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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欲斬難斬反受其亂

  第一章 欲斬難斬反受其'亂' 

  很久以前,虛江子曾經認為,兄弟鬩牆、親人反目,這種事情永遠也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26nbsp; 

  這個想法維持了很長的時間,哪怕是一直到被赤城子收為門徒,在戰場上被授予大權,獨當一面,這個想法都不曾改變過。支持這個想法的理由,來自兩方面,一方面是對自己親人的信心,情同骨肉的兩名親人,絕對不會與自己反目相向,不管是什麼理由,都不可能讓三人之間產生裂痕。 

  另一方面,虛江子也對自己的個'性'很了解,哪怕親人之間真有什麼誤解、分歧,只要自己願意退讓,相信也不可能有什麼問題,搞到三人之間翻臉,退一步海闊天空,反正自己從不執著什麼,也不認為有什麼是非得到不可的,想來想去,還真想不出有什麼可能,自己會因為爭東西而與家人反目。 

  既然沒有這種可能,那不管從哪方面看,自己這輩子都能與他們相親相愛,一輩子是密不可分的親人。 

  不過,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見過的事情越來越多,虛江子這才發現,事情不是自己所想象、所相信的那樣簡單,明明自己不是不願意退讓,也不是有什麼非爭不可的東西,卻仍是弄到親人之間反目成仇,拔劍相向,這些究竟是為什麼?直至許多年後他仍然深自感慨,想不明白。 

  造化弄人……這是一個很無奈的說法,認真要說的話,大概是無關乎退讓與否,人家一開始就不曾留路給他走,所以不管怎麼決心不爭,死命退讓,最終還是無路可走。 

  退無可退,翻臉動手就是必然,其實就虛江子本身的心情而言,哪怕被人說是一廂情願也好,當懷中的虛海月偷偷一劍刺來,他除了心痛,還真想挨了這一劍,畢竟,姊姊的心情自己能理解,她的做法也在自己預計之內,自己在將她接入懷中時,就已猜到後頭有這種可能,若是挨上她一劍,能消解她的怨氣,說不定還能讓她回復以前的溫和,那就太值得了。 

  當然,若是因為挨了這一劍而沒命,該如何是好?這點虛江子就沒怎麼考慮了,也正因為明白這一點,察覺到危險'性'的西門朱玉,閃電出手,制止了虛海月的偷襲。 

  西門朱玉的出手,極其狠辣,甚至說得上是狠毒,一劍揮出,完全不留任何餘地,虛江子正自心情激'盪',全然沒有防備,當下只覺得寒氣'逼'來,手中重量頓時一輕,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直至聽見虛海月那聲凄厲的尖叫,還有看見西門朱玉手中滴血的長劍,這才醒悟過來。 

  「阿江兄,打擾你們家庭談話,抱歉了。」西門朱玉寒聲道:「我考慮了一下,今天還是讓白虎一族滅種好了!」 

  「你!」 

  虛江子盛怒暴喝,若不是懷中還有人,他第一反應就是出劍攻擊西門朱玉,但他很快也發現不妥,因為西門朱玉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卻對他大吼,還想斬他,這實在也說不過去。 

  除此之外,虛海月的傷勢,也讓虛江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假若西門朱玉一劍奪命,將虛海月穿心、破腦或斬首,那倒也罷了,但不知道是西門朱玉有心報復,或是什麼別的理由,西門朱玉的這一劍,陰狠毒辣,竟然是從虛海月的腰部斜斜斬過,削斷脊椎,劍氣透體而入,幾若腰斬,要不是虛江子的手還護在那邊,傳輸著真氣續命,虛海月不只是斷氣,甚至整個人都要分成兩截。 

  虛江子在戰場上什麼傷勢都見識多了,怎會認不出這是致命傷害?一看到那傷口斷面之大,出血之多,就曉得虛海月必死無疑,可是,只要自己一時不撒手,持續輸送內力,就還能暫保虛海月'性'命。 

  這種輸功續命之法,極損內力,即使自己屢逢異遇,內力大進,卻也禁受不起長時間輸送,最多拖上幾個時辰,自己便內力耗竭,而以如今的身體狀況來說,別說一個時辰,恐怕用一刻鐘,各種強壓下去的傷勢就會爆發,西門朱玉這樣的出手,難道就是要誘使自己虛耗內力,然後……趁機殲滅白虎一脈,讓白虎一族的血脈完全斷絕? 

