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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步西南仗劍揚沙

  第七章 大步西南仗劍揚沙 

  從河洛本部趕往西南戰場,一路馬不停蹄,需要將近三十多天的時間,而且途中還會與來自西邊各分部的河洛子弟會合,將人力集中起來,共同趕赴戰場。 

  直到出發之後,虛江子才曉得,此次行動是響應朝廷的邀請,河洛劍派派出諸多年輕弟子參軍入伍,至少在名義上,是遵循朝廷的號召,共同殲滅叛軍,朝廷方面因為先前損兵折將,連幾名皇室成員都戰死沙場,所以向兩大聖宗施壓,希望河洛劍派、慈航靜殿表明立場,拿出誠意,支持朝廷。 

  在這種情勢下,假若隨隨便便派個幾千人蔘軍,勢必惹來朝廷疑忌,認為兩大聖宗居心叵測,圖謀不軌,甚至一頂疑似與逆黨同謀的大帽子扣下來,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雖然,以兩大聖宗勢力之強,門下弟子之多,朝廷應該不敢在這種時候對兩大聖宗動手,內外同時開戰,但站在兩大聖宗的立場,除非已經有了決定,否則在那之前,還是避免與朝廷發生不必要的衝突。 

  基於這個理由,河洛劍派就表現了相當的誠意,組織趕往戰場的弟子接近兩萬人,浩浩'盪''盪',向西南方匯流。這些都只是平常專註於個人修行,或養氣、或練劍的河洛派在籍弟子,若是算起其餘本就在軍中任職的河洛門人,人數不下十餘萬,確實擁有一呼百諾,撼動江山的實力。 

  虛江子以前就知道河洛劍派的勢力極大,但直到這次下山,行程中所見,他才真正體認到這個事實。 

  為了讓所有參軍弟子能儘快抵達目的地,一路上的河洛諸分部,將車馬糧食預備妥當,要多少有多少,絕無匱乏,更驚人的是,部分州郡的地方官就是河洛弟子,在無須請示的情況下,調動官方資源配合,不但提供補給品,還贈與兵器,讓成千上萬的河洛弟子能順利趕路。 

  而當虛江子、虛河子這些來自本部的弟子經過,各處分部的幹部,哪怕是封疆大吏、高階軍將,都搶著出來迎接,態度恭敬之至,有些甚至還是年長虛江子二三十歲的中老年人。 

  看著這些大官、權貴都對自己客客氣氣,有部分人根本就是明顯的巴結,虛江子驚愕之餘,也有些飄飄然,只是不太明白他們為何這樣抬舉自己。關於這一點,處理行政事務經驗遠較兄長豐富的虛河子,倒是毫不意外。 

  「本派的俗家弟子,不入輩分排行,各地分部門生所修練的武技,也受到限制,如果不回不周山進修,他們這輩子的成就很可能僅此而已」 

  因此,回不周山修練,就成了每個河洛門人有如朝聖般的夢想,但想要回不周山進修,絕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要不然所有人一開始直接上不周山習藝就好,何必在分部練武?所有想上不周山習武的河洛弟子,都必須提出申請,經過考核,這才能被允許到不周山修業。 

  想當然爾,每年要考核的申請成千上萬,多的時候甚至數以萬計,不周山又不是觀光聖地,哪有辦法容納這麼多人前仆後繼上來學藝?審查嚴格,這是很自然的事,然而,再嚴格的審核,都隱藏著另一層意思,就是朝里有人好辦事,如果不周山上有人能幫忙,跑什麼審核都會容易許多。 

  「 他們要爭取的東西,也不只是上不周山進修。進修時候能修練什麼武技、本部給各地分部的許可權與各種資源,這些都是能令他們出人頭地,升官發財的東西,在這些大前提之下,來自本部的人當然地位不同。」 

  虛河子淡淡說著,虛江子卻曉得沒有那麼簡單,至少,這些地方上的高官、武將,絕不可能見到每個來自本部的河洛弟子,都是這種恭謙姿態,必定是針對某些特殊的人,才有如此禮遇。 

