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調虎離山捷足先登 上
第十一章 調虎離山捷足先登上
神掌一發動,雪燦耀眼的白光立刻籠罩任徜徉全身,跟著便朝四面八方環照而去,白'色'光焰所過之處,磚石一一粉碎,情形就像當初大雄寶殿之上,任徜徉一掌消滅呼倫法王的弟子。26nbsp;
如來神掌佛光初現。
在這雪白光焰中,時間彷彿停頓,一切物體的行動都慢了下來,唯有人的思維還在繼續。孫武與這光焰靠得最近,看得也最是清楚,只見任徜徉聚光於掌,跟著便是一掌擊下,自己眼看著這隻手掌越來越近,有話想說,卻是來不及把話說出口。
其實,呼倫法王的銀梭小車並沒有那麼厲害,那雙冷刃雖然是'插'在自己的腰上,但卻沒有痛楚,因為那雙冷刃的刺擊被金鐘罩給擋住,幾乎是刀子才碰上肉,金鐘罩氣勁便護體隨生,擋住鋒刃,根本就沒刺進去,當然也沒破肉見血,至於那些血從哪裡來的,孫武也非常奇怪。
以呼倫法王的能耐,若真要奇襲,會破不了金鐘罩?會造成現在這種尷尬的情形?如果不會,那這一切便是有意為之,目的就是引誘任徜徉的出手。孫武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喊出的那聲「任兄」,其實是為了讓任徜徉停手,別中了敵人的計策。
短短一下耽擱,任徜徉的佛光初現已對準小車轟下,剎那間只見強光四'射',沒有人可以直視強光內的事物,眼中所見儘是白光,耳邊所聞則是疾風狂嘯,好不容易等到光芒消散,全場頓時一片嘩然。
如來神掌不愧是當世一等絕學,佛光過處,石屑分解,那座飽經風吹雨打的迎客涼亭,已經被徹底摧毀,絲毫不留。而雖說損失了一座建築物,但幸虧這並非古物,建成不過寥寥數年而已,畢竟慈航靜殿是天下武學正宗,三不五時就有人上門挑戰,開打的地點從山巔到山腳,這座迎客涼亭也是熱門戰場,損壞是常有的事。
催發神掌的任徜徉,臉'色'白得像是一張絹紙,沒有絲毫血'色',嘴角勉強揚了揚,想要微笑,卻「哇」的一聲大口吐血,顯然剛才一掌發出,余勁反噬,造成內傷,同樣令他付出不少代價。這倒也不意外,孫武幾次與任徜徉並肩作戰,在旁觀察,早看出使用神掌不如想像中簡單,縱是以任徜徉之能,也要虛耗不少,日前他在大雄寶殿上發掌的損耗尚未回復,今日強行發掌,嘔血是必然的結果。
涼亭被毀是常有,任徜徉嘔血是必然,這都不足以引起群眾驚慌,真正引發'騷'動的理由,是呼倫法王所藏身的座車,竟然被任徜徉一擊而毀,徹底粉碎,變成了滿地的碎銅爛鐵,每個碎片都破得認不出原來模樣。
車子毀了,藏身於車中的人呢?
在場近萬雙眼睛,上天下地,留意過每一個可能的地方,但無論望向哪一個角落,都看不見他們所尋找的東西,慈航高僧找不到、御前侍衛團找不到,沒有一位僧人或士兵看到呼倫法王在哪裡。
武功通玄、神機莫測的一代域外宗師呼倫法王,在接了任徜徉一掌之後,居然就這麼人間蒸發,無影無蹤了?
