打斷腿丟進水裡,一般就不會被人和淹死的人聯繫在一起了。


  算是心思細膩了。


  趙麗芳觀察著周圍的地形。這裡是水渠拐彎的地方,兩岸種著密密的灌木叢,如果有人藏身其中,很難被人發現。


  確實是個適合做壞事的地點。


  殷秀成卻對她招了招手,讓她跟著自己往前走,走到了小鳳說的那塊石頭附近。這裡在拐彎處的上游,距離拐彎處大約七十多米。岸邊的灌木叢里,有一塊不顯眼的石頭。殷秀成蹲下來,還能看見小鳳的腳印。


  他用手把小鳳的幾個腳印全都撫平,然後自己站過去,看見了灌木叢中心有一個小小的空地,只夠一個成年男人落腳。


  殷秀成跨進其中,向著水渠探身,看見了自己想要的痕迹。他微微一笑,從口袋中掏出白手套和小鑷子,把灌木叢和欄杆之間的東西撿了起來,用手帕包好,放在了自己口袋裡。


  到此為止,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就差不多清楚了,剩下的就是把那個人揪出來。


  趙麗芳看了半天,畢竟不是專業人士,只是從感覺上判斷這裡適合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更多的就無從下手了。


  她看著殷秀成從灌木叢中跳出來,忍不住問:「有什麼發現嗎?」


  殷秀成含笑:「有。」


  趙麗芳大喜:「發現兇手了嗎?」


  殷秀成看了看她:「你怎麼這麼關心這件事情?」


  趙麗芳語塞,過了會兒才說:「我覺得,這人的存在太危險了,以後要是哪天被孩子們碰到了……」


  「不會。」殷秀成抬起下巴,「他沒有機會了。」


  趙麗芳睜大了眼睛望著殷秀成,有沒有這麼囂張啊?

  殷秀成點了點頭,就是這麼囂張。


  兩個人返身回去,迎面遇上了一群人,原來是鄉里的公安下來處理歪頭死亡的事情的。哪怕是個二流子,被人打斷腿丟進水渠致死,也是刑事案件了。


  「殷隊!」為首的葛公安看見殷秀成,十分驚喜,連忙上前打招呼。


  殷秀成把他叫到一邊,低聲交代了案情和自己的判斷,把自己發現的證物給了他,讓他按照自己的命令去做。


  葛公安立刻轉身,把自己帶的幾個公安叫到跟前,四個人騎著摩托車沿著後山村的山路向著山裡的村子駛去。


  陪著葛公安的李土根和大隊會計一時反應不過來,殷秀成叫李土根去動員村裡的民兵和青壯,把從裡面郜山寨下來的路全都堵上。


  李土根一個機靈:「這是怎麼?有反動分子?」


  「應該是殺歪頭的兇手。」殷秀成說,「葛公安他們帶人去抓了,不過我們也要提前準備,不能讓他跑了。」


  李土根別看一把子年紀了,跑起來還是飛快。沒多大會兒,村裡就響起了集合的鐘聲。


  這時候每個村子里都有民兵隊長,平時訓練不斷,還有實彈訓練,有的地方還有女民兵,完全不比男人差。


  說起來抓壞人,誰都不畏怯。有槍的拿槍,沒有槍的就拿著棍棒鋤頭鐵鍬,把從山裡面出來的各條大路小路都堵得嚴嚴實實。


  殷秀成讓趙麗芳回去呆著,他也必須上最前方去。


  趙麗芳雖然心裡擔憂,可是也知道自己去了只是添亂。


  「你注意安全。」她放緩了聲音說。


  殷秀成眼睛里浮現笑意:「你擔心我啊?」


  趙麗芳板起臉:「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當然不開玩笑,我說真的。」殷秀成低下頭,把臉伸到她面前,「你親親我,我就……」


  趙麗芳伸手就撓,殷秀成飛快一躲,對著她擺了擺手:「快回家去。」就笑著大步向北而去。


  趙麗芳回到家裡,把院門關上插好,把三個孩子都叫到堂屋,和爺爺奶奶在一起坐好。殷青山感覺到異常,起身下地,把自己的弓箭拿了出來。


  老太太也是經過事兒的,從廚房裡拿了菜刀過來,一家人關好屋門,就在房間里等著。


  大白天的關著門,小虎有些奇怪,不過看著爺爺居然在窗戶底下擺弄弓箭,他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過去。


  殷青山就低低地跟他講過去自己打獵的故事,小虎好奇地摸著弓背,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過了半個多小時,就聽見村頭一陣歡呼叫好的聲音。很快,人們的腳步聲和議論聲就越來越近,鐘聲再次響起,男人們的聲音在各處響起:「沒事了,反動分子抓住了!」


  老弱婦孺才都從房子里走了出來,整個後山村的社員都趕到打穀場上看熱鬧。


  殷青山、老太太、趙麗芳三個人一人牽著一個孩子,跟著人流來到了打穀場上。


  打穀場上里三層外三層,不過看見他們,所有人都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路。不少人對著殷青山豎大拇指:「老叔,你家秀成好樣的!」


  「厲害,不愧是你老獵人的兒子!」


  「老子英雄兒好漢啊!」


  這些對殷秀成讚不絕口的,基本都是參加圍捕壞分子的民兵和青壯。


  別人聽了都十分好奇,紛紛拽著他們問個究竟,這些人一個個口若懸河,把剛才那個壞分子怎麼兇殘,怎麼搶槍試圖衝出去,被殷秀成一腳把槍踢飛,一拳就打中要害,當場倒地喪失戰鬥力的事情講得天花亂墜。


  趙麗芳聽他們越說越離譜,也是笑著搖頭。


  殷秀成站在打穀場中央,在他身邊,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跪在地上,手腕銬著手銬背在背後,身上滿是泥土灰塵,十分狼狽。


  「這不是縣醫院的馬股長嗎?」有人認出了他,驚訝地問。


  馬股長他們剛剛見過啊。昨天縣醫院和縣衛校的計劃生育宣傳隊還在前山村表演呢!


  馬股長就是宣傳隊的領導,見了人很親切,還跟他們講:未婚的人要適當推遲結婚年齡,已婚的人要採用科學方法避孕,不想生育的人,可以通過手術絕育——聽得他們又是新奇又是害怕又是不好意思的。


  「怎麼把馬股長抓起來了?是不是抓錯人了?」一個婦女大聲問。


  民兵隊長立刻瞪著這個發問的社員:「你是不是他的同夥?昨天晚上一點到三點,你在什麼地方?」


  「我他娘的在你爺爺被窩裡!」已經快五十歲的農村婦女,比二十齣頭的小夥子彪悍多了,一句話就把民兵隊長回得臉都紅了。


  殷秀成拍了拍手:「馬兆達,就是昨天晚上殺害李榮的兇手。」這下子,社員們紛紛議論起來。


  摩托車聲響起,葛公安一行氣沖沖地從車上下來,走進了打穀場:「這個馬兆達,還真是狡猾,聽見我們的摩托車聲音就把白大褂一脫跑掉了!」


  他不好意思地看著殷秀成:「要不是殷隊,這次行動就失敗了。」


  趙麗芳卻大驚失色。馬兆達,這個名字她知道!他不就是在原著里和原主趙麗芳被捉姦在床的那個姦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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