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小休整(中)
冰鏡湖之上,一處虛空,明顯和周邊夜幕不同。
在那裏,正在上演一場冰雪風暴,狂風亂雨,殺伐驟力。
虺,一種極其強橫極其恐怖的彪悍怪物,此刻,已經完全被淹沒在了冰花雪雨當中,除了那一聲聲震耳欲聾的淒厲慘叫,唯一可見的便是那龐大的身軀黑影。
“呼呼呼呼呼~~~”
伏君有些呆怔地看著這一切,剛剛還不可一世,神氣活現的冰白巨獸,此刻,已經成為了鍋中之蝦,甕中之鱉,聽著那一聲聲幾乎悶雷般的慘嚎,他一時間,完全陷入了其中,不可自拔了。
宛如夢境一般。
不真實得很。
好,好強大的神通之術,僅僅一個照麵,就……就掀翻了虺……
這等偉力,真是恐怖,真是難以想象啊!
原本伏君剛剛還覺得自己力量強悍,有些誌得意滿了,畢竟能和虺近身肉搏的人,饒是在靈界,亦不多見,雖然這虺也不過是一頭幼生之虺,可縱使是這樣,伏君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有些誇張,有些駭人聽聞。但俗話說得好,人比人,氣死人,伏君這邊才剛開始產生一些微微的成就感,便被那個風姿絕人的白衣女子一氣打散,衝擊得無影無蹤。
和虺相僵持算什麽?伏君默默在心中自諷到,看看人家清雪師姐,那才是大手段,大鋒威,直接一記攻擊打到對方抬不起頭來,慘嚎貫耳,哭爹喊娘。
自己……還差得太遠啊……
約莫過了三四分鍾,這場恐怖的冰花雪暴才終於慢慢地落下了帷幕,伏君掃眼一看,那剛剛還威風凜凜的冰白之虺,此際,已經是傷痕累累,渾身上下,全是口子,數不勝數,算不勝算,模樣相當之淒慘,宛如一隻落水雞,前番的昂揚聲勢,早就蕩然無存,全部被丟到爪哇國去了。
皮開肉綻,體無完膚,鱗傷遍體。
整個慘狀,一言難以道盡。
“你……你……你……”
虺勉強睜開了自己碩大的眼睛,用極其複雜的目光,看向了那名虛天之中的白衣女子。
那目光中包含著憤怒,欝怒,惱怒和恚怒;也包含著驚駭,驚愕,驚懼和驚遽;亦包含著顫恐,震恐,恫恐和悸恐。那是一種極為波動極為紛亂極為豐富的眼神,雖然它並沒有聲音,但是無疑的,在這一霎那,乃是無聲勝有聲,無言勝有言。
仿佛那千言萬語,都糅合進去了一樣。
百感交錯。
百感交雜。
“你居然……你居然真的敢殺我……”
“我阿母……我阿母……不會……不會放過你的……”
“不會放過我?”慕容清雪嘴角微微一冷,道:“我自然知道它不會放過我……”
“不過……”
“那也要它知道是誰做的才行。”
“而隻要在這裏先斬了你,它就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答案……我們,也就永遠安全了。”
聽著慕容清雪那淡淡的回答,虺慘叫了一聲,道:“原……原來……一開始你就是這樣打算的……你們人類……真是狡猾……真是狡詐啊……”
“哼,放虎歸山,徒留後患,這種事情我剛剛加入禦靈宗,就暗暗地記在了心中,所以放過你……那是決計不可能的……萬一你回去告我們一狀,咬我們一口,讓你阿母來擒殺我等,那我等豈不是死得冤枉?這麽大的風險,我可不敢冒。”
“所以斬殺你,乃是最好的選擇。”
“省得日後,提心吊膽,麻煩不斷。”
慕容清雪言辭冰冷地道。
“哈哈哈哈~~~”
“小,小白人,真以為這一個神通秘術就能殺了我嗎?雖然我的確受了很重的傷,不過並不會死,隻要我勉力逃了出去,那就是你們的死期~~~不管你們是躲到天涯還是海角,我都絕對不會饒過你們!一定不會饒過的!!!”
虺突然仰頭高吼道。
“我知道。”
那個半空中的白衣女子隻是淡淡地點了下頭,然後道:“我知道雪斷千秋雖強,卻還不足以一招擊斃你,所以……”
“我一直都在準備第二招。”
“再來一次。”
“什麽?”
虺聽後異常吃驚道:“你,你是說……”
“沒錯。”
“既然雪斷千秋一次不足以撲殺你,那兩次呢?”
慕容清雪說到這裏,突然氣勢一揚,右手法劍再次輕嘯銳鳴,抬臂一舉,便又見一團團的白色氣流開始漸漸浮現,慢慢遊走,那冰雪飛花間,她的身影迅速融入了其中,隻看得到一個淡淡的輪廓還在若隱若現。
“我早就料到,一次攻擊難以磨滅你,所以第二次的攻勢便早早預備了。”
“不然,你以為我和你說這麽多話,是為了什麽?”
