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竭澤而漁僵持不下
第五章 竭澤而漁僵持不下
姍拉朵為何會成為陸雲樵的手下,這著實耐人尋味,但那幾場戰役的成功,還不算是她真正揚眉吐氣的成就。26nbsp;
沒過多久,來自北方戰區的一個捷報,再次讓所有人感到驚訝。繼各式各樣的猛獸、毒蟲之後,姍拉朵所發動的生物戰,又進入了一個新的里程,這次太平軍在戰場上所碰到的,不是豺狼虎豹,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巨木與藤蔓。
兩軍甫一交戰,官兵就有計劃地往後退,進入了戰場後方的一座樹林,這讓太平軍相當忌憚,畢竟前一陣子的生物戰,已經令他們傷透腦筋,現在眼前出現一座樹林,天曉得裡頭藏了多少變種猛獸?魯莽殺進去,肯定傷亡慘重。
出動獨眼石人,直接踐踏過去,把什麼變種生物都踩成肉泥,這當然也是一個策略,但在之前的會戰中,獨眼石人笨重、耗能巨大的弱點已經暴'露',要是樹林裡頭藏的不是變種生物,而是一個看不見的陷阱,獨眼石人踩踏過去,陷入深深的泥坑,動彈不得,那就反而中了敵人之計了。
進退維谷,最後有人出了一個看似聰明的主意,就是火攻,直接一把火放過去,把樹林連同裡頭的陷阱、變種生物一起燒掉,太平軍只要把守住樹林外的出口,出來什麼殺什麼,便可穩立不敗之地。
這個策略很快通過,付諸實施,而它之所以只是一個看似聰明的主意,就是因為太平軍方面並沒有料到,放火燒林之後,出來的東西並不是變種猛獸,而是濃得化不開的毒煙。
黑'色'的毒煙瀰漫十餘里,像是一條咆哮肆虐的毒龍,把樹林周遭的太平軍都籠罩在其中,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就出現了許多的傷亡。林中樹木被火點燃,釋放出了大量毒煙,除此之外,更形成了一幕不可思議的奇景,那些本來應該是不會動、沒有感覺的樹木,居然像是被火燒屁股的奔馬,從火場中衝出,直撞向太平軍的隊伍。
樹木沒有發聲器官,不會叫喊,但它們以樹根為足,飛快移動,疾逾狂牛,再加上驚人的體積、重量,還有身上正熊熊燃燒的烈火、釋放的毒煙,這麼一下衝鋒過來,那可實在不是開玩笑的,平時官兵面對獨眼石人衝鋒闖陣時的恐懼,現在太平軍也充分體會到了,他們慘嚎著想要逃跑,但在這種情況下,任誰想跑都不是那麼容易,而再強的兵器,除了往同伴身上招呼,砍倒同伴開路,其餘也幫不上什麼忙。
逃生之路絕不好走,不只有巨木、毒煙、烈火攔阻,當周圍的高熱烘烤腳下泥土,赫然還催生出一些快速生長的藤蔓,纏腳攔路,只要不小心踩到藤蔓,藤蔓就會噴出尖針狀的種子,命中人體后產生麻痹效果……這效果沒什麼意義,因為大部分的死者早就亡命於毒煙之下,藤蔓真正產生的作用,主要還是擋路與纏腳。
這一場戰役結束后,姍拉朵的名聲大噪,再一次成為中土家喻戶曉的人物,風頭之盛,甚至還蓋過陸雲樵本人,虛江子就看到許多人在議論紛紛,好像只要這個女人再繼續威風下去,太平軍就要給她一個人滅了。
如果真能這樣,那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只可惜,虛江子很明白天下沒有這種便宜事。各種卓越的技術,能在戰場上佔到一時優勢,甚至最終憑此決勝,但也不可能一路輕鬆獲勝,天下事物無絕對、無完美,獨眼石人那麼厲害的兵器,使用上還是有缺陷,姍拉朵的生物技術要真是那麼厲害,為什麼不早早用出來?
