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背後的人
我們跟著陳伯走進了臥室，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個大冰櫃。而這就奇怪了，我活了二十多年，就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把冰箱搬在臥室裏麵的。
“這是要幹嘛？”穀琛看到了這個冰櫃，忍不住開口說道：“就算這天氣這麽熱，也不至於把冰櫃放進來吧。”
瑪麗說道：“這個世界有點意思，你看躺著的像是箱子一樣的叫冰櫃，而像是櫃子一樣立著的卻叫做冰箱。”
這個冰櫃此刻是關閉著的，指示燈則是說明這個冰櫃還在使用當中。而這個屋子裏沒有其餘的異常，而陳伯自然不是來給我們展示這家主人有多奇葩，在臥室中放一個大冰櫃的奇聞異事的。
也就是說，陳伯的發現在這個冰櫃裏。
我開口問道：“你的發現在冰櫃裏，冰櫃裏到底有什麽東西？”
陳伯走上前去，將冰櫃打開，我們幾個人湊上去觀察，而在這個時候，我們看到了平生都無法忘懷的景象。在這個橫著的冰櫃中，一具屍體正蜷縮在冰櫃之中。冰櫃之中傳來了一股刺激性的氣味，我們第一時間就聞出了這到底是什麽。
福爾馬林，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
此刻這種福爾馬林已經成了固體，伴隨著屍體被凍成了一團。福爾馬林液體會在使用的過程中逐漸的形成多聚甲醛，這會使得液體變得渾濁。於是便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渾濁的泛黃色，但是屍體的外貌還是能夠看清楚的。
從屍體的骨架上來看，這具屍體的年頭應該不久了。雖然被凍在了冰櫃之中，但是屍體依舊腐爛的很嚴重。屍體的半邊臉已經爛的不能看了，身上也多處出現了白骨化，凹一塊凸一塊的。
王法醫這個時候湊了上來，認真的說道：“從屍體的整體上來看，這個屍體的年紀應該在八到十歲。從屍體腐爛的程度來看，就算是一直保存在冰櫃裏麵，看起來也足足有半年的時間了。”
我用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對眾人說道：“回去驗一下DNA，我們應該能夠找到張佐成曾經的活著的痕跡，對比一下就知道這屍體是不是張佐成了。不過就算不用檢測，八成就已經是了。”
我一邊觀察著屍體，一邊說道：“張佐成自殺之後，是張子俊和郝麗敏收的屍，而屍體第二天之後就再也不見了蹤影，而現在我們知道了，張佐成的屍體被張子俊和郝麗敏收了起來，沒有入葬，而是一直被放在了冰櫃中。”
瑪麗姐回頭看了看外麵，在外麵的郝麗敏應該是能夠聽到我們的談話的，但是郝麗敏一句話也沒有說。
瑪麗姐說道：“為了能夠時時刻看到自己的孩子，幻想著自己的孩子並沒有死，夫妻兩個不能接受這個現實，看著張佐成的屍體，度過一個個絕望而又難挨的日子。”
我歎口氣，對瑪麗說道：“恐怕還不止這樣。”
我指了指窗台上放著的眾多的空氣清新劑，說道：“看到這麽多的空氣清新劑了麽？為了防止屍體的臭味傳出去，郝麗敏用大量的空氣清洗劑來掩蓋。看到了床邊的水跡沒有，如果檢驗一下就應該知道這並不是普通的水跡，應該是福爾馬林的液體。”
說著，我又指向了床，說道：“床上有被人躺過的痕跡，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些痕跡是有規律的，並不是毫無規律的凹陷。而這就能夠說明，這個躺在這裏的人是沒有辦法翻身的，才會造成這種線狀的凹陷痕跡。”
“而這也就是說。”我看著屍體，說道：“在你所說的每個孤獨而絕望的晚上，郝麗敏都是抱著這個屍體睡覺的。現在的天氣炎熱，屍體一旦放出來，身上結冰會融化，而且會散發大量的臭味。”
“於是地上有水跡，窗台上有大量的空氣清新劑。”
我說道。
於是我們能夠想象到那個場麵，在所有人都睡覺之後，一個母親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將冰櫃打開，將屍體緩緩的從冰櫃中抱了出來。屍體緩慢的解凍，一位母親用毛巾給自己親愛的兒子擦拭身體。
她的動作很輕柔，她的前半輩子，從來沒有這麽溫柔的給兒子擦過身子。而現在，她終於有大量的時間來擦拭兒子的身體了。她終於了解了兒子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她知道兒子身上的哪個部位別人打過。
像是一個收藏家在擦拭心愛的古董一樣，郝麗敏此刻正是這樣做的。
孩子的屍臭味很重，她卻一點都不排斥。可是為了不讓周圍的人發現，她必須要用大量的空氣清新劑。然後，在彌漫著甚至讓人有些惡心的濃度極高的空氣清新劑中，母親抱著自己的兒子睡著了。
她說：“兒子晚安。”