  「哼!」 

  虛江子驚疑不定的當口,突然聽見一聲冷哼,語音蒼勁有力,儘管不是很大聲,但哼聲卻直透耳內深處,震'盪'不休,以虛江子的修為,一時間竟然也感微微暈眩,他立時就意識到,看似只有四個活人的現場,還另有高手存在,而且,這聲冷哼,聽起來還有些耳熟,那名高手可能是自己的熟人。 

  這實在是很糟糕的一件事,因為以自己如今的修為,能被自己判定為高手的人,已經少之又少,而在這些人裡頭,自己會感覺到熟悉的,似乎也就只有…… 

  腦里剛剛閃過這念頭,五米外的一處山壁驟然炸裂,碎石激飛,一道灰影飆沖而出,直往虛江子這邊'射'來,速度奇快,勢道更是猛惡,傷疲不已的虛江子瞬間還以為是什麼超級凶獸撲了過來,未及應變,一股強猛氣流湧來,跟著就是手中一重,重傷瀕死的虛海月,整個身體居然開始快速結冰。 

  虛江子大吃一驚,連忙運內力相抗,雙手險些也被封凍在冰里,若是被堅冰隔絕真氣輸送,虛海月立刻就會斷氣,而一隻巨掌便在此時襲來,勁道剛猛無匹,虛江子出掌欲擋,被巨力轟退,就這麼一下,封凍住虛海月的巨冰,已經落入那人的手裡。 

  「哼,兩個臭小子,成事不足,盡會找麻煩!」 

  只是這一下照面,虛江子已經認出,來人正是天魔,他搶到虛海月之後,腳下更不停留,帶著那塊巨冰,轉眼間就衝出洞'穴',跑得無影無蹤,虛江子想要追趕,卻哪有可能追得上,短短几秒之後,就只能望著空氣乾瞪眼。 

  「好啦,別追了,追上了又如何?難道你打得過人家嗎?要是打不過,你追上了還不是多一個挨揍的。」 

  西門朱玉來到虛江子身後,長劍已回到鞘中,淡淡道:「或是你很有自信,追上打贏,搶回人以後,有把握把人救得回來,那我就沒什麼意見,你高興追就儘管追好了。」 

  「你!你殺了我姊姊!」 

  虛江子盛怒出手,一把扯住西門朱玉的衣領,憤怒的程度,幾乎就是那晚在樓蘭遺址,痛毆西門朱玉的畫面重演,「這些都是你早有預謀的吧?你早知道天魔躲在一旁,所以你才……」 

  話說到一半,虛江子自己也接不下去,西門朱玉知道天魔潛伏在側,所以出手狙殺虛海月,這……這又有什麼邏輯可言?兩件事根本風馬牛不相及,自己怎麼拿一個完全說不通的事去質問西門朱玉?腦里一下沒想通,西門朱玉手一揮,已經把虛江子的手給打開。 

  「真奇怪,怎麼最近我走到哪裡,都被人質問我是不是早有預謀?這明明是銀劫那傢伙的專屬場面啊,你們惹出問題都是我在收拾,問題收拾完了就找我算賬,這樣作不太厚道吧?」 

  西門朱玉整理了一下衣襟,道:「我要真有本事預那麼多謀,算得那麼精準,哪容得那麼多麻煩人物活到今天?早就把礙事的傢伙全乾光了,請你不要胡'亂'造謠,壞我名聲,充其量我只是隨機應變,哪有本事搞這麼多的預謀?」 

