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花水流芳心明月 上
第九章 落花水流芳心明月上
自從學會了種種媚術的手腕,要引誘男人為自己動心,從來就不是一件難事,一個嫵媚的微笑、一點'性'感的小動作,或是幾句別具涵義的說話,很輕易就能讓男人神魂顛倒,'露'出種種的醜態。
男人的好'色',似乎已是一種劣根天'性',無分貴賤、無視年紀,只要是男的,就會有這個源於本'性'的弱點,當自己越來越能夠把握其中訣竅,最後甚至不必'露'臉,單單靠「羽寶簪」三個字,就足夠顛倒眾生,無數男人看著蒙上面紗的自己,爭相'露'出'迷'醉的眼神,真不知他們'迷'上的是什麼?
是羽寶簪的艷名?是征服名女人後的無上虛榮?抑或只是他們自己心中描繪的一個空洞幻想?
察覺這一點之後,自己便無須再以真面目示人,讓羽寶簪變成一個艷名遠播的神話,人們在實際見到面之前,就已經被自己所聽聞的神話'迷'得'亂'了方寸。除了極少數的特殊例子外,近三年內,還能在自己面前把持得住,談笑自若的雄'性'生物,基本上已經不存在了。
所以,要讓一個出世未久的少年為己傾心,照理說應該是易如反掌的……
不過,事實與估計有著太大的差距,以前從來沒有發現,要擄獲男人的心居然這麼難,或者該說……擄獲男孩子的心,真是不容易。
一開始,自己確實是感覺到,孫武這個小少爺沒有什麼太明顯的喜好,要投他所好來作事並不容易,所以在開始行動之前,自己甚至非常認真地列表整理,逐項列出各種攻略,整理出了幾十個方案,預備一一實施。
大概只要用個五六條就很夠了吧……
最早自己是這麼預估的,但實行起來,卻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每個女人都知道,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而自己是那個小少爺的貼身婢女,在這方面更有近水樓台之便,可以名正言順的每日為他料理三餐。
萬紫樓的新娘修業課程,可不僅是教人打扮得美美,還有練得一身高強武藝而已。自幼便知道已許配給人,預料之中的未婚夫,理當是個雄才與野心兼備,武功蓋世的絕頂強人,要匹配這樣的男人,除了本身能力要夠,還要不時能給他一點驚喜,所以在文才武略之外,烹飪、女紅、家務的訓練也是一項不能少。
廚藝的範圍很廣,萬紫樓中有著無數的名廚,自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安排修業,請名廚指導手藝,學習烹飪,儘管練習的機會不多,但自己心靈手巧,舉一反三,作菜的手藝堪稱專業水準,不知情的人往往為此大吃一驚。然而……
「香菱啊,你煮的這道香酥鴨盒子,火候還欠了點,澆滾油的時間應該再早一點,澆的次數也應該再多幾次,啊,還有,油的溫度很重要,這是我的經驗談,因為……」
儘管個'性'遲鈍,但孫武並不是一個很挑嘴的人,平時不管是什麼樣的飯菜,只要是端到面前,他都會二話不說地捧起便吃,從沒挑剔過什麼。只是,或許是因為把香菱當成自己人的關係,每次香菱端菜上桌,孫武的表情就變得很嚴肅,伸筷子夾菜,先放在鼻端嗅嗅,再趁熱放入口中,跟著,他便放下筷子,閉上眼睛,慢慢咀嚼,直到這一口咽下,才喝口清水去除餘味,開口說話。
對孫武而言,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自己周圍左右的人裡頭,只有香菱一個會作菜,其他人都是吃閑飯的飯桶,自己空有滿腹烹飪心得,卻沒法找到同好,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一個,當然要與她好好切磋,所以每次用餐,孫武都異常慎重,如臨大敵,用美食評審的身分,給予考核意見,希望她能更進一步。