  特殊的人 照理說,那就是河洛本部各院各堂的首腦人物,這些人有權有職,是最值得巴結的人物,或者 某些才氣縱橫的年輕子弟,日後將成大器,也值得結交,儘管這些年輕人在幾年後可能只是成為傑出劍客,並非接觸門派中的行政事務,但 如果是掌門人的親傳弟子,情況可能就不同了,若是押對了寶,說不定就是下一任河洛掌門,簡直是奇貨可居。 

  只要想通這一點,虛江子就不難理解,這些人望向虛河子的目光為何如此特別了,自己和其他師兄弟說來都是沾了光。 

  「嘿,這樣看來,他們非常看好你啊,以後的前程不可限量喔」 

  虛江子與弟弟開個玩笑,但虛河子的反應卻相當平淡,甚至 有點冷淡。 

  「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虛河子道:「你也是掌門嫡傳弟子啊,說不定他們注意的目標其實是你,你不這麼覺得嗎?」 

  「呃這個」 這種事情,虛江子連想都沒有想過,而弟弟忽然冒出這一句來,他也不曉得好不好把這當成玩笑看待。 

  此次為了參軍,提前出關,虛河子確實發生了一些改變。虛江子可以明顯感覺到,虛河子的武功變強了,不但出招時的劍氣勝於以往,就連不動武時,簡單往那邊一站,都讓人覺得恍若是一柄出鞘的長劍。這幾個月在山上的苦練,確實沒有白費,他的劍術造詣更上一層樓了。 

  然而,從再見到虛河子的那一刻起,虛江子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好像與弟弟變得生疏了,弟弟見到自己,雖然恭謹有禮,卻少了一份兄弟之間的那種親昵,這是以前從沒有發生過的事。虛江子自我安慰,認為幾個月不見,生疏一些並不奇怪,可是 過去也不是沒有幾個月沒見面,卻未曾發生過這種情形。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種疏離感並不明顯,虛河子好像也察覺到自己的態度,所以之後主動來找虛江子說話、喝酒,儘管這看來有些刻意,虛江子還是覺得欣慰,至少這份心意是難得可貴的。 

  世上的分歧,通常都是來自相爭,自己從來沒想過要與弟弟爭什麼,換句話說,兩兄弟就沒有不合的理由,這一輩子都會是好兄弟 從很久以前,虛江子就是這麼認為的,往後這個認定當然也會繼續下去。 

  一行人在趕路的過程中,也遇到了小小事故。響應朝廷號召,大舉前往戰場參軍的並不是只有河洛劍派,除了慈航靜殿之外,也還有許多的中小型門派、無門無派的獨行份子,這些人或出於愛國心,或是期望建功立業,得一場富貴,為此而從軍。 

  但這些江湖武人,桀傲不馴,又往往彼此看不順眼,所以明明還在趕路途中,就是要無事生事,鬥上一番;碰上名門大派的弟子,有些人固然是擺低身段,著意結納,卻也有人分外看不過眼,開口冷嘲熱諷,存心挑釁。在這種情況下,要說一路能平安無事,那才有鬼。 

  官府招募軍隊,本來是在各鄉各村召集編組,依照軍方系統分派運往各地軍旅,不可能讓所有兵丁自行前往最前線報到,這樣還沒能幫到忙,就要先把軍方鬧得天翻地覆,但河洛劍派、慈航靜殿勢大,拒絕接受軍方的統一調配,組織自己的運輸系統,這裡頭是否有什麼別的用意,虛江子說不上來,可是這種行為看在別派門人眼中,就只能用囂張來解釋。 

  兩大聖宗的年輕弟子,當然無法認同這種觀點,所以在聽見別人冷言冷語,蓄意挑釁時,就格外不能忍耐。如此一來,糾紛自然很多,而且還迅速由口舌之爭上升到拳腳之斗,甚至動起刀劍見了血。 

