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過街老鼠窮途之寇 下
第四章 過街老鼠窮途之寇下
「少爺,你沒有事吧?」
混'亂'中,妃憐袖與小殤不知跑到哪去,香菱攙扶起孫武,閃到一旁去。26nbsp;縱然是在這樣的傷疲狀態,金鐘罩仍有著優異的護身效果,孫武的頭在地上重碰一記,只痛不傷,還讓地面崩裂了一塊,然而,在短暫的痛楚過後,他的意識卻被一陣強烈暈眩所籠罩,腳軟得站不起身來。
「又給他們跑了!可惡!每次都用這種狡猾的'奸'計!」
煙塵漸漸散去,那群偷書賊早已跑得無影無蹤,失去目標的一眾大和尚氣得吹眉'毛'、瞪眼睛,雖然沒有口出污言穢語,但也是人人怒罵,最奇怪的是有人提到「明天一定要把這些竊賊狠狠教訓」,讓香菱感到好奇,莫非這群竊賊真是天天來盜書?慈航靜殿內高手如雲,怎會讓一群小小'毛'賊這等欺上門來?
這群大和尚身穿的均是灰'色'僧袍,並非袈裟,看來只是寺中的低輩僧人,算不上高手,而他們顯然對大雄寶殿內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不曉得眼前這三女一男正是官兵們緝拿的目標,讓香菱大感慶幸,否則在這裡開打起來,勢必驚動慈航本院中的高手,後果就很麻煩了。
「貧僧與師弟們捉拿竊賊,不小心冒犯了諸位,非常過意不去。」
眾僧向香菱與孫武致歉,為了表示負責,他們還請香菱帶著孫武上山,由慈航靜殿的醫僧作個治療,香菱當然不可能答應,找個理由推辭過去,而眾僧不能相強,將身上所攜帶的傷'葯'相贈,再三表示歉意后離去。
離去時,眾僧甚是不平,認為竊賊的本事稀鬆平常,如果不是靠奇怪的法寶輔助,今天怎麼可能跑得掉?
越說越是氣憤,一名僧人忍不住脫口而出,「如果我們也有法寶可用,又怎麼會抓不到他們?說來都是方丈他……」
「住口!禁用法寶是方丈訂的寺規,哪輪到我們來多口多舌?」
一名較為年長的僧人叱喝師弟,不讓師弟們再說下去,但從大多數人的表情看來,似乎都對這禁令顯得不以為然。一群人邊說邊行,漸漸遠去,香菱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在說近日內有個集會,還沒決定要不要參加。
「對是否參加感到猶豫,這集會應該不是寺內的公開集會,嗯,慈航靜殿內部本不安穩,外頭又有呼倫法王來勢洶洶,看來這一波內憂外患,不樂觀啊。」香菱腦中轉過幾個念頭,突然察覺到左側有聲響,轉頭望去,只見妃憐袖從左側的樹叢中走出,表情有些許的怪異。
「請問……小殤小姐呢?」
小殤並不是一個人出現的,後頭還跟著幾個人,正是剛才在混'亂'中逃跑的竊書賊,小殤正被其中一個男人抱在懷中,看來好像還沒有回復意識,換句話說,就是被人挾持了。
這樣的小場面,還不至於難倒香菱,但當她看清挾持小殤的那名賊人長相,一陣似曾相識的困'惑'后,心中陡然一驚,還沒來得及開口,身旁一直蹲在地上的少年,手捧著頭,發出呻'吟'。
「少爺,你的頭痛得厲害嗎?」
頭疼的感覺不好,但真正難受的,卻是那股莫名的暈眩。與碰撞的傷處無關,彷佛是從腦內深處滲發出來,一點一滴,讓少年不得不用力壓著頭,抗拒著那股裂腦而出的天旋地轉。
是因為碰了頭,所以才造成這種感覺嗎?應該不是的,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用力碰頭,哪可能這麼容易就頭暈眼花?應該是有些別的理由吧?
而且,真正讓人難以釋懷的一點,就是自己在剛才撲空撞地的那一瞬間,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心悸,好像自己曾有過類似的遭遇,而這個想法才剛冒出,自己的身體就突然狂冒冷汗,膽顫心驚。
為什麼?
是不是……曾經有過什麼事,已被自己忘掉,但自己的身體卻還記得,所以當類似的事情重演,身體便有強烈反應,來提醒自己這曾經有過的事實。
不過,仔細想來,自己過去確實做過類似的事,無論是撲倒別人或撲空,這些都可以回想出實際的例子,但自己做這些事的時候,並沒有此刻心驚肉跳的感覺,為何現在會……
難道說,不是撲倒或撲空,是自己被別人這麼撲倒過?
