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局中局
我的腦子就好像是過電影一樣，一瞬間，那些記憶都回到了我的腦子中。從我懂事開始，從我長大開始，從我加入特別行動小組開始，從我失去了一切開始，從我認為自己是吳醉開始。
一切清晰而又模糊，可是我知道，我就是我。
自罪妄想症是精神分裂的前兆，但更多的其實是一種心理疾病。我從沒有像此刻一樣無比的認清楚過自己，我是吳夢，不是什麽吳醉，我從沒有殺過人，我是一個好人。我不應該遭遇現在的待遇，我不應該蒙受冤屈。
可令我難過的事情是，我的朋友都背叛了我，邵組長也沒有認出我來。或許他們從一開始就想著做局而已，但是關於案子裏的棋子，他們從來都不會多說什麽。
“從前麵走。”趙明坤拉著我的手。
而隻有在這個時候，我的心才溫暖了片刻，隻有趙明坤一個人認出了我，隻有她一個人。我現在擁有的，也隻有她一個朋友了。
可走過了一道彎之後，前麵的下水道赫然出現了一個鋼網，鋼網很粗，之間的孔洞又太小，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從這裏通過。突然，趙明坤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似得，她猛地開口說道：“不好，上當了。”
說著，趙明坤看了我一眼：“跟緊我。”
趙明坤帶著我往原路返回，可是這個時候，又哪裏還能夠原路返回呢，在我們必經之路上，已經站著不少人了。強光手電筒頓時將我們的四周都照的明亮無比，強光驚動了無數的老鼠，他們快速的往縫隙裏鑽去。
“老師。”一個年齡大約在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開口說道：“你想的果然沒有錯。”
我猛地想了起來，我曾經和這個年輕人有過一麵之緣，這個人叫做溫潤之。可是我沒有想到，這個人是邵世林的學生。站在溫潤之身邊的這個人，正是邵世林。
難怪在車上，這些人會丟下我去支援，恐怕這一切都是邵世林安排的。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我看著邵世林，心中突然泛起一種既無奈又悲傷的感覺。
如果不是邵世林的話，我可能還要在精神病院裏麵呆很長的時間，可偏偏又是他，從一開始就把我當作是一顆棋子來看。
而此刻的我也看的出來，這又是一個圈套，一個能把趙明坤抓來的圈套。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吳夢，而不是吳醉是不是？”我看著邵世林問道。
邵世林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就算你們是雙胞胎，就算你們的樣貌一模一樣，聲音一模一樣，但是你們終究不是一個人。你知道麽，那天在審訊室裏，我所說的關於趙明坤的那些話，都是說給你聽的。”
“我知道你的性格。”邵世林緩緩的說著：“你是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和我妥協的，於是我第一時間從吳醉的口吻中知道了他是吳醉，而麵前審訊的那個人才是吳夢。你有自罪妄想症，你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所以需要別人來告訴你。”
“所以你選擇了讓趙明坤來告訴我，而不是你自己告訴我是麽？”我盯著邵組長。
邵組長歎一口氣：“我知道這樣做實在對不起你，可是我們要抓人，我們要抓趙明坤。但是你放心，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危險的……”
“所以為了抓住壞人，就能把我當作是傻子一樣看。為了抓住壞人，就可以把我耍的團團轉，是你讓我加入了特別行動小組，是你給了我一切，現在又要親手把這一切都摧毀。如果我沒有擁有過友情，我本來是可以忍受孤獨的，但是現在，這一切都毀了！”
“我隻是你的一顆棋子，這就是你自詡的正義，為了正義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別人是麽？”