  還沒上戰場,這些預備參軍的劍士就私下動起了刀兵,見了血、傷了人命,這實在是很可笑的事,不過,那些被牽涉進其中的人就不會覺得好笑,實際在比斗中砍殺過,才會體認到自身武技的不足,有些人的體悟就伴隨著自己'性'命消逝,到來世去進修,這種時候,若是己方有個強手主將壓陣,無疑很能安定人心。 

  虛河子適時擔任了這樣的角'色',在連續幾場比斗中,他仗劍挺身而出,卻不是阻止雙方爭鬥,一出劍便讓敵人濺血倒下,雖然沒有喪命、傷殘,但一時間也起不來了。 

  幾場比試之中,所傷的人不乏外派成名高手,當那些年長虛河子二十幾歲的別派高手濺血倒下,虛河子的盛名不脛而走,人人都在議論紛紛,稱讚河洛劍派最年輕的天才劍手,確實名不虛傳,他日在戰場上必當大放異彩。 

  虛江子對弟弟的激進作法頗有微詞,但看到師兄弟們簇擁著虛河子,好像在對待什麼英雄人物似的,一掃他受責閉關之前的頹氣,虛江子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 

  不久之後,眾人的行程又出現意外。當眾人越來越接近戰場,就越是可以感覺到那種不尋常的氣氛。 

  地方百姓的竊竊私語、本地官兵的怪異表情,虛江子覺得不太對勁,自己是來上戰場的沒錯,戰場上也確實是兇險之地,但這些人望向己方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在看隨時會沒命的人。 

  「 我們只是要上戰場,沒打算直接進棺材啊,這些人的眼神 讓人心裡'毛''毛'的。」 

  虛江子的感覺,並沒有多少人重視,假如時間倒流回一年前,他的表現甚至會被人譏嘲為懦弱。 

  不過,沒過多久,這些怪異氣氛就到了讓人不得不重視的程度,越是接近目的地,越是接觸到自前線退下來的人,尤其是那些傷兵,從他們口中傳出非同小可的訊息,只不過由於太荒誕離奇,讓人頗難置信。 

  「你們聽說了嗎?那些'亂'黨 並不是單純的農民軍起義,他們的主力部隊,戰鬥的方法相當令人不解啊!」 

  「這個我也聽說了,聽說那些叛軍,有的忽然力量會倍增,有的手會招雷放電,還有些能出手引火,手揮過之處,高熱火焰燒盡一切 聽起來都很怪吧?血肉之軀哪能做到這種事?」 

  「我也覺得這聽起來像是神話故事,普通的人哪可能會噴火放電?太扯了!這可能是敵人的'惑'敵之計,故意把自己說得威武有若天神,吹牛來動搖我方軍心的。」 

  「 不過我也聽到一個說法,就是'亂'黨之所以會那麼厲害,作出種種非人之舉,這不是來自他們本身的體能與鍛煉,而是使用特殊軍械,他們把這些器物稱為法寶。」 

  眾多河洛子弟,你一言、我一語,話說個沒完,所有人都是心頭緊張,但竭力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怕被同門看穿自己的心虛,畢竟陣前膽怯,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虛江子的情形又有不同,這些傳聞他一早就信了九成,因為再怎麼樣他都不會忘記,西門朱玉二次闖河洛本部時,特別費了心血,委託自己代為傳訊,把這群名為太平軍國的'亂'黨,如何戰鬥的關鍵,傳達給河洛劍派知道。 

  所以,早在那時候,虛江子就已經確定,那些'亂'黨使用一種叫法寶的東西作戰,雖然西門朱玉手中的法寶只會噴煙放霧,不過有了那次的經驗,目前所聽到的東西,並不算讓人太難以接受。 