很多戰場上的內幕,尋常士兵接觸不到,但虛江子身為高層人士,拿機密情報總是容易一點,很快他就從銀劫那邊了解狀況,曉得事實果然沒有這麼簡單。
姍拉朵改造生物的技術,確實出神入化,但也並不是沒有代價的,一言以蔽之,就是竭澤而漁,那片被大火燒過的樹林,誕生出那些異種植物后,數百年內將再也無法生長出任何東西,土地完全被污染、腐化,存有劇毒,要花很大的力氣去處理,才能不讓污染面積擴張,倘若這種戰術多用幾次,不必等太平軍攻來,大武王朝就要滅了。
至於毒蟲、變種野獸,這些的遺害是輕得多,沒有那麼強的後遺症,但製造成本卻非常要命,因為姍拉朵目前還無法直接製造變種生物,只能將捕獲的野獸、蟲類注'射'或餵食'葯'劑,促使其變異,這個程序本身沒有什麼問題,無奈,姍拉朵所使用的'葯'物中,有一個主成分無可避免,那就是大量的黃金。
一群又一群的變種野獸,在戰場上悍不畏死,勇猛地沖向太平軍,太平軍抱頭鼠竄,這幕光景看在高層眼中,可沒有什麼人高興得起來,只要把敵方傷亡數目,和己方花去的軍費一除,得出敵方每個死者的平均耗資,軍部高官就個個臉'色'鐵青。
耗資與後遺症巨大的生物戰、笨重而耗能的獨眼石人,這都是在敵人眼中無比威風,卻令自己人膽顫心驚的危險東西。虛江子看完整個報告后,突然有種感覺,敵我雙方好像已經是強撐面子在打這一仗,要是太平軍繼續使用獨眼石人、己方再多搞幾次生物戰,那就不是在比誰先打垮敵人,而是在比誰先整垮自己。
「這樣子看,戰況一時間陷入僵局,除非發生什麼新變化,不然……」
虛江子想不太出會有什麼新變化,而來自銀劫的新情報,則讓他持續了解北方的狀況,包括姍拉朵對於莫名其妙被拱上「戰爭英雄」的位置,甚為不滿,多次試圖毒殺陸雲樵身邊的一名幕僚,還有她不滿歸不滿,卻也沒有忘記享受戰爭英雄所帶來的光環,把配合她工作的女助理全部都勾引上床去,成就了另一方面的戰績。
「……請問,給我看這種情報,有什麼意義嗎?」
虛江子看著銀劫的微笑,覺得他笑得說不出的彆扭,但銀劫也沒多說,只是單純表示「敝人以為道兄應該會對這些情報有興趣,特意交給您看看」,讓虛江子心中七上八下,暗忖自己的**該不會已經被人知道了?
銀劫和虛河子「和解」之後,兩人又繼續像先前那樣,時時密會,好像在商議什麼計劃。這個計劃,他們兩人應該已經籌備多時,箭在弦上了,正因為如此,就算對銀劫提防甚深,虛河子仍不得不與他合作。
虛江子不曉得他們的計劃是什麼,也不想去探聽,但隱隱約約之間,覺得他們兩人的計劃,似乎刻意在瞞過自己,這實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因為以目前的立場來看,似乎沒什麼作戰計劃有必要瞞過自己。
這令虛江子百思不解,弟弟不顧自己勸阻,與銀劫越走越近,令自己憂心不已,不過,即使是這樣,兄弟感情也還不至於發生嫌隙,只要自己緊盯銀劫,不讓這個人搞什麼花樣,應該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不過……銀劫那個人很精明,要和他鬥智,我是肯定鬥不過的,這點很傷腦筋啊,要是海姊肯站在我這邊,幫我一點忙就好了。」
虛江子這麼感嘆著,但不用多久,他就發現自己確實太過天真了,很多時候,兩個人之間的親情,是會受到外在環境影響而變化的,尤其是……當河洛本部的使者,悄悄來到他面前時。
這名密使,並不是赤城子所派來,而是來自河洛劍派的幾名長老,輩份很高,曾與虛江子見過幾面,指點他幾招武技。這幾名長老認為,虛河子出賣河洛派武技給朝廷,大逆不道,而赤城子漠視此事,不做懲處,這也是逆施倒行,他們無法坐視,只要虛江子點頭,他們就支持虛江子取虛河子而代之。
虛江子幾乎聽傻了眼,自己從不曾想過與弟弟爭什麼,更別說取代他,儘管自己對弟弟的一些作為頗有微詞,但也沒到要站出來反對他的程度,那幾位長老真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怎麼會想要讓自己出來取代弟弟?