“你……小白人,你你你,你居然又算計我……可惡……可惡啊~~~!”
恍然大悟的虺張嘴大叫道,聽那言語中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燒灼了起來。
但它也不傻,知道再繼續硬拚,絕無好果子吃,所以巨尾一轉,就準備遁走逃脫,突出重圍。不過終究,它還是晚了一步,要是剛剛那番攻擊結束後它就立刻選擇抽身退走,不多費唇舌的話,或許還有生還的機會。可惜它中了慕容清雪的緩兵之計,這一來二去之下,不僅自己逃生的機會被揮霍掉,而且讓對方暗中蓄力完成,從而身陷囹圄,難以自拔,難以自救。
可謂敗勢已成,死期已至,大羅神仙都難救活了。
虺自己也明白,就憑眼下自己的身軀狀態,再挨上一下,那肯定是死路難逃了。
所以它如何能不火,如何能不怒呢?
“小,小白人,我和你拚了~~~!”
“要想殺我,你也不會好過!!!”
但那個白衣女子沒有再理會它的叫喊,隻是麵色如霜,穩穩地將自己手中的青霜法劍給淩空虛劈了下去,頓時,周邊空氣再一次陷入了混亂當中,狂風烈雪,呼嘯長吟。
雪斷千秋,這門千年之前曾經閃耀一時的殘缺神通,而今,又再一次煥發了它的容光。
無數冰花飛雪,席卷而下,遠遠看上去,仿佛一團白色的旋轉氣流,緩緩運作,不乏美麗。但是這對於虺來講,卻無異於一記催命死符,那白色的氣流就宛如來自地獄幽冥中的毒氣,一旦它近身,那便代表著消亡。
永遠的逝去。
“啊啊啊~~~小白人,要死就一起死啊~~~!!!”
“一起死!!!”
就在那雪斷千秋即將近身的前一秒,那原本已經有些氣息奄奄精氣衰弱的虺,突然間,就爆發出了一道近乎可怕的氣勢,那種力量,僅是剛一出現,便叫慕容清雪神情大改,麵容大變。
“這……這是什麽?這等力量,簡直足以排山倒海了……恐怖……實在是恐怖……”
“果然……對方還有瀕死一擊的壓箱絕技麽……”
慕容清雪的臉漸漸凝重了起來,手上的動作也不再從容,當即就加快了三分,迅速指揮雪斷千秋朝著對方那碩大的身軀揮斬了過去。
雖然她並不知道對方這是準備要幹些什麽,但就從她自己的直覺預感來看,這即將被催發的東西絕對威力不小,甚至光論破壞力的話,連神通之術雪斷千秋都要不如它。
因此,絕對不能讓對方順利施展出來。
不然的話,後果恐真難以預料。
這一下,就是看誰的動作比較快了。
爭分奪秒,沒有半點喘息的空隙。
快,快,快啊!!!
慕容清雪在心底默默地喊道,因為她現在已經能明確感受到對方那記搏命殺招的恐怖,之前的估計,或許還要低了不少。光從這等強大的氣勢來看,此招超過自己雪斷千秋的程度不是一點半點……是很多……是多到可怕……
不,不行,一定要提前壓製住它,否則……
情急之下,慕容清雪也顧不得什麽損傷元氣了,猛地一激周身靈力,隨後咬開舌尖,一道鮮血激射而出,不偏不倚,直直地落在了她手中的青霜法劍之上。頓即,青霜法劍光芒再長三分,白彩耀眼,刺人心魄。
慕容清雪剛剛那是用了一種強行增加法器法寶威能的方法,以自身的精血為引,刺激法寶深層力量,從而達到讓自己的攻威暫時更加狂暴更加淩厲的一種手段。這種刺激性的手段放在靈界其實也不算什麽新聞,甚至可以說隻要是修仙者,無論修為高低,人人都會,隻是用過之後,不管是施展者還是承受施展的法寶法器,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傷。
所以一般情況下,非是異常緊急,不得不用,通常廝殺鬥法誰也不會去這樣幹。
畢竟這,已經算是一種傷敵先傷己的辦法手段了。
不過眼下,慕容清雪卻是不得不施展,因為對方那迅速攀升的氣機,已經讓她感到驚恐,感到驚慌,若是再不采取點非常手段非常措施,或許這個原本大利的局麵就會被徹底翻轉,徹底傾覆。
不堪設想。
現在,就是在比快了。
誰更快一步,誰就能贏,誰就能勝,誰就能笑到最後。
“嘭~~~!!!”