  「你什麼時候發現天魔躲在旁邊的?」 

  「也不是很久,那老傢伙的武功比你我加起來都高得多,你以為很好發現?他只怕早就來了,躲藏在一旁,伺機出手,我小叔在的時候,他沒等到機會,我小叔走了以後,剩下的小魚小蝦他又興趣不大,直到你老兄跑進來……我是在你們姊弟倆抱在一起說話的時候,才察覺到他躲在左近的。」 

  西門朱玉道:「大魚沒有了,現場就剩下你這條大蝦,老頭子對你是忌憚已久,早想要斬草除根,我要是不出手,你現在早就給宰了。」 

  「為什麼你對我姊姊出手,你老頭子就不宰我?這是什麼邏輯?」 

  「虛海月奇貨可居,當世白虎一族的族人還有三名,但母的可就剩這一個,雖然有用沒用還不知道,可是如果就這麼死了,有什麼用都來不及了,老頭子做事,步步為營,絕不浪費任何一個可用的籌碼,虛海月重傷垂死,他豈能坐視?當然就會跳出來搶救,你老兄的蝦命也就保住了。」 

  「你……你怎麼能肯定,他一定就會出手救人?你不是說,我是他早想斬草除根的人嗎?為什麼會……」 

  「我說說而已,你就當真啦?阿江兄再怎麼自認了得,也不要太給自己臉上貼金,老頭子下手既狠,籌謀又准,如果真的欲除你而後快,憑你的本事,怎麼能活到今天?他想殺你是沒錯的,不過程度上來說,大概就是……沒事的時候就順手把你宰了,有事的話就先忙正事,反正你什麼時候死都行,成不了大事大氣候。」 

  西門朱玉兩手一攤,十足無奈的表情,虛江子也不曉得該不該朝他發怒,遲疑了一下,道:「天魔帶走了我姊姊,你覺得真的有可能救活她嗎?」 

  「天曉得,只能說有機會吧,那一劍我是認真砍的,沒有絲毫留手,就算是老頭子想救人,也不是那麼容易說干就乾的,這點自信我可還是有的喔。」 

  「什麼自信?你就為了這種理由砍了我姊姊!」 

  「阿江兄,作人說話可要公道,你別忘記,當時你姊姊手裡的劍,正要往你身上捅,我要是不出手,你老兄現在就是地上的死人了。」 

  「你說,你是為了引走天魔才出劍,那你就沒考慮過,萬一天魔沒走,繼續對付我們兩個,你的計劃不就徹底失敗了?」 

  「失敗就失敗,我早就說了,是你們以為我神機妙算,足智多謀,我只是臨場隨機應變而已,失敗是正常,成功算賺到,況且……」西門朱玉聳聳肩,道:「扯了那麼多,其實我只是在找正當理由而已,實話實說,我壓根就是想砍她,哪怕別的計劃都失敗,只要能砍死她就值得了。」 

  「為什麼?你和她有什麼恩怨?為什麼非殺她不可?」 

  「這還用得著問嗎?白虎一族的存在太危險了,要是讓這麼殘暴的種族存續下去,全人類都會受到威脅,更何況,你自己其實也很清楚,那個女人已經完全瘋了,她不只是想殺你,根本就是想毀掉她所能接觸到的一切,最後連她自己都不留下。」 

  西門朱玉嘆了口氣,在虛江子的肩上拍了拍,「或許,她那一劍,並不是真要殺你,而是為了讓你殺她,求一個解脫的……」 

  「你胡……」虛江子憤怒辯駁,話剛出口,想起虛海月當時的眼神,這些話又說不出口,或許……西門朱玉說的確實沒錯。 

  這個問題越想越是心痛,虛江子不願再想,隨口道:「你既然覺得白虎一族那麼危險,我也是白虎後裔,你怎麼不連我也殺了?」 

  「這個嘛……若是在還沒認識你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秘密,你以為我會不動手?不過,現在大家怎麼說都是兄弟一場,你又沒鬧出什麼事,最多也不過就是發狂的時候噪音擾民,'裸'奔嚇人而已,總不能為了這種鳥理由就宰了你吧?」 