一個人不可能莫名其妙不見,既然找不著人,現場群眾唯有往可能的方向思考,其中最合理的一個,就是呼倫法王沒能脫出,隨著車子一起挨了任徜徉的神掌,粉身碎骨了。
孫武和任徜徉可不敢這麼想,昨晚與呼倫法王交手時,無論是玲瓏寶塔之威,抑或是最後那一記佛陀掌底,都是極厲害的絕學,如來神掌雖是慈航靜殿絕學,但若說能把呼倫法王拍蟑螂似的一掌打死,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
慈航靜殿的眾高僧、御前侍衛的高手們,也不肯相信這種荒唐事,但全場群眾卻有八成以上對這想法深信不疑,而回看呼倫法王一方的異族僧侶,也是人人表情驚惶,搞不清楚發生何事的樣子,顯然這不是在故弄玄虛,更增添了呼倫法王已被神掌擊斃的可能'性'。
這麼一來,事情可就朝另外一個方向發展了,儘管任徜徉這麼作有損掌門威嚴,但看在低輩弟子的眼中,任徜徉卻是誅滅外來強敵的大英雄,慈航靜殿僧侶一方頓時爆出連串歡呼聲,年輕子弟瘋狂叫好,任尊長怎樣喝止都停不下來。
一件事往往存在兩面意義,擊殺呼倫法王可以被解讀為誅滅異族妖孽,也可以被看作殺害有道高僧,當慈航眾僧喜悅鼓噪,另一邊陣營也陷入喧嘩'騷'動中。
造成'騷'動的,並不是那些御前侍衛,而是當地的官兵,呼倫法王連日來在附近城鎮廣施神通,救濟瘟疫病患,活人無數,這些官兵或是本身受惠,或是有親友蒙受救命大恩,心中對呼倫法王感恩戴德,視為救世活佛,現在看活佛被任徜徉一掌轟斃,哪肯干休,高聲吵鬧,隨時都會發生大暴動。
如果任徜徉願意稍微壓抑本'性',閉上嘴巴,不去刺激憤怒的人群,這場面或許還好控制一些。然而,任徜徉的個'性'在這方面和小殤異曲同工,根本不知節製為何物,哪怕是全場群眾情緒激昂,千夫所指,他也是那麼肆無忌憚,像是接受表揚似的由左至右揮了揮手,欠身微微一禮。
這個過度誇張的行禮動作,等若是點了火'葯'引線,官兵們的怒氣彷彿炸了鍋,大批人馬從隊形中衝出,要把這囂張的殺人兇徒幹掉,反倒是御前侍衛們不希望場面失控,連連喝阻,被鬧得好不狼狽。
同樣的,為了要守護剛剛為本寺立下大功的任徜徉,寺中低輩弟子也急忙衝出陣中,想要保護任徜徉,各堂長老雖是一再號令弟子遵守秩序,不得輕舉妄動,但在此兵荒馬'亂'之際,要弟子把這些命令聽進耳中,那真是高難度的任務。
就看到兩邊陣營喧嘩叫罵,氣氛極度火爆,彷彿隨時都會變成戰場殺伐,若不是因為兩邊的首腦人物還在壓制,雙方人馬早就在山坡上開戰了。
而夾在兩邊人馬中央,孫武望著這高度混'亂'的場面,又望向身旁的任徜徉,「任兄,打是打完了,後頭該怎麼收拾?」
「鬼才知道。」任徜徉一掌拍在孫武肩頭,看似瀟洒,卻只有孫武才知道這隻手掌是多麼輕軟無力,倘使沒有自己的肩頭給他靠,這個大出風頭的英雄馬上會昏死在地。
「你不要想太多,我有一個主意……剛才不是有一票人願意擔下戰鬥后的建設工作嗎?現在打完了,叫他們出來洗地吧。」
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給予孫武最大的體會,就是建設工作果真是不易,特別是幫任徜徉這樣的人收拾爛攤子,那實在是一件苦差事。
「笑話,我打死了番僧就要大'騷'動,那番僧如果打死了本派方丈,難道就不會大'騷'動?你不用擔心,這些狀況那些老賊禿肯定都已經想過,不會沒有準備,現在不過是讓他們把準備好的方略拿出來用而已,這些臭禿驢雖然頂上無'毛',武功廢得像狗,但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根本不用替他們擔心。」