  比較奇怪的一點,就是此事明明已經告訴師父,卻不見他有什麼準備,這點虛江子一直覺得納悶,但以自己的地位,這種重要大事也輪不到自己說話,只好把困'惑'放在心裡,不過 要是河洛劍派早點就此事進行處理,讓所有弟子有心理準備,現在也就不用驚慌什麼了。 

  「我覺得,這些謠言沒有什麼可怕的,西南方的武風不盛,並沒有出過什麼武林名門,叛'亂'的據說都是農民,武器也不過就是鋤頭鐮刀,沒什麼好怕的。」 

  虛河子對著眾人道:「但即使叛軍真的有那些奇怪法寶,大家也不用如此驚惶,無論兵器怎麼強,始終都還是人在'操'控兵器,只要記住這一點,本派必能穩'操'勝券。」 

  這句話說出來,河洛子弟的心情就安定不少,虛江子在旁遠遠觀望,覺得弟弟的話有些過於刻意,但至少在效果上,這確實無可挑剔,師兄弟們聽了這些話以後,紛紛點頭,情緒安定不少。 

  「你說的話,很有幫助喔,這次全靠你在穩定軍心啊。」 

  「 別開玩笑了,要靠這種話來穩定軍心,這支軍隊早晚會全軍覆沒。你最好也別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要是你信以為真的話,一定也會完蛋的。」 

  虛河子皺眉道:「如果真的只是一些農民,戰爭怎會打上那麼久?光靠些鋤頭鐮刀的,朝廷的正規軍又怎會傷亡慘重?這裡頭明顯有很不對勁的地方,剛剛講的那些 沒有一句是真話,尤其是人在'操'控兵器的那一段,你千萬別聽進去。」 

  最初,虛江子愣了一下,但轉念一想,這些話虛河子肯對自己說,那正是兄弟情誼仍在的證明。此行的負責人是虛河子,他做了這樣的判斷,說出這樣的話,也是為了穩定軍心吧?他有了判斷,自己也就不用在這方面多言了。 

  「你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虛江子道:「這次出關之後,你好像變得更像是大人了。」 

  這僅是隨口一句,沒有什麼特別意思,但虛河子聞言,反應卻很大,像是非常生氣一樣,用了拍了桌子。 

  「胡說些什麼。」 

  虛河子拂袖而去,只讓他的兄長愣在當場,不曉得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 

  眾人繼續上路,聽著各式各樣的傳聞,心裡七上八下,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前方的戰況絕對不佳,因為聽到的各種傳聞中,唯獨就是沒有朝廷軍隊大勝,擊敗反叛軍的消息。 

  那些誇耀叛'亂'軍武力的傳聞聽多了,眾人除了心中不安,倒也生出一個疑問,說到底,河洛子弟雖然平日習武練劍,個人武力是不錯的,但終究沒有什麼上陣衝殺,行軍打仗的經驗,一想到即將要在戰場上殺伐,攻擊可能同時來自四面八方,與平常練習的那一套全然不同,誰也輕鬆不起來。 

  可是,武林中人上了戰場,比起尋常的兵卒,除了正面攻殺以外,應該還是有點其他優勢的,比如 雖然不是人人都可以,但如果河洛劍派組織高手,去刺殺敵人的大將,只要能把敵人的重要頭目幹掉,群龍無首之下,戰爭豈不是穩'操'勝券? 

  這個念頭很多人都有,當某個河洛子弟終於大著膽子問出來時,他們才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答案。 

  「刺殺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有那個人在啊!」 

  「那個人?」 

  虛江子覺得很奇怪,因為說話的那個隨行武官,在講這句話的時候,不停地左顧右盼,像是非常恐懼地在提防什麼,那種異乎尋常的驚恐之情,彷佛他說的不是某個人,而是一個張牙舞爪的妖魔。 

  隨行的武官脫口說出了這一句后,居然嚇得臉'色'蒼白,之後任虛江子等人怎麼問,他也閉口不言,打死也不肯再說上一句。 

  虛江子錯愕不解,但想說自己不必強人所難,就放棄追問,想找別人探聽。不過,說也奇怪,虛江子等人後來問了不少人,有本地百姓,也有從前線退下來的傷兵,才剛把問題提出口,就像觸碰到什麼極強烈的禁忌,人人都是臉如土'色',相爭走避。 