  西門朱玉正'色'道:「阿江兄你別的本事沒有,自制力卻是一流,連我也甘拜下風,像你這樣的人,我願意在你身上賭一次,要是白虎遺民都是你這樣的人,天下早就太平,白虎又怎麼會成為動'亂'因子?」 

  說到這裡,西門朱玉的臉'色'突然變了,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向虛江子一拱手,說自己還有急事待辦,既然這邊危機已解,就先走一步,他日有機會再碰頭。 

  以西門朱玉過往的情形來看,一件事情結束,馬上要趕著辦另外一件事,這是再正常也沒有,虛江子本來要點頭告別,卻突然心念一動,表示要與西門朱玉同行,一起去辦事。 

  「呃,我是要去辦重要大事,你跟著我去幹什麼?」 

  「朋友一場,偶爾也該為你盡點心力,不能讓你一個人過勞死,說吧,你要去幹什麼大事?不管上刀山、下油鍋,我都陪你走這一趟。」 

  「不、不妥吧?你有傷在身,還是趕快去找個烏龜洞躲起來,把身體調養好再說,不然如果被我老爹碰到,真的會把你宰掉的。」 

  「咦?西門你平常一向是有便宜就占,上陣的時候能夠多拖幫手,絕不會拒絕的,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客氣啊?我受不起的。」 

  虛江子故作訝異,西門朱玉的表情突然一變,一面推開虛江子,一面焦急地道:「好了,老實對你說吧,人有三急,我是去找地方大解,這樣你可以識相一點了吧?」 

  「別急啊!」虛江子不讓路,攔阻在西門朱玉之前,「既然是好朋友,大解哪用躲起來?恰好我肚子也不太舒服,大家一起去方便,增進友誼,可以吧?」 

  這話說得幾近無賴,不過,說話同時,西門朱玉要搶路離開,虛江子不讓,出手阻攔,雙方轉眼間對拆數招,已經用上了武功,也使上了勁,再非普通的互開玩笑,而是有了真正的火'葯'味,當虛江子驟然出腿,打橫一掃,'逼'開西門朱玉后,他瞪視著這名老朋友,一字一字地說道:「別裝了,你不是要去辦事,是要去殺阿河,斬草除根,對嗎?」 

  心裡的盤算被拆穿,西門朱玉並不否認,只是用一種很認真,很嚴肅,甚至說得上冰冷的眼神,迎上虛江子質問的目光,道:「你弟弟與你不同,如果今天不殺他,你知道以後要因此死多少人嗎?」 

  過去,虛江子是很清楚西門朱玉的智計百出,機警應變,但不管是碰上何等大事,西門朱玉總都是一副賊笑兮兮的模樣,放低姿態,甚至'插'科打渾,不讓氣氛太過緊張,所以在虛江子的印象中,西門朱玉的形象,就是江湖上名聲狼藉的那個風流大'淫'賊。 

  直至此刻,接觸到那抹決絕的眼神,虛江子心頭一震,才意識到西門朱玉的另一個身分,有著這種眼神的男人,毫無疑問地就是魔門中人,在那總是維持著笑臉的面容底下,有著一顆冷靜、冷血的冰心。 

  「你能給我機會,願意信任我,為什麼不願意也給阿河一次機會?」 

  「你神經病,虛河子那小子與你能一樣嗎?你知不知道在你遠離中土的這段時間,他究竟做了些什麼?」 

  「他做了什麼?」 

  虛江子愣了一下,看著西門朱玉要趁這機會往前沖,連忙阻住,眼看著兩人又要動起手來,忽然聽見大批人朝這邊趕來的步伐與喧嘩,虛江子不想'露'面人前,想要躲避,又忌憚西門朱玉趁機闖過,正感猶豫,哪知道西門朱玉的反應更快,似乎更不願意在人前'露'臉,二話不說,飛身就往一旁的草叢跳。 