即使雙方的天份相同,但孫武掌杓的經驗多過香菱何止百倍,嚴格品嚐之下,馬上就吃出缺點所在,認為香菱作出的菜雖然堪稱美味,卻是過於偏重華麗外觀,不夠紮實,在一些該細心處理的地方沒有做好。香菱本身也是識貨人,一聽孫武的話,就曉得正中自己問題所在,竭誠惶恐地作著筆記,立誓下回要修正缺失,挽回顏面。
「呃……好像有點不對,怎麼和想像的不太一樣?」並不是最近才有的想像,從小時候首次學廚的那天開始,香菱就已經想像過,當自己端著精美菜肴上桌,未婚夫被自己的好手藝給震驚,大加讚賞之餘,自己再端上一杯香人齒頰的熱茶,體貼細心,定能夠一舉贏得對方的好感。
可是,到了實際派上用場時,卻變成這樣,自己每次都是惶恐地端著碗盤退出,感覺好像是碰到了一位最嚴厲的老師,結束一場辛苦的大考,雖然不是沒得到讚賞,但「還有很大努力空間」的進步期盼,卻遠在讚賞之上,和自己想像中獲得對方好感的畫面差得太多。
「這個……其實不能怪我吧,誰知道那邊會教了這這樣的人出來?拿鍋杓的時間多過拿劍的,武功只練到金鐘罩,廚藝卻是大師級的,我學廚是為了讓他驚喜,又不是為了當專職主'婦'……唉,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就多花時間練武了。」事前猜題的方向,現在看來真是大錯特錯,如果真是站在互補不足的立場,當初多花時間練武,現在還比較派得上用場,不過話又說回來,以這個小少爺的'性'情,自己就算武功練得再高,恐怕對他也沒什麼吸引力,他似乎不會特別喜歡武功高強的女'性'。
總之,靠廚藝來爭取好感的這條戰術,是完全失敗了,只能另謀他法,靠著單表上預備的第二條戰術來扳回一城。
出自萬紫樓的女'性',最引人稱道的,就是種種柔媚嬌艷的女'性'風情,在一顰一笑間流'露'出的絕'色'風姿,令人衷心'迷'醉,哪怕只是一下眼波流轉、一下長發飛揚,都釋放著動人的吸引力,自成一首美麗的詩篇。
天底下沒有不美的女人,只要懂得如何發揮本身的魅力,不管是用什麼面孔,自己都能成為旁人眼中的傾國佳人。香菱一直很相信這個道理,過去也確實無往不利,但這一次……是不是再美的詩篇,也要遇上個詩人,才會懂得欣賞呢?
巧妙設計過的笑靨,並沒有得到少年的任何回應;親昵的小動作,少年渾然不覺其中意義。整天釋放魅力下來,不解風情的少年視若無睹,反倒是不時出現在旁的路飛揚,'露'出'色'授魂予的'迷'戀表情,搞不好還誤以為他自己是那些眼神的對象,香菱為此哭笑不得,宣告第二步戰術的徹底失敗。
「這位小少爺的個'性',好像比較喜歡文文靜靜的女孩子,要針對他喜好的話,就要用一些比較細膩的手法,慢慢取得他的好感,不能'操'之過急。」香菱的判斷百分百正確,所以採用的戰術,也都是溫柔體貼的細膩做法,一件、一件打理好孫武生活中的大小瑣事,讓自己變成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
因此,鋪床戰術、洗臉戰術、洗衣戰術……多種不同的策略交互搭配,把孫武身邊打理得無微不至,也確實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效果。
特別是縫補衣服的針線活,這雖然不是香菱的強項,但女孩子的手巧總是勝過男'性',所以每次香菱替孫武縫補衣衫后,還順手綉上一朵細緻的小花,這就讓孫武眉開眼笑,連聲道謝。
「香菱,你的手真巧,這朵花我就綉不出來,你平常是不是常常在縫自己的衣服啊?」
「並不是這樣,這種機會很難得的,在萬紫樓裡衣服破了,直接換一件新的就是了,很少有機會縫補。是在跟隨少爺你之後,縫衣的機會才多了起來,因為少爺你常常弄破衣服……呃,我說錯什麼了嗎?」
察覺到孫武臉'色'不對,香菱止住說話,暗忖莫非是自己太過豪奢的生活,讓他有了什麼不良的印象,正想要補救,孫武已經很感慨地開口。
「穿新衣……是不是真的很高興啊?」
孫武的異樣感慨,讓香菱有點訝異,似乎這個小主人不曾有過這樣的經驗,莫非以前家裡環境不好,沒有穿過新衣?