不假思索,虛江子以極嚴厲的口氣,將這名擔任使者的師兄給斥回,假如不是因為大家出於同門,他甚至還有將人滅口的衝動。
其實,只要稍微想一想,虛江子倒也不是不明白,為什麼那些長老會看上自己。照理說,虛河子是自己的弟弟,此事河洛派上下人盡皆知,要選個人來反虛河子,怎麼都不該挑自己,現在之所以挑上自己,主要的理由就是……沒有別人可挑了。
虛字輩最傑出的河洛九子,已在戰爭中陣亡數名,武功、名聲能與虛河子相比的,就只有一個李慕白,但李慕白個'性'狂放不羈,一身武功多半靠自修得來,從不把什麼門規、長輩放眼裡,若是想用他來換下虛河子,恐怕很快就會變成搬石頭砸腳的愚行。
剔除掉李慕白,那能用的人確實也只剩下自己一個了。自己在南方戰線聲望極隆,身先士卒的作風,很受師兄弟們的擁戴,假若虛河子陣亡,肯定是由自己接替位置,率領師兄弟繼續作戰,長老們會看上自己,倒也可以理解,只不過,自己實在是沒有這個心啊!
突然碰到這種事,虛江子覺得很不愉快,自己雖然做了處理,但這事若走漏風聲,傳到弟弟的耳里,恐怕會掀起不必要的困擾,為了安全起見,或許該主動去說明一下。
虛江子這麼想著,但又不曉得該怎麼開口,就這麼煩了幾天,他接到通知,去參加戰術會議。進入虛河子所在的營賬后,不出所料,銀劫已經在那裡,正與虛河子、幾名幕僚討論戰況,見到虛江子進來,銀劫寒喧兩句,把幾份最新的戰況報告交給他,虛江子簡單瞥過,確認北方仍是那種互有小勝敗的僵持狀況后,銀劫開口了。
「現在的情形很清楚,要是太平軍國仍這麼源源不斷地得到後援,根本無法推測他們還有多少厲害東西未出,這樣持續打下去,朝廷不被打垮也會被累垮,所以……除非能斷絕太平軍國的後援,否則要平這場'亂'事,那是不可能的。」
言論正確,但因為所有人都心裡有數,因此,周圍每個人眼中都只流'露'著「廢話」的麻木之情。
「各位請捧場一點嘛,亡羊補牢,縱使晚了些,但總是有機會去改變,我有一位舊識經常把這話放嘴邊,現在我也有心效法……事情雖然不容易,不過只要邁開第一步,後頭就好走了。」
銀劫道:「我建議,我們應該及早開闢第二戰場,在這方面,人員不必太多,少數精銳比大軍更有用。」
虛江子皺眉道:「你所謂的第二戰場……」
銀劫道:「就是域外,我們直接派人到域外,'騷'擾敵後,只要斷絕後援,太平軍國就不難料理了。」
「……你神經病。」
虛江子只回了這麼一句。'騷'擾敵後,這只是好聽的說法,比較實際一點的形容,就是深入敵後,九死一生,己方目前的兵力,就算要穩守南方戰線都很吃力,如何有能力跨越萬里長距,到域外去'騷'擾?況且,銀劫還說是少數精銳,那最多也不過數百人,這點兵力到域外,恐怕一個小戰役就給滅掉,根本是送死,哪有什麼實際意義?
本以為這些話已經夠荒唐,沒想到銀劫點了點頭,跟著又扔出一顆大炸彈來,令虛江子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虛江子道兄,潛入敵後的工作,非同小可,也不是普通人能夠勝任的,經過商議,我覺得道兄是最適當的人選,如果由你帶領精銳,進入敵後工作,平叛之日可期。」
銀劫微笑說話,彷佛在說一件很合理、本該如此的瑣事,虛江子卻聽得七竅生煙,自己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雖然也會畏懼,卻從沒有退縮過,不管是多危險的戰場,自己都是領頭沖在第一個,但……這種擺明是叫自己去死的任務,除非自己腦子壞了,不然哪有可能主動吞下去?自己可不是戰鬥狂,聽見危險就會興奮的!
「呃……你剛剛說商議之後?」虛江子忽然感到不妙,道:「你是和誰商議的?」
「是我!」
應聲的,是一直坐在旁邊維持沉默的虛河子,這也正是虛江子擔憂的東西,銀劫不是笨蛋,不會貿然出口這種肯定會被拒絕的話,如果要提出來,他本身應該也有相當把握,而這份把握的根源,就是虛河子,再怎麼說,虛河子統領南方的所有河洛弟子,假若是他同意此事,自己就不能把此事當玩笑看了。
「這不是剛剛才想的,是前幾天我與銀劫兄商討策略時,冒出的想法,不過只是有這想法,還沒有確定……」
茲事體大,虛河子也不敢直視兄長的目光,但話說到最後,虛河子仍是抬起了頭,與虛江子對視,表示他的認真。
「……我想問一下,為什麼有這決定?為什麼……非我不可?」
虛江子實在是想不明白,照理說,自己是目前河洛軍的衝鋒箭頭,每次作戰,自己幾乎都是第一個沖入敵陣,又是留尾斷後的,假若自己不在,對全軍士氣必定有影響,儘管這邊不是缺了自己就不行,但……應該也不是少了自己仍無所謂吧?