  在兩人的右側不遠處,是一大片與人同高的長草,虛江子一見西門朱玉逃逸,馬上也跟著做出同樣動作,兩人幾乎是同時跳入草中藏匿,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那批人就從路上經過。 

  以西門朱玉、虛江子的能耐,在這些人靠近的途中,便已經從步伐中聽了出來,這些都是河洛子弟,素質也還不錯,看來是因為本地戰事吃緊,調撥而來,趕赴支持掌門人的,裡頭雖然大部分都是虛江子的生面孔,不曾見過,可是看他們人人一副凝重的表情,忠誠度應該沒有問題,那個洞窟中只剩下虛河子一個活人,他們趕到洞窟,虛河子的安全可保無虞,自己只要不讓西門朱玉有機會去補刀,一切就不用自己擔心了。 

  想到這裡,虛江子鬆了一口氣,轉頭望向旁邊的西門朱玉,見他滿面不平之'色',胸中感覺五味雜陳,正想悄聲問幾句話,卻聽見那群河洛弟子進行交談,說與大'淫'賊西門朱玉有不共戴天之仇,定要將這惡賊碎屍萬段,才得甘心。 

  「呃,我不在中土的時候,你又惹了什麼事?」 

  虛江子有些詫異,儘管以河洛劍派的立場,匡扶正道,掃'盪''奸'邪,有一千一萬個理由要殺西門朱玉,但看這些年輕弟子咬牙切齒的表情,還有激動的程度,恐怕不是單純因為立場之別或陳年舊怨,而是新近結下的恩怨,這就不能不讓虛江子感到奇怪了。 

  西門朱玉最初也是滿面困'惑',畢竟結怨太多,要想起什麼人是因為什麼事要找自己報仇,就算記憶力超群,也不是容易事,但天才人物的水平就是不一樣,短短十秒的思索后,西門朱玉恍然大悟,恨恨道:「死老頭,報復來得好快。」 

  虛江子不了解西門朱玉為何出此語,直到聽見那些河洛弟子說,西門朱玉喪心病狂,剛剛在山上垂涎虛海月的美'色',圖謀不軌,遭到虛海月激烈反抗,他'逼''奸'不遂,惱羞成怒之下,竟然痛下毒手,將虛海月以殘忍手法殺害,剛才眾人還親眼目睹虛海月的慘狀,群情激憤,這才集體殺上山來,要把'淫'賊斬殺雪恨。 

  「真是太慘了,整個身體幾乎被斬成兩段,那'淫'賊真是喪盡天良,居然對女流之輩也下如此重手!」 

  「已經用最快速度送去治療了,但傷得如此之重,也不曉得救不救得回來,我看多半是回天乏術……」 

  「虛江子師兄下落不明以後,海月小姐就是掌門人僅有的親屬,兩人情誼深重,如今海月小姐遭此不幸,若讓掌門人得知,他如何承受得起這個打擊?」 

  躲在草叢中,虛江子聽著一眾河洛弟子義憤填膺的怒罵,幾乎為之傻眼,想不通這算什麼跟什麼,虛海月遭到致命重傷不過是剛剛發生的事,為何一下子就有這麼離譜的謠傳出來,這些人親眼見到了虛海月,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用那麼奇怪,這叫一報還一報,老頭子衝出來搶人的時候,就曉得落入我的算計,他要是不搞點小動作,還以顏'色',怎麼能泄得了這心頭之恨?」 

  西門朱玉簡單解釋,天魔是帶著虛海月往下沖,路上有了主意,趁著山下人多,各門各派都有,就把虛海月帶到河洛派的陣營里一晃,讓人瞧見,再扯個謊言,就可以把這筆帳栽到西門朱玉頭上。 

  至於虛海月,如果天魔搶救無效,就會直接把屍體扔在眾人眼前,更容易挑撥情緒,怎樣都沒理由把到了手的獵物,又交回河洛劍派去搶救,因此,所謂的搶救只是個幌子,在眾人眼前'露'過臉,給人看過之後,就會設法再弄回魔門去,如無意外,這些人下山之後,就會發現應該被送回河洛派駐紮地搶救的虛海月,半途失蹤,再也找不到人了。 