  「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怕成這個樣子?」 

  這疑問讓河洛子弟的心頭蒙上一層陰影,如果知道人們在怕什麼,那還不難處理,但最讓人們恐懼的東西就是未知,這反而更讓河洛子弟惶恐不安,就連虛河子都沒有辦法擺平。 

  虛江子覺得,那些人所表現出的驚恐,像是對神魔的敬畏,自己長這麼大,還沒有機會見過鬼神,但生平所見的高手,沒有誰比師父赤城子的武功更高,如果叛'亂'軍中的那個人,是一名武功超凡入聖的高手,那麼 難道這個人比師父還要厲害? 

  不過,說到高手,虛江子想起了一事,連忙向人打聽,河洛劍派虛字輩中的首席劍客李慕白,如今身在何處? 

  「慕白師弟的個'性',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又愛生事,他在最前線已經待了一段頗長的時間,如果能找到他,他一定不會有什麼顧忌,有什麼就說什麼。」 

  虛江子做出了這樣的判斷,但進行的結果卻令人失望,不問還不知道,李慕白前一陣子確實在前線非常活躍,與太平軍連場激戰,是官軍這邊的著名英雄人物,斬下不少太平軍的勇將,不過,半個多月前的一場惡戰結束后,李慕白就失蹤,迄今下落不明。 

  「慕白師弟失蹤?怎會這樣的?是不是在戰爭中遇到什麼兇險?」 

  虛江子心急查問,但卻得不到什麼具體結果,李慕白確實是在戰爭結束后失蹤,也沒有人看到他安然回營,要說是在戰爭中發生什麼事,陣亡沙場,這種事情絕對是有可能的,但如果真是如此,太平軍方面應該會大肆宣傳,不會像現在這樣提也不提。 

  「 可是,戰爭時候死的人太多了,不可能每次都把戰場打掃乾淨,有時候死了重要人物,也是一段時間過後,才被發現與確認死亡,要說是死了沒被發現,這種事情也很難說。」 

  向虛江子解釋的武官說到這裡,大概是因為發現虛江子的表情太難看,連忙補上解釋,「呃 話雖如此,但李大俠是出了名的率'性'而為,儘管身在行伍,卻沒有階級編製,也有多次不假外出的紀錄,說不定 說不定這次也一樣,只是離開得久了點,過些時候就會自動出現,不用太過擔心。」 

  這名隨行武官提出了解釋,虛江子無法簡單地就這麼聽了安心,只是催促著快點出發,想早點到軍營了解狀況,相較之下,虛河子與其他同門的態度就較為冷淡,李慕白在河洛劍派的名氣雖大,卻不是什麼很受歡迎的人物,平時簇擁著他的人也不少,但多數都是暗中眼紅、妒恨,真心相交的人不多,現在聽到他可能遭難,除了虛江子之外,沒什麼人真心為此憂慮的。 

  不過,眾人的趕路並不平安。只剩半天路程就到目的地,即將結束漫長旅程,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碰到敵軍襲擊。 

  照理說,都已經來到最前線,應該提高警覺,以防不測,但此地距離頻繁交戰的地區尚有一段距離,這一批河洛弟子又人數眾多,領路的武官也因此疏忽大意,認為不會遭遇敵襲,哪想到在行經一處山谷時,兩旁山嶺上突然隆隆聲響大作,密集火炮如雷轟下。 

  「什、什麼」 

  領路導航的幾名武官,最先被轟死,算是光榮殉職,而失去指引的河洛子弟一陣大'亂',他們武功雖然不弱,但並沒有上戰場的經驗,一下子碰到這種與尋常過招比武不同的戰鬥場面,大多數的人都慌了手腳,甚至反應不過來,明知道身在險地,卻在炮聲震撼中呆立不動,結果就被炸得粉身碎骨,連出一劍的機會都沒有,凄慘地死在戰場上。 