北方慘敗,南方戰場的壓力正大,敵人的強勢反攻隨時會開始,搞不好明天敵軍就又弄出一個獨眼石人來,踩在大家的頭上。這麼要緊的節骨眼,居然要把自己派去域外,執行一個根本沒有希望成功的任務,這是哪門子的人事安排?該不會……長老們派密使來見自己的事,已經被知道了,弟弟把自己遠調域外,藉此避免兄弟對立?
虛江子心中忐忑,只是,這些疑問並沒有得到回答,虛河子的解釋,就是這個戰術難度很高,一定要由最頂尖的人才來執行,而環顧當前河洛劍派的人才,除了虛江子之外,虛河子也找不出可用之兵了。
年輕一輩最傑出的河洛九子,以李慕白為首的幾人,都在北方奮戰,這次慘敗還陣亡了兩名,至於在南方這邊的幾個人,武功、統帥能力還不如虛江子,從這點看來,虛江子確實是當仁不讓,但……他本人仍覺得難以釋懷,感到這些安排的背後,恐怕還是有著什麼別的理由。
最後,虛江子以「仍需好好考慮」的理由,暫時擱置了這個提案,虛河子和銀劫也知道他不可能立刻有決定,便點頭同意,大家各自散開,回去休息。
當天晚上,虛江子在自己的茅屋中靜坐,反覆思索,當茅屋的門一下子被打開,他曉得自己等的人來了。
「你果然來了……」
「你一早知道我會來?」
「阿河會有那樣的想法,固然是銀劫的教唆,但應該也是得到了你的支持吧?或者說……根本是你的主張呢?海姊!」
虛江子抬起頭,看見虛海月緩步走進茅屋內。銀白'色'的月光,照耀在虛海月的臉上,明明是那麼熟悉的臉龐,看起來卻有著陌生人的感覺。
這一次,虛海月似乎是預備來說一些重要的東西,步伐、呼吸再無掩飾,虛江子一眼就可以看出,虛海月不但會武功,而且武功很高,甚至還在自己之上,至於臨敵戰鬥的反應,相信自己也比她不上。
蒼雲大捷的那一仗,虛江子沒有對任何人提起,但心中有數,戰鬥時,太平軍多處重要的營地,忽然起火爆炸,又或者一些正在指揮中的太平軍將領,莫名其妙暴斃身亡,給了河洛弟子可趁之機,這也是取得大勝的理由之一,當時虛江子就已猜到是虛海月在暗中活躍。
自己這些年來轉戰各地,在戰場上殺人無數,戰鬥經驗豐富,早非昔日可比,但這位姊姊的專職是刺殺,總是與江湖好手對戰,要比起戰鬥經驗,她只會更在自己之上,現在這距離……要是姊弟兩人翻臉動手,自己可占不到什麼便宜,如果姊姊還暗藏什麼厲害法寶在手,自己絕對沒有生機。
腦海中閃過這些計算,虛江子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想這些,但看著虛海月緩步靠近,自己周身緊繃,起了應敵的自然反應,還得要強行壓下這些反應,避免彼此之間的尷尬。
「確實是我向阿河建議的,時間已經到了,也該是你回去的時候了。」
「什麼時候到了?回去什麼地方?姊,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還要繼續掩飾嗎?雖然你很巧妙地易容回現在的樣子,但你的外貌,這二十多年來幾乎都是我在維持,有什麼變化,我不可能認不出來……那天,我看你的易容有變化,就知道你已經知道秘密了,後來你臉上的表情,更是把什麼都泄漏了,你從小就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
虛海月道:「替你易容回去的人是誰?這個易容一旦被卸除,不是那麼容易可以弄回去的,事實上,它也不是那麼簡單卸下來的,你到底是怎麼做到?我很感興趣,要是猜得沒有錯……該不會是上次的那個女'淫'賊吧?你的品味與喜好,真是很怪啊!」
不再掩飾自己的武功與才智,虛海月幾句話就說得虛江子臉'色'青白,沒想到自己以為天衣無縫的事,在這個姊姊眼中,居然處處是漏洞,連姍拉朵牽涉其中的事都被看穿了。
「果……果然,所有事情姊姊你都知道,那……為什麼要瞞住我?從小就替我改換本來面目,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生存啊,不然你以為會是為了什麼?一個金髮碧眼的小鬼,在中土這邊晃'盪',你以為能活得下去嗎?如果不是替你易容化妝,你活得到今天?」
「……我的真實身世,師父他知道嗎?」
「就是他把你抱回來的,能不曉得嗎?」