我此刻直覺的無比的憤怒。
這是正義麽，我不知道。
邵組長沒有再說話，他隻是歎了一口氣：“抓住趙明坤。”
有人慢慢的走了過來。
“別過來，邵世林，你我鬥了這麽長時間了，你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麽人，我最近雖然不殺人了，但是我之前殺了的人比你見過的屍體都多，你應該知道吧？”
他們停下了腳步。
邵世林看著趙明坤，說道：“我們鬥了快十年的時間了，我怎麽會不知道你的性格。很多時候跟著石華成做事，估計是背著自己的良心做的吧。我知道很多時候你都是身不由己，沒有辦法，但是殺人就是殺人，你不用說什麽。”
邵世林又看了看我：“或許你沒有告訴吳夢，你把你賺來的錢都捐給了希望工程，你甚至辦了希望小學，你是孤兒，所以你資助了大量的孤兒院，希望他們不會像你一樣。你希望能做這些事情來彌補自己以前做的錯事，你可能是個壞人，你可能是個好人。”
我知道趙明坤有很多秘密，此刻我才終於知道了，趙明坤這個最大的秘密。她或許是一個善良的人，可她從不在別人的麵前顯露出她善良的那一麵。或許是她不習慣，或許是她根本不願意。
她可是個女王啊。
“你沒聽到我的話麽？我會打死他。”
邵世林說道：“你拉倒把。”
“你知道麽。”趙明坤很是平靜：“風往哪裏刮，草就往哪裏倒，可是年輕的時候，我總以為自己是風。後來我才明白，我隻是一顆小草而已。我沒有辦法反抗命運帶給我的枷鎖，沒有辦法掙脫命運桎梏我的牢籠，我們都扼不住命運的咽喉，很多時候我們拚了命的一躍，也隻是摸到了命運的腳脖子而已。”
“不過也很幸運了。”趙明坤認真的說著：“在我短暫的三十年的生命中，我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我遇到了很多人，好人壞人神經病人，這是別人三輩子也沒有的經曆。我見過了太多的死亡，可是我還是很怕死。”
“對了。”趙明坤突然調皮的問我：“吳夢，你記不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那些話啊。如果結局都是一樣的話，那我還不如早早的死掉算了。”
趙明坤依舊死死的頂著我的頭，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事情，可趙明坤死死的捂住了我的嘴，她不想讓我說話。
趙明坤對著邵世林說道：“邵世林，我們十年的恩怨到這裏就結束了，對了，楊小娟醒來了麽？”
邵世林強忍著悲傷：“她在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哈哈！”趙明坤突然笑了起來，發出了銀鈴般的聲音，可她的眼中分明流著淚：“那可是太好了，這樣的話，我也就更安心了。”
說罷，趙明坤又對我說道：“吳夢，我早就說過不要瞎攙和這些事情，你就偏不聽，吳夢，我也說過，我遲早得死在你手上，現在看來真的是一語成讖，你一點都不聽我的。可是吳夢，和你在一起破案的那段時間是我最美好的一段日子了。”
趙明坤的聲音很輕，隻有我能聽到她在說什麽：“記不記得我給你講的那個故事，每個人死掉之後啊，就會成為天上的一顆星星。想念她的人越多呢，那顆星星就會越來越亮。我知道我的這顆星星很暗，可我也希望至少有那麽一個人記得我，記得我曾經抗爭過這命運，可是我失敗了。”
“吳夢啊，不要擔心我，除了你，還有很多天真的小朋友，他們永遠會記得一個叫做趙明坤的大姐姐曾經帶給了她們溫暖和港灣，你說我是不是有些自私。吳夢啊，如果有來生的話，我還會當你的姐姐。”
“傻弟弟，千萬不要做傻事好麽。邵世林這樣對你，隻是為了正義而已，我說過，他遲早會還給你清白的，他做到了，我也累了。”
“弟弟，來生再見。”
我的眼淚不能抑製，我知道趙明坤所說的安心是什麽，楊小娟死了，她就更愧疚了，就會更堅定的自殺了。
“姐姐。”我喊著。
她來到這裏就根本沒有想要活著離開。
她用自己的生命，給我，也給了邵世林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