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碰運頭
走入門內，伏君方才覺得眼前一亮，四周光鮮亮麗，色澤鮮豔，東南西北都有一個直徑超過兩丈的精美石柱通天而上，仿佛撐起了整個郡烏樓。
地麵白玉花崗，整齊橫列，走上細而不滑，質感上乘。
大廳很空曠，放眼望去，近兩百張大桌呈列其中，絲毫不顯得一點擁擠，人流湧動，仿佛一個小市集。
“怎麽樣，此地相當不錯吧？等我們忙完正事，待會請你大快朵頤，保準舌尖兒都給吞進去。”孟會笑了笑，帶著伏君走到一麵牆角，抬頭一看，才發現碩大的牆麵上居然密密麻麻地掛著很多銅牌，宛如滿天繁星。
“這便是任務牌，難度從上至下，很容易分得清楚。”孟會是這樣說道，可是想要看清小銅牌上的字跡，也要費些功夫，運足目力才行。
伏君掃眼看去，最上方掛著幾個孤零零的小銅牌，甚至有些灰塵覆蓋著，應該已經許久沒有人動過了。
他運足目力，卻發現這些小銅牌都反蓋著，隻能見到背麵，卻不能看見正麵字體。
伏君心中有些疑惑，走到孟會身邊，問道：“孟會隊長，為什麽最上麵那些牌子都反蓋著？”
孟會順著看去，解釋道：“不止是那些，你仔細看，其實很多小銅牌都翻麵覆蓋著，這些任務都是見不得光的，所以自然不能正麵示人。而且，要看這種任務有個規矩，叫做“碰運頭”，也就是說如果你要看這個小銅牌上的內容，就必須接下這個任務，否則不得摘下，違者……死。”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低了下來，很是嚴肅。
伏君有些驚訝，沒想到看個任務還有這麽多講究，他隨口追問了一句，道：“若是不接如何？難道真的有人過來殺人不成？”
孟會神色微變，有些慎重地看著伏君說道：“小兄弟可莫要開玩笑，這個規矩可壞不得。至少就我知道的，接下覆蓋銅牌卻拒接任務的，沒有一個第二天還能出現在郡烏城的。至於是誰做的，根本沒有人知道，有人說是一個隱藏的組織，有人說是發布任務的人本身，也有人說是皇室插手，暗中操控著這一切。總之，無論如何，小兄弟都不要去做傻事，否則到時候沒有人能救得了你。”
“難道先天武者違反了，也會被抹殺嗎？”伏君心中大駭，先天武者的強大，可是世俗界人盡皆知的，幾乎已經站在了頂峰。
孟會聽後的訕然一笑，道：“先天武者的話自然另當別論了，那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動一動手指頭都能掀起巨大波瀾。而且，這種任務他們怎麽看得上眼？這都是我們下層武者的事情，先天武者實在是太遙遠了一些。”
伏君也點了點頭，心想若真是先天武者都能斬殺，可就真的太過於恐怖了。先天武者的強大，那一日在巨洱森林中，他可是深有體會，現在想想都有些膽寒。
過了一會兒，孟會臉色有些難看地轉過身來，頗有些氣惱道：“最近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麽黴運，都十天半月了，還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任務，難道真是最近命中犯衝，八字走背？”
“孟會隊長，怎麽了？找不到合適的任務嗎？”伏君問道。
孟會臉色一垮，苦澀地笑道：“是啊，也不知道這些天怎麽了，再這樣下去，我就真的要去沿街乞討了。”
伏君出言安慰道：“孟會隊長不必太煩憂，所謂千金散盡還複來，過幾日說不定日頭就會好轉了。”
“恩，希望如此吧。”孟會神色依然有些低沉，俗話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沒錢他也隻能餓肚子。孟會晃了晃腦袋，朝伏君說道：“哎呀，不管這勞什子事了，想著就心煩。咱們吃飯喝酒去！”
伏君點點頭，跟著他來到一張桌子旁，剛一落下，便有小二聞風而來，麵容辛勤，點頭哈腰地說道：“兩位，要點什麽？”
孟會拿過菜單，衝著伏君說道：“伏君小兄弟，你初來國都，人生地不熟。這頓飯菜就當我為你接風洗塵，盡管點菜，不用客氣。”
伏君微微一笑，也不客氣，上上下下點了好些東西，直到孟會的嘴角都有些抽搐了方才停下，遣走小二道：“孟會隊長現在手頭也不算寬裕，這頓還是我來做東了，小弟正好身上還有些銀兩，今日就來好好試試國都第一樓的手藝如何。”
孟會聽後不覺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感到有些沒有麵子，正想說些什麽，卻被伏君笑著打斷道：“孟會隊長，我這頓可不是白請，日後等你手頭寬裕了，還是要吃回來的。”