「不是的,香菱,我姊姊的手不巧,沒有替我作過衣服。我大部分的衣服,都是老爹作的,幫衣服縫縫補補的功夫,也是他教我的,嘿,他也會和你一樣綉漂亮的小花喔。」
「咦?」
香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高頭大馬,豪邁得有若一頭年老猛獅的巨陽武神,除了掄起他砂鍋大的拳頭打扁人腦袋外,居然也會拎著繡花針,一針一線地作著縫補功夫,這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但是,孫武的姊姊呢?那個被他幾乎當作母親一般看待的姊姊,就沒有為他作這些事嗎?
「想都不要想,鳳姊對他新衣最大的貢獻,就是在這傻瓜興沖沖穿新衣去炫耀的時候,一口全吐在他身上,還把他抓起來當抹布擦。」
看穿了香菱的疑問,突然冒出的小殤給了一個殘酷回答,卻也勾起了少年的悲傷回憶,但他仍努力為姊姊辯護。
「不,不要這樣說啦,那是因為姊姊喝醉了啊!而且,她隔天早上有向我道歉,還親自作早餐給我吃呢。」
「她哪天不喝醉?還有,你不要忘記了,那天的早餐後來變成火災,最後是你哭著跑到我這邊來借滅火筒和起重機,把你醉倒在廚房裡的姊姊吊出去。」
往事真是不堪回首,那麼,孫武的童年就沒有半件新衣裳嗎?
「有喔!」
用自豪的表情回答香菱,小殤道:「他僅有的幾件新衣裳,都是我親手作的,料子很棒,如果拿到外頭來賣,一定貴到不得了。」
「小殤小姐會作衣服?」
這件事又再次給了香菱震驚,但轉念一想,小殤的妙手甚至會造飛機大炮,作幾件新衣又有何難?唯一的一點蹊蹺,就是孫武的臉'色'沉了下去,似乎不是什麼美好回憶,而這臉'色'並沒有逃過小殤的眼睛,閃電一發扭扭曲曲的章魚拳,擊中孫武的小腹,讓他嘔吐著趴倒下去。
「為什麼是這種臉'色'?我送你的衣服不新嗎?」
「新……很新……」
「料子不好?不貴嗎?」
「貴……好貴……」
「料子又好又貴,又是裁縫精美的新衣服,別人想要都要不到,你有什麼好挑剔的?」
「因為……你每次作的衣服,不是防彈衣,就是抗強酸強礆的實驗服,騙我穿上以後,就推我去做實驗,不是放我在那邊被一百隻箭連'射',就是推我到強酸強礆池裡去……嗚嗚嗚,那時候我的金鐘罩又沒練好,每次都痛死了啦……」
比起姊姊的嘔吐,小殤當時所送的新衣,似乎更具有威脅'性',也更令孫武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雖然說,那些實驗的數值,後來對於九龍神火罩的開發有極大助益,不過只要想起那時候皮膚灼傷,'毛'發脫落的痛,少年就常常有流淚的衝動。
香菱聽了都不敢答話,萬紫樓是煙花之地,淪落煙花的姊妹也有人際遇極慘,不過要比起自小身受酷刑的話,恐怕也沒幾個能與這位小少爺相比。只是,聽了這些往事,香菱也有了一些想法,開始悄悄地尋找起針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