任徜徉說得理直氣壯,但孫武卻沒法拉他出來負責,因為他在說完這些話之後,口吐鮮血,真正暈死了過去。最驚人的是,縱使失去意識,任徜徉的手還擺了一個勝利手勢,看來得意洋洋,真箇是氣煞旁人。
孫武把人扛了回去,也將其餘的善後工作交給眾高僧接手,路上回憶起這場有驚無險的戰鬥,固然是覺得僥倖,但更多的部分是覺得古怪。
才將任徜徉安頓好,小殤就出現在面前。基於平時的所作所為,小殤和路飛揚現在並列為慈航靜殿兩大不受歡迎人物,本來應該是要被完全驅逐的,但眾高僧看在孫武的面子上特意通融,要求他們必須要從地下管道進入。
孫武本以為輸了錢的小殤會要自己賠償損失,誰知道她手一攤,就是一個紅包塞過來。
「給你吃紅。」
「喔,謝謝……咦?你不是壓呼倫法王獲勝嗎?怎麼還會贏到錢?」
「討厭,大家青梅竹馬長大,我怎麼會做那麼沒有人'性'的事?我這個人最怕看見打打殺殺了,所以是買和局,哪像那個路飛揚一樣嗜血?」
「路叔叔怎麼了?」
「他把身上的錢全部買呼倫法王獲勝,結果一揭曉后,當場就呆在那裡,變成化石了。」
小殤向孫武解釋,外圍賭盤最後是以和局開出,因為開設賭局的地方黑幫,全部表示呼倫法王不可能這麼輕易死亡,應該只能算是遁走,所以戰鬥沒有發生,也就算是和局。這說法最接近事實,但真正讓這些黑幫作出這判斷的理由,是因為如果開出孫武獲勝的結果,很多黑幫都要一夕瓦解,高階幹部連夜逃亡躲債去。
「等等,你哪可能這麼好心,買什麼和局?」孫武頓了頓,突然眼神一亮,「我知道了!你故意壓和局,一定是有打算作什麼,喂,你這個……」
如果有意要'操'縱決鬥,比起讓哪一方獲勝,弄成和局無疑是容易得多,因為除了雙方打成平手,所有意外狀況導致的決鬥中斷,也全部算在和局範圍,只要想辦法讓這一仗打不成,又或者陰謀暗算,把兩個人都幹掉,這樣就可以輕輕鬆鬆判成和局了。
「哎呀,大人物不要計較這種小事,你這個大少爺只管花錢,一點都不體諒我們這些賺錢的辛苦。」
「哪有啊!你也是'亂'花錢的好不好,帳目上你花的比我多太多了。」
「吵死了,啰唆啰唆,不要在意這個啦,你打了半天,有看到呼倫法王嗎?
他老不老?帥不帥?」
「唔,呼倫法王長什麼樣子,我並沒有看到,可是……我想呼倫法王應該不在那輛車上。」
孫武早就有這個懷疑,畢竟那輛小車的尺碼古怪,被擊碎車體之後又不見屍首,種種怪異的最佳解釋,就是那輛小車根本是空車,呼倫法王不在車上,只是遙控小車發聲,與自己、任徜徉對話。
可是,呼倫法王為什麼要這麼作呢?那輛空車又有什麼作用呢?
普通人或許猜不到內里的意義,不過孫武很清楚法寶開發師的思維,那輛小車既然是精密法寶,裡頭肯定載有大量的紀錄儀器,在損毀的同時,也把「佛光初現」的各種資料化為數據傳走。
孫武向小殤確認這一點,小殤點點頭,認可了這個推測。這下不禁使孫武深為扼腕,因為對方來此的用意是為了閱經學武,這麼一來,雖然洗髓經沒弄到手,卻取得了如來神掌的資料,以呼倫法王的能耐,搞不好就從這些資料中偷學走一式神掌,這真是太過嚴重的損失。
「咦?對方來這裡是為了閱經學武?糟了!」
孫武突然想到,如果對方的目的是武典經書,那麼大有可能調虎離山,趁著全寺高手傾巢而出的機會,奇襲藏經閣,雖然藏經閣那邊也有高僧把守,但奇襲隊伍若由呼倫法王親自率領,那一切就很難說了。
一想到這點,孫武連忙請外頭的僧侶通知眾高僧,自己則第一時間趕往後山,要先顧好藏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