看著伏君真誠地笑容，孟會也不再爭搶，現在他身上的確銀兩不多，若是真的搶著做東，可能明日就真的隻能去乞討了。他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小兄弟的好意我領了，改日一定雙倍奉還，不醉不歸。”
酒菜很快就抬了上來，滿滿一大桌，堪稱色香味俱全，光看一眼，就能讓人食欲大動，肚中饞蟲起舞。
伏君一段時間連番趕路，也沒有吃過什麽好東西，正好借今天也可以好好犒勞犒勞自己的五髒廟。至於銀兩金錢，他並不擔心，慕容雲峰走前曾贈與了自己百兩黃金，足夠支撐很長一段時間了。
就在兩人享受口腹之欲時，突然有人大喝道：“‘碰運頭’黃金一百五十兩，不論成敗，加入就付全額銀兩，有人願意加入嗎？”
伏君把頭微微一側，看見說話的是一個中年人，這人穿戴很一般，不過身子看起來還算相當結實，隻不過現在臉色有些蒼白。
大廳中安靜了片刻，卻瞬間恢複了過來，沒有一個人應聲。
仿佛所有人都選擇性的失聰了一樣。
伏君有些疑惑，朝身邊正在大口咀嚼地孟會問道：“孟會隊長？為何沒有一個人吱聲？那人是取下了翻蓋銅牌嗎？”
孟會仿佛見多不怪，根本沒有抬頭，一邊夾菜一邊嘟囔著說道：“沒有實力還要去接“碰運頭”，真是自己活該。這種人每天都有，我們無需去理會，明天的這時，他或許就已經從國都消失了。”
完不成“碰運頭”的任務，下場和拒接一樣，等同於失敗，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這人心中一急，也顧不得這麽許多了，登時咬著牙大喊了一句，道：“黃金千兩，隻招兩個，先來先得。”
這一下，報酬猛然翻了快十倍，剛剛還置若罔聞的大廳，頓時就響起了一連串交頭接耳的交談聲。
畢竟，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黃金千兩，足夠一個小隊伍支撐很長一段時間了。
有很多人猶豫了片刻，終究是有些意動，隻不過鑒於“碰運頭”的威名，並沒有立刻表態。
這種任務，不接還好，一接就相當於玩命。意味著你隻有一條路可以走，要麽成功，領取高昂的報酬，要麽失敗，從此世間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連隻顧吃喝的孟會也身子一頓，一片熟肉遲遲沒有送進嘴裏，懸在了半空。
“任務的內容可以稍微透露一點嗎？若是太危險，報酬再多也沒有人願意做。”一個身背戰斧的大漢出言問道。
頓時，就得到了許多人的讚同，人們都附和道：“沒錯，至少讓我們知道一點，否則報酬再多，沒命享用，也是無用啊。”
中年人麵色一苦，有些難色道：“各位，不是我不願意透漏，而是“碰運頭”的規矩大家也知道，不接下任務，是不能泄露的，否則壞了規矩，我也人頭不保啊。”
人群又一次沉寂了下來，久久無人再說話。
那中年人一見場麵冷了下來，立刻大聲說道：“不過我保證這個任務與殺人無關，甚至任務過程中都不需要見血。”
“碰運頭”哪次是不見血的？你也太忽悠人了，我們可不是傻子。”
中年人麵皮一紅，沉聲說道：“這次真是如此，若是順利，當然無需見血。”
“既然如此，我們小隊去，六個人，每人一千五百兩黃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東南角落有六個人站了起來，可見上千兩黃金，還是相當有誘惑力的。
然而那中年人卻搖頭拒絕道：“黃金千兩，最多兩人，一千五百兩根本不可能，我最多隻能出兩千兩黃金，否則即便是完成了這個任務，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我急需大量的錢財，所以斷斷不可再多了。”
那撥人聽後有些悻悻，嘴裏低聲低語地暗罵了幾句，便老老實實地落回了座位上，不再多言。
而就在這時，伏君感到桌麵被人暗拍了一下，回眼一望，才發現同桌地孟會驟然站了起來，大聲喊道：“這個任務算我一個，不過咱們得事先說好，先付錢財。”
那人打量了孟會一番，見他長相幹練，心中很是滿意，說道：“你們二人是一起？”
孟會果斷地搖了搖頭，說道：“‘碰運頭’太危險了，就算我一個人，他就不去了。”
中年人有些遺憾，要知道這種見不得光的任務本來就沒有人做，若是能一口氣招到兩個人就是最好了。不然還要再去招人，不僅浪費時間，更可能白費功夫，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個任務並不適合多人行動，以三個人為最，多了反倒是容易敗露，導致任務失敗。