虛海月解釋當年往事,就與虛江子從小聽熟的過程差不多,只不過從撿回一個普通的孩子,變成撿回一個域外異族的孩子,赤城子不曉得這孩子的父母是誰,只是為了他的安全,將他的外貌易容改扮,甚至連他自己都瞞過。
這些話,聽起來都很合理,但虛江子聽在耳里,卻半個字都不相信,這些事情雖然不可能全部是假,可要說全都是真,這也絕不可能,只不過就算針對這點質問,虛海月也不會實說,大可不問。
「掌門人曾經說過,你來自域外一個已滅絕的部族,那個部族雖然不存在,子民也絕嗣,但仍在域外留存著遺產,你到域外,若是能取得那些遺產回來,對於抵抗太平軍一事大有好處,這也是非你不可的理由。」
虛海月道:「聽說,那些遺產存放的地方,只有那個部族的人才能進入,所以除了身為遺孤的你,別人也不可能進得去,這次派去域外的人選,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能勝任。」
「……當年之所以收養我,就是為了今天嗎?」
虛江子很在意這個問題,但虛海月仍舊沒有正面回答,道:「我得到消息,北方戰場大敗后,已經有人動起了類似的念頭,準備進入域外了,要是被人捷足先登……」
這件事情,虛江子不是很關心在意,什麼遺產、寶藏之類的東西,在今天以前全都與自己無關,現在突然被提出來,聽來也很不真實,沒有什麼感覺。
「我和阿河……不,算了,沒有什麼。」
虛江子很想問問,同為棄嬰收養的虛河子,身世是否也與自己一樣,這才是自己最在乎的東西,但轉念一想,問了又如何?假如弟弟真的也是域外人士,這個答案問出來了,自己會替他感到高興嗎?光是自己一個人的秘密,背負起來就已經很吃力了,更何況是兩人份的秘密了。
想到這一點,虛江子就把到嘴邊的問題收了回去,但從虛海月的表情看來,她顯然已明白了這個未出口的問題,只是……她並沒有回答。
「海姊,你所說的寶藏、遺產,真的存在嗎?去域外取出遺產是一回事,去域外大海撈針又是另一碼子事了。」
「來自血脈遺傳的呼喚,就是最好的尋寶圖,你夢裡的白虎,會引導你回到故土的,屆時,沉睡多年的秘藏,便會為你開啟。」
虛海月說得非常肯定,斬釘截鐵的程度,甚至讓虛江子感到懷疑,不解她為何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不管怎麼說,虛海月親自開口,那個份量與虛河子是不同的,況且所提的理由也很正確,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虛江子不能不認真思考,前往域外的可能'性'。
結論是,自己不答應還真是不行,因為當情勢明顯,除了自己沒有別人能夠擔此任務,自己又有什麼理由能夠推託?況且,離開一段時間,可能真是不錯的選擇,要不然長老們不死心,又往自己身上動什麼念頭,那可就越描越黑,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隔日,虛江子就去找虛河子,表示自己願意接下這個任務,到域外從事敵後工作,依照前一天虛河子的說法,進入域外的工作將由少數精銳執行,虛江子本以為,會是從自己所熟悉的師兄弟中挑選,畢竟彼此都是熟人,做起事來也方便,但情形卻不若自己的想象。
「虛江子道兄,有件事現在可以讓你知道,朝廷為了反制那些逆黨,早就組織人員,潛入敵後,在那邊進行種種'騷'擾、破壞工作,你出月牙關后,抵達域外,自然會有那邊的人員與你聯繫,減少你的危險。」
銀劫的這番話,讓虛江子鬆了口氣,但也暗自心驚。朝廷不愧是擁有最多資源的組織,居然早就在域外設立暗樁,比其他任何勢力都要快上一步,而銀劫連這等秘辛都知道,究竟是他消息靈通?還是他權位之高,更在己方猜測之上呢?這一切……可能都與銀劫之前提及的那名「有識之士」有關係!
這些東西安排妥當之後,虛江子就與熟悉的師兄弟告別。礙於這件任務的秘密'性',一切不能大聲嚷嚷,也不能明白告訴他們自己將前往域外,只是說北方大敗,自己被派往北方支持,去看看狀況,而這些人聽說虛江子要離開,萬分吃驚,連聲追問,頗費了虛江子一番功夫。
最後,虛江子終於出發,但就連他自己都未曾想到,半路上會遇到一名不請自來的送行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