  隆隆炮響之後,跟著就是殺聲大作,以炮擊先聲奪人的敵軍,在取得相當戰果后,拔出兵器,從不算陡的山坡上衝殺下來,直取下方驚魂未定的河洛子弟。 

  這些年輕的河洛劍手,被火炮轟得焦頭爛額,極為狼狽,更已發生不少死傷,部分血肉模糊的屍體,凄慘地散落在地上。已經死掉的人倒是沒什麼,但血肉橫飛的畫面,對於仍保有生命和理智的倖存者而言,可實在是一幕衝擊'性'很大的畫面,不少人看見幾分鐘前還在和自己有說有笑的師兄弟,眨眼間變成碎屍,嚇得沒命地大叫,看到敵人殺來,渾渾噩噩地拔出劍,出手卻是軟弱無力。 

  對於這支太平軍的小部隊來說,今天實在是很幸運的一天,因為平常要碰上這麼好的獵物並不容易,他們像是張開巨口的猛虎,毫不留情地咬向眼前的血肉,將所看到的人體撕扯碎裂。 

  河洛劍派的名門弟子,武功應該是不弱的,過去兩軍交戰時,河洛劍術也給太平軍造成不小的威脅,但這一批河洛弟子卻全然不是那回事,劍法軟弱無力,戰鬥時的反應也差勁,幾乎是以'自殺'的方式在送掉'性'命。 

  太平軍很快就判斷出來,這批人是剛到最前線的補充新兵,不管以後有多少未來成長'性',現在正是他們最弱小的一刻。意識到這一點的太平軍,以獅子搏兔的心態全力攻殺,想把這批河洛子弟全殲。 

  在這一批為數兩百餘人的河洛子弟中,能夠迅速反應過來,發揮實力進行戰鬥的人,還不足四成,大部分都還沒從初上戰場的炮擊震愕中回復,所謂的戰鬥根本是單方面屠殺,不過,倒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在這兩百多人裡頭,還是有些人瞬間就適應了狀況,拔劍反擊。 

  虛江子正是這些人其中之一。論戰鬥反應,虛江子本不算是傑出,但有了西門朱玉的警告在先,他對太平軍的警戒心一直很強,在聽人描述太平軍種種法寶如何厲害的時候,他也遠比同門認真,事後總在構思著要怎樣才能抵禦、應變。 在旁人眼中,這種態度近乎杞人憂天,甚至引人訕笑,但在虛江子看來,既然都已經到戰場上來了,危險隨時有可能發生,多提防總是沒錯,更何況連西門朱玉那種高手都認為太平軍厲害,像自己這樣的小人物,當然更該加倍注意。 

  這種態度所導致的結果,就是在炮聲響起的瞬間,虛江子就已經反應過來,「這麼大聲不可能是別的,一定是敵襲!」 

  判斷出是炮擊以後,虛江子不但自己連忙閃躲,還有餘裕拉上旁邊兩名同門一把,在首波炮擊中得保平安,並且拔劍出鞘,預備迎敵。 

  「敵人數目應該不多,這攻擊算小兒科,如果是大部隊事先規劃好伏擊我們,火炮之中應該藏設毒'葯',轟炸完后,毒煙瀰漫,我們必死無疑 現在只是單純炮轟,我估計只是小部隊,因為發現我們的行蹤,就搶先來此設伏,炮擊后馬上就會進行白刃戰,這也是我們的機會。」 

  這一類的狀況,路上早已想過幾百遍,事情雖然發生得毫無徵兆,但也只不過是預期中的某一個情形發生了,虛江子不假思索,一口氣就把這些話說出來,這時才發現周圍左右的同門,目瞪口呆地望向自己,那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麼大怪物。 

  「算了,不說什麼別的,大家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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