她依稀記得，上一次兒子回答他的時候，是三年前。
張佐成的屍體找到了。
我歎口氣，然後說道：“現在一切的謎團都解開了，郝麗敏就是凶手。兒子張佐成被人欺負，致使張佐成自殺。在得知了兒子身體的秘密之後，張子俊和郝麗敏開始尋找這些人。而他們隻知道自己的兒子被人殘忍的欺負了，但是屍體不會說話。”
我一邊說著，一邊走出了屋門，看著依舊坐在沙發上的郝麗敏，緩緩的開口說道：“他們不知道到底是誰欺負了自己的兒子，他們調查無果，但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誰和自己的兒子最近呢，是兒子的同學，那麽兒子的同學，一定有知道事情真相的。”
我坐在了郝麗敏的對麵，說道：“於是你把目光放在了胡寧寧的身上，作為一名不是那麽稱職的母親，你知道胡寧寧，因為胡寧寧是班級裏麵的好學生，而且胡寧寧和你兒子的關係不錯，這也是你兒子唯一和你說過的他的一個朋友。”
“做家長的總是忽略了，其實小孩子什麽都懂，而且內心比大人要敏感的多，比大人的觀察裏要更敏銳。當你抓住胡寧寧的時候，她的身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叫做李俊，同樣是胡寧寧和你兒子張佐成的同學。”
郝麗敏看著我，沒有說話。那眼神和張子俊像極了，不愧是夫妻兩個人，連眼神都這麽像。
我繼續說道：“你們那天的目的隻是為了抓住胡寧寧，可是你們沒有想到還多出了一個附屬品來。這個人是李俊，從胡寧寧的嘴裏，你們得知了這個李俊的為人。我想你們一定是把胡寧寧和李俊分開囚禁的，可是你們為什麽那麽相信胡寧寧的話呢？”
我皺起了眉頭，看著郝麗敏繼續說道：“胡寧寧給你們提供了四個名單，那四個人是最有可能欺負你孩子的人，你們相信了胡寧寧的話。於是開始抓這四個人，他們欺負你的孩子，你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欺負這些孩子。”
我伸出了一根手指：“第一次欺負的時候，你下手沒輕沒重，你不知道這個點在什麽地方，於是在欺負的過程中，你無意之中將李俊欺負致死。其實你本來打算欺負他更長的時間的，而在接下來的欺負中，你放棄了這種很難控製的手法，轉而了更為專業也更為好控製的手法。”
“拳腳無眼。”我說道：“你自己的力道或許很難控製，重了死亡，輕了不爽。但是器具就不一樣了。隻是我不明白，我們找到了你的資料，你們夫妻兩個大學的專業和你們專業的手法這一點差十萬八千裏。可是你偏偏知道，而且避開了能讓人快速死亡的部位。”
我看了看王法醫，又看了看郝麗敏，認真的說道：“除了第一次之外，第二次你使用魚鉤，第三次以使用皮鞭，都避開了要害，和第一次的手法完全不一樣。”
我將自己的身子壓近了郝麗敏，一字一句的說道：“所以說，你的背後有人，有人告訴了你該怎麽做。我一直都有一個疑惑，為什麽你們能夠那麽信任一個十歲孩子口中的話，難道胡寧寧告訴你們誰欺負了張佐成，你們就統統相信麽？”
我湊到了郝麗敏的耳邊，說道：“所以抓走胡寧寧其實隻是給我們看的，不論胡寧寧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們都不會按照胡寧寧說的去做。在你們製定計劃的時候，有人在背後幫助了你，對不對。”
“這是一個帶著麵具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做吳醉對不對？”
我死死的盯著郝麗敏的眼睛。
“那些詳細的資料，如果不是經過了特別的調查，根本就不可能掌握。可是如果你們掌握了那些人的資料，就不會再抓胡寧寧。所以你們抓胡寧寧的唯一原因就是，為了掩蓋背後幫助你們的人。”
那個吳醉的口頭禪，那個典型的吳醉風格。
在幾個月之後的今天，在綁走了關增彬幾個月後的現在，吳醉終於又出現了。我再一次的抓到了吳醉的蛛絲馬跡，可我仍然不明白，這個吳醉到底要幹什麽。為什麽他處心積慮要和我作對，這一次，我能不能抓到吳醉呢。
郝麗敏聽到了我的話，笑了笑。
“你之前說的那些我都認，可是吳醉是什麽東西我不知道。”郝麗敏也輕輕的說：“他們欺負別人，自然也要別人欺負才公平。隻不過這些人並不會自殺，所以我隻好幫助他們死亡。你應該感謝我，否則，或許有更多的人會因為他們而死。”
我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會做出什麽事情，那是他們的事情，你不是上帝，沒有資格審判別人。”
“哈哈哈。”
郝麗敏狂笑了起來：“他們都沒有成年，如果我兒子的命就這麽賤，他們的命就那麽珍貴的話，那麽我不是上帝，我隻是一個母親，隻是一個做了該做的事情的母親。”
“而且。”
郝麗敏又問道：“你難道不想知道胡寧寧去了什麽地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