最終,還是慕容清雪這方稍稍快了一步,趕在了對方之前,殺招加身,冰雪合圍。
“茲茲茲茲茲~~~”
眨眼間,虺那巨大的身軀就又再一次被雪斷千秋給包裹了,裏麵冰刀雪舞,正在不斷地割裂著它的肉體,頃霎之中,血肉橫飛之音,延綿不斷,絡繹難絕。
待此番攻擊落罷,塵囂退盡,複眼再看,那虺的模樣已經淒慘至極,渾身上下無一完好之地,全是傷痕,全是傷口,新鮮血液,汩汩滲出,潺潺而落。
僅是一個晃眼的功夫,它身下的清澈湖水便已然漸漸變色,緩緩染紅。
照理來講,眼前的這副場景應該讓慕容清雪和伏君高興才對,但當兩人看清裏麵的一切後,同時顏色大變,心中緊縮至極。
虺,它此時的確已是氣息奄奄,命若遊絲,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這凜冽的湖風幽幽吞噬,消失在這天地之間。可與之神貌截然相反的是,它此際的氣勢,淩厲得嚇人,和那即將死亡的身體不同,在這個瞬間,它的精神,它的意誌,決絕得可怕,若似已經做好了攻後即殞的心理準備。
而明眼人都知道,這種狀態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不顧一切,這意味著不留退路,這意味著不死不休……你可以試想一下,若是一個人連死都不顧了都拋在了腦後,這樣的精神麵貌還有什麽可害怕可畏懼的呢?至少在意誌的層麵上,它就占據了絕對的上風,絕對不會瞻前顧後,絕對不會畏手畏腳,反觀之對方倒是顯得有些拘謹有些思前想後施展不開了。
畢竟正常人和瘋狂人,那在精神狀態上還是存在著不小的差異的。
就拿此際的慕容清雪和伏君來說,他們就很難做到虺的這個程度。
倒不是因為他們比虺的膽氣差了多少,而是環境所致,他們還沒有被現實逼迫到那個程度罷了。所以這來來去去之間,反倒是被虺占據了心氣上的精神優勢。
而要知道在這種節骨眼上,任何一個劣勢,或許都有可能成為最後失敗的伏筆。
慕容清雪此刻想要再次催動神通之術雪斷千秋,卻無奈的發現自己現在已經是靈力告罄,精神透支了。眼下的她別說是催動神通之術了,就是小神通冷月雙輪她也不一定可以施展得出來,渾身上下隻要微微一調動靈力,就是刮筋撕骨般的疼痛。當然,還有最主要的一點,那便是戰到當下十品聖藥凝威丹的效力也同樣的走到了盡頭,而沒有凝威丹藥力的支持光靠慕容清雪自己,想要施展雪斷千秋,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這也就是說,不管是慕容清雪還是已經重傷難行的伏君,此時此刻,都不可能去阻攔阻止對方瀕死發威了。
他們眼下所能夠做的,就是眼睜睜地等待,木訥訥地等死。
這下……糟糕了……
萬萬沒有想到,連續兩記雪斷千秋都不足以瞬時斃殺對方,反而是讓對方放下了一切包袱,無所顧忌,瘋狂反撲。這,便是靈界廝殺鬥法的殘酷,哪怕是前一秒你還占據著優勢,後一秒或許就會被逆入死局,無力掙紮,無從脫身。
呼~~~!
不知何時,虺已經將嘴巴撐開到了極限,在那幽暗昏惑的血盆大口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緩緩凝結,正在緩緩成形。而慕容清雪剛剛的緊張恐怖感,其源頭,便就是那地,便就是那虺正在竭力凝聚的東西。
伏君定睛一看,那正在凝結的不知名事物,觀其外貌,仿似珠球狀,雖然樣子還極其隱約還極其模糊,但顏色應該就是冰白無疑了。
倒是和它身軀的顏色很是相似。
伏君就這樣呆呆愣愣地佇立在半空中,眼神怔訥地看著這一切,此一際,他的腦海中是空白的,什麽都不敢想,也什麽都想不起來。隻能宛如一個泥塑木雕般地站著,靜靜等待自己的消逝到來。因為不用想也知道,就憑自己目前的狀態,根本就不可能防禦得住對方的這記恐怖攻擊,不,麵對如此可怖的攻殺氣勢,就算是自己處於全盛處於巔峰,那也於事無補,那也無濟於事。
虺的這記絕命攻擊,實在是太可怕太駭人了,一旦成形一旦爆發那麽絕對是一場災難,要是放在世俗當中,直接毀滅一隻軍隊都沒有半點問題。
就在伏君和慕容清雪兩人都失去了信心失去了盼頭後,突然的,異變悄升,峰回路轉,柳暗花明,那原本蓬勃澎湃的聲威氣勢,不知為何,頓時一下頹喪了下去。
宛如流水瀑布一般,飛流直下,直墜底穀。
這……
這是怎麽一回事?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慕容清雪和伏君都同時呆在了原地,一時間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