  「主意很簡單,實行成功的關鍵在兩個地方。第一,魔門在河洛劍派,必有'奸'細潛伏,下從普通弟子,上至長老名宿,各有不同的潛伏人員,只要這些人適時地出來喊兩聲,就能簡單'操'控輿論,引導群眾方向。」 

  西門朱玉道:「別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最好的證據,就是你仔細聽,等一下不管這群人說些什麼,最後一定會有個人喊說要砍死我,那個人就是魔門的'奸'細。」 

  果然,這話才一說,本來仍在討論這場突來意外的河洛子弟中,突然就傳來幾聲叫喊。 

  「無論如何,今天不能放過西門朱玉,不把他斬成肉醬,我們永遠也不能抬起頭做人了。」 

  這句話發揮了效果,把本來偏離主題的議論扯回,更讓所有河洛弟子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燒,眾人大喊一聲,就往山上沖了過去,彷佛能夠肯定西門朱玉就在那裡。 

  看見本門弟子如此遭人擺弄,虛江子真有一股衝動跳出去阻止,只是被西門朱玉拉住,而當所有人都走光,他蹲在草叢中,望向西門朱玉,「你的罪名又多了一條,在這江湖上,要栽贓一個人真的那麼容易?」 

  「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看怎麼做而已,像我是最好栽贓的典型,因為說穿了,這些傢伙和我一樣,只是找個正當理由而已,就算沒有這件事,他們也想砍我想很久了,扔一個理由給他們,當然就衝過來了,況且……」 

  西門朱玉兩手一攤,道:「剛剛說的第二個理由,一定有人向他們指出,虛海月身上的傷口,是我的劍法所造成,鐵證如山……這樣說也不算誣賴啦,本來就是我砍的嘛!和我身上背的其他栽贓案子相比,這個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我……我現在的感覺很複雜,有些同情你,又很想砍你一劍。」 

  「哈哈,這個很正常,讓人愛恨難分,就是我的魅力所在啊,如果你是女人的話,我就會特別叮嚀要你別愛上我了。」 

  對上西門朱玉的笑臉,虛江子實在覺得很無奈。說認真的,只要想到虛海月可能真的已經死在西門朱玉劍下,自己就悲憤莫名,很想拔出劍來,立刻砍了他,但回顧當時的情形,若西門朱玉不出劍,自己說不定就要被這一劍透胸刺過,自己總不能說「我甘心被刺,要你多管閑事」,然後以此為由砍了西門朱玉吧? 

  「喂,接著。」 

  西門朱玉將紫霞神劍扔給虛江子,適才虛江子擲劍出手,紫霞神劍'插'入石壁,他追趕天魔時匆匆奔出,未有將劍拔出,西門朱玉尾隨追來,順手就將劍拔起,趁機交還。 

  「河洛劍派很快就要對我玩大追殺了,這東西交到你手上,總好過繼續在他們手裡,我壓力也會輕一些。」 

  虛江子收下紫霞神劍,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疑問,西門朱玉有時間拔劍追上來,怎麼就忘了順手對虛河子補上一劍?如果說是因為關心則'亂',那這份人情可實在不易,只不過,想歸想,這個問題終究沒有提出口。 

  「阿江兄,今日你死命攔著,看來我是沒機會斬草除根了。」西門朱玉道:「但我要問你一句,你怎樣都不讓我剷除禍根,將來要是有一天,你弟弟搞出什麼無可收拾的大事,到時候你還會攔嗎?」 

  這個問題的份量很重,虛江子曉得自己不能逃避,「如果你從此不再對阿河出手,那我答應你,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天,我會親自阻止他。」 

  話說得很硬,但就連虛江子也沒自信,若真有那一天,自己能否做到,不過西門朱玉卻似乎對這回答感到滿意,與他握了握手。 

  「那就說定啰,要是那一天來了,而我已不在,這爛工作就由你擔下了。」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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