這個想法應該沒有錯,因為察覺到這點的自己,身體的反應變得更強烈,心跳急促到痛起來的程度。
假如這想法沒錯,當時與自己在一起的人,還有誰?小殤嗎?可能'性'很高,因為自小無論到哪裡,自己都是與小殤在一起,但還有沒有別人呢?恍惚中,自己覺得應該還有個人,是一個成年人,是……
「小武,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是不是受傷了?」
一個聲音穿透記憶的'迷'霧而來,當少年聞聲抬頭,所映入眼中的,是一張消瘦而陌生的臉龐,儘管自己對這張臉沒有印象,卻對那雙眼睛感到熟悉。
「你……你是……」
「不認得我了嗎?我只是把鬍子剃掉而已啊,唔,也難怪你不認得,這些日子以來,叔叔瘦了很多啊……」
「路……路叔叔……」
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少年身體一軟,失去意識的頭部再次碰著了地面。
當孫武從短暫的昏'迷'中清醒,所要面對的,是一個充滿驚愕的詭異局面。
能夠再次與路飛揚見面,這當然是一件大喜事,但是當少年得知路飛揚參與了盜經行動,是那群偷書賊的同黨,頓時張大了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路叔叔,你不是說要去投靠朋友,一起做買賣嗎?」
「是啊,你剛剛看到的那些都是我朋友,他們很講義氣,全都是忠肝義膽的好漢,很夠朋友的。」
「啊?你和他們在一起,作什麼買賣啊?」
「哇哈哈哈,來是無影,去是無蹤,千金散盡,伸手便來,做的是沒本錢買賣!」
「你、你從流浪漢轉職成賊了……」
相較之前當個流浪漢,現在根本是更糟糕的自暴自棄,一個流浪漢至少人畜無害,比一個偷人錢財的竊賊好多了。
「……是嗎?可是梁山泊裡頭的鄉民,不是變態狂就是強盜惡棍,說不定鳳凰兒她比較喜歡這調調,自從我被她趕出來以後,我常常回想為什麼自己會失敗,最後終於被我想通這個道理了。」
路飛揚點頭道:「鳳凰兒不喜歡循規蹈矩的古板男人,所以我這次復出,決定改變路線,用更積極的心去追求你姊姊,先從簡單的偷雞'摸'狗做起,當個小賊,等到我學有所成,就升等當一個偷心的'淫'賊,你姊姊她便會……」
「等等,無論是什麼理由,當賊都是不對的。還有你哪裡不好偷,為什麼偷到慈航靜殿來?這裡高手那麼多,你來這邊偷東西,隨時有生命危險啊!」
「這個……其實路叔叔是想幫你把那個寶貝偷出來,這樣你可以交差,你姊姊也一定會高興。但那個寶貝現在沒人知道是什麼,叔叔只好和朋友先去偷書,順便蒐集情報。」
「我……我沒有打算用偷的啊!你武功又不好,背著我跑都會氣喘了,還敢來這邊偷書,要是真的碰上高手,很容易就被人一掌打死了。」
孫武努力地想要勸路飛揚放棄,但出身強盜窩的他,講這些話全然沒有說服力,而且路飛揚像是已經抱定主意,要為自己的美好愛情而努力,根本就聽不進他的勸說。
「別擔心嘛,打不過人,我還可以逃跑啊,以前我在慈航靜殿學藝,對這裡的地形很熟,還曉得幾條很少人知道的地道,真要有什麼事,我就跑給和尚們追,剛才你也看到了,我們跑起來很快吧?而且,我們還有不錯的裝備,嘿,告訴你一個秘密,叔叔已經有自己的兵器了。」
用一種很得意的表情,路飛揚向孫武低聲說話,「小武,和我們一起偷書的人大多數都沒有好兵器,不過這個集團的首領,也就是剛剛帶頭的那個大鬍子,叫做赤魃,是我的好朋友,他怕我作案的時候不夠兇狠,和尚們會先追我,特別送了我一把好威風的兵器,好帥耶。」
「什、什麼兵器?」
「嘿嘿嘿,就是這把威風凜凜的九環大刀!」
當路飛揚為了炫耀,用單手高高舉起那柄九環刀,空揮比畫幾下,九個穿在刀背的銅環噹噹作響,孫武獃獃地看著他,對那又俗又沒格調的兵器品味哀嘆再三,覺得自己童年時的某種憧憬破滅了。
「總之,小武你別想太多,我看你身體狀況不太好,就和小殤一起在這裡休息幾天,然後和叔叔一起去盜經。」
「對……對了,小殤呢?還有大家都到哪裡去了?」
適才孫武自昏'迷'中醒來,只發現自己正躺在某個陌生的房間,路飛揚坐在床旁,半打哈欠地等著自己清醒,跟著兩人便為了盜書一事爭執,因為說得太過專心,孫武全然沒有想到其他的事,直到被路飛揚的話點醒,這才憶起了昏'迷'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也發現小殤並不在屋裡,不曉得到哪裡去了。
在大雄寶殿上的一場'亂'斗,因為場面太過混'亂',自己對於同伴的狀況並不清楚,但後來香菱背著自己與小殤往外逃,自己才發現小殤的情形確實不妥,好像發了高燒似的半昏半醒,額頭更燙得厲害,明顯是生病了,而自己之前居然一無所覺。
「路叔叔,小殤是不是生病了?」
「她有沒有生病,你應該是最清楚的人了,你們兩個人從小就整天膩在一起,難道她生病你會不知道嗎?」
「小殤最近這幾天是怪怪的,常常作一些很怪異的舉動,但你也知道她一向都怪怪的啊,我以為她那些怪動作,是想和我們開玩笑,所以才沒有太在意,難道她真的……不可能吧,小殤在梁山泊的時候,從來沒有生病過的。」
口中雖然在替自己辯解,但少年心中的不安,卻已經浮現在臉上。路飛揚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從他臉上的表情,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個男孩子,有著很好的資質,其中在心地這一塊,更是純厚得讓人疼惜,雖然有些地方略嫌遲鈍,但當他行差踏錯的時候,並不用對他嚴厲責備,因為強烈責任心所形成的自責,已經足夠讓這孩子深切反省了,就像現在,他的眼眶中已有淚珠滾動。
……男人落淚,不見得是壞事,一個人還能為著真實的情感而哭或笑,就代表他的心沒有被狡詐詭智所蒙蔽。看來,雖然分別多年,但這孩子並沒有被引入歧途,在那樣的環境中依然成長得很好,這應該是鳳婕她努力的成果。
……沒有被太多的恩怨情仇洗禮,人的心自然能保持純善,但願……當他的身世秘密,在此次的慈航靜殿之行中漸漸揭曉后,他仍然能保持這樣的純真與良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