他看了看伏君，還是有些不舍地說道：“你無需這麽快答應，既然你接下了任務，就可以先看看內容，再做定奪。”
孟會哪裏不知道對方心中的小九九，本想當場回絕，當轉念一想，先看看任務也是不錯，若真的不難，也可叫上伏君一道，聯絡聯絡感情，順便換一個人情。
“也好，我就先看看，再做定奪。”孟會點頭道。
說完，他便小聲在伏君身邊說道：“伏君小兄弟，若是任務難度太大，便我自己去做。若是難度不大，便回來叫上你，畢竟這任務報酬很是不錯。”
“為什麽要去？‘碰運頭’一旦失敗，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伏君盯著孟會的雙眼，仿佛很是不解。
孟會無奈地一笑，說道：“我一個人餓著是無事，但我之前也說過，餘巧還有一個弟弟在國都中進修，每段時間都需要很大一筆錢財。餘巧既然已經犧牲，我這個做隊長的，這個願望還是要幫她達成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看著孟會跟隨中年人上樓的身影，伏君突然想到了這句話，久久盤旋。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兩人終於是走了下來。
不過從孟會的臉色來看，氣色並不好。
“孟會隊長，如何？”待對方一落座，伏君便發問道。
孟會陰沉地搖了搖頭，說道：“這個任務你還是不要跟去了，危險性太大。”
那中年人退到了郡烏樓門前，不再多言。
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要是孟會能招到那小子一起走自然最好，若是失敗，也隻能去另外招人，畢竟從接下這個“碰運頭”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已經騎虎難下，除了成功，別無他法。
伏君沉吟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和什麽有關？若真是有那麽危險，孟會隊長你還是放棄好了，免得把自己都賠了進去。”
這句關心，可是真誠實意，沒有半點虛假。
不說在餘巧死亡後還一直照顧她身在國都的弟弟，這點人品，讓人敬佩；就說人情，他也是伏君在國都的唯一一個熟人，所以若是可以，他也不希望對方以身犯險。
哪知道孟會卻苦笑著說道：“已經晚了，‘碰運頭’既然接下，又看了任務的內容，就必須一路到底，若是中途退出，我多半也活不過明天。”
伏君緩緩點頭，道：“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一個諸葛亮。任務大概是什麽方向呢？隻要不說內容，便也不算壞了規矩，也許我還可以為你分析一番，增加成功幾率。”
“諸葛亮？諸葛亮是誰？”孟會有些木訥地問道，他搜刮了腦海半天，也沒有找到此人任何一點相關信息。
伏君氣息一愣，方才不過是脫口而出，卻忘了這邊世界哪裏存在過諸葛武侯？他這樣猛然一說，別人自然也難以反映。
他擺了擺手，道：“那是我家鄉的一個名人，智慧卓絕，所以經常被村裏的長輩拿來教育小輩。”然後接著說道：“剛剛聽那人說任務過程中不用殺人見血，也就是與殺伐絕緣。既然如此，無非是偵察，偷盜，潛入三大類，不知道我可猜得正確？”
孟會神色一滯，正好落在了伏君眼中，心中暗暗一笑，道：
幸好自己也還看過不少武俠，對於這些危險的任務，也大致能猜個三分。
略微一歸納，便得出了結果。
而現在對方的表情就更是讓伏君篤定了七分，接著說道：“若是我猜得還算準確，那孟會隊長不妨透露一些輪廓，也好讓我幫你參謀參謀。”
孟會見到伏君猜得如此精準，心中大為歎服，若是可以減少風險，不用身死，那麽他也自然樂意之至。
雖然剛剛把餘巧的弟弟搬出來，有些提高身價，博取好感的嫌疑。但是不管動機如何，至少餘巧這個弟弟，他還是在細心照料的。
僅此一項，便足以仁至義盡。
孟會咬了咬牙，湊到伏君耳邊低聲說道：“小兄弟料事如神，實在是讓人佩服。你猜得不錯，這次任務就是你說的三點，而且對象是……王府。”
猛然間，伏君感到腦袋一麻，從容地神色頓時消失殆盡，失聲道：“王府？難道是成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