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證據鏈
我很不願做這樣的選擇，而更多的時候看的是心情。可一想到羅素梅死的這麽慘，而且她的屍體就在我麵前的時候，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替她討回一個公道的。至少，我不認為羅素梅十惡不赦到了必須要死的地步。
我將我心中的想法告訴了五個人。
我說完之後，五個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喜怒不形於色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虛偽，有時候，我很羨慕那些從表情上就能看出他們內心的人。
開心的時候就大笑，傷心的時候就大哭，這是小孩子。可我們越來越長大的同時，越來越遺忘了這個與生俱來的本領。我們笑的時候不代表開心，我們哭的時候不代表傷心。任何事都要揣摩對方的心思，活的這麽累。
如果我們不用靠猜的，那該有多好？
他們不說話，不反駁，也不歇斯底裏。
我知道，我說對了。
我繼續說著事情的真相。
其實周隊長從一開始看到那隻腳的時候，就知道這是羅素梅的腳。因為周隊長去接羅素梅的時候，羅素梅剛從一家美甲店出來。可周隊長不明白的是，他明明在村西口殺了人，為什麽屍體會出現在村東口。
一股強烈的恐懼和一種好奇心同時湧上了周隊長的心裏。周隊長知道，這件案子和自己脫不了關係，周隊長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出這個人來。
可出乎周隊長意料的是，這並不是一具完整的屍體，而是一條腿。周隊長害怕了，因為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絕對不是普通人。這個時候，周隊長已經覺得，自己有義務也有必要調查出這件事情的真相了。
哪怕，最後會被發現羅素梅是自己殺的。
所以周隊長對這件案子表現出了巨大的熱情，他必須要調查清楚。
然而案子實在是撲朔迷離，周隊長知道憑借自己一定解不開，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那天夜裏，周隊長和我們談起了羅素梅的事情，動情的時候，周隊長幾乎要講出了自己就是殺害了羅素梅的凶手。可那個時候的我和穀琛隻認為周隊長是為情所困，所以沒有在意。周隊長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決定先調查出分屍的人是誰。
我看著眾人，緩緩的說道：“而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羅素梅到底知道了周隊長的什麽秘密，所以周隊長一定要殺了他。”
二小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你說，周隊長為什麽要殺了她的女朋友。”
我緩緩的說道：“這件事情其實你們也不知道，羅素梅沒有告訴你們。所以你們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麽周隊長要殺死羅素梅，是不是？”
“什麽？”二小繼續問道。
我看了看上麵的樓梯口，然後說道：“周隊長曾經和我們說過，他有兩個需要一大筆上學費的弟弟和妹妹。周隊長小時候太窮了，他窮怕了。什麽東西都不能給他安全感，可羅素梅要把他唯一的安全感也拿去。”
“周隊長之前說過。”我繼續說道：“他太熱愛這個行業了，他離不開這個行業。這個行業是他賴以生存的最重要的身份，可羅素梅要奪走他這個身份，否則，就要向他詢要一大筆的錢。”
我搖了搖頭：“錢周隊長不可能給她，這個身份，周隊長也不可能丟掉。可魚和熊掌不能兼得，該怎麽辦？周隊長選擇了一個最極端的辦法，他又想要熊掌，也想要魚。於是，他把這個不能讓自己兼得的人殺死了。”
二小有些煩躁，說道：“你別繞來繞去的，有什麽話就直說。”
我點了點頭，環視著眾人說道：“因為周隊長是個色盲，周隊長隱瞞了這一點。”
我斬釘截鐵的說道：“所以周隊長為什麽總來這裏幫助大家，因為在周隊長的心裏，他和你們是一個樣子的。”
說出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心中不覺生出了絲絲苦澀。
“周隊長是色盲？”眾人不敢相信我的話，異口同聲的問道。
我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沒錯，周隊長是個色盲。之前在王老太家裏的時候，周隊長給我們做過一頓飯。為了展現自己的手藝，周隊長曾經說過這麽一句話，香和味俱全。”
我搖了搖頭：“這句話當時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一般人會怎麽說這句話呢？正確的說法是，色香味俱全。可周隊長是個色盲，他的世界裏並沒有顏色。所以他說的很平常，讓我們覺得也很平常。”
“可後來的一件事情，讓我徹底認識了周隊長。”我看著五個人說道：“因為你們不知道周隊長是色盲這件事情，所以你們用血在牆麵上寫下了挑釁的話。可那血已經放了一段時間了，已經很暗了，而青色的磚牆和這暗紅色的血顏色接近。”
我聳了聳肩：“如果是我們，自然能夠一眼看到牆上的血字。可對於周隊長來說，他看不到。於是那天早晨，周隊長才會像是熟視無睹一般的鏟雪。那個時候，我心中就隱隱有了答案。”
“和周隊長生活久了的羅素梅，可能在無意中發現了周隊長是個色盲的事情。”我緩緩的說道：“在沒有發現這個秘密之前，可能羅素梅是想過要和周隊長過一生的。可發現了這個秘密後，羅素梅就變了。”
我歎口氣，有些好笑的說道：“人都是這樣的，當一段感情勢均力敵的時候，兩個人能幸福快樂的在一起。可當天平傾斜的時候，人就會變的。羅素梅知道，隻要自己知道這個秘密，周隊長就不敢怎麽樣。”
“然後，悲劇發生了。”
我攤了攤手，講述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周隊長四十歲了也不敢結婚，可能怕的就是發生這種事情。可對於羅素梅，周隊長應該動了真感情了。否則的話，裝了一輩子，又怎麽會裝不過這麽幾個月呢？可周隊長不明白，這個世界永遠是動態的，人都是會變的。
人害怕失去，可一旦知道不會失去，就隨便了起來。
就好像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會原諒自己，所以你經常和父母頂嘴，甩臉色。就好像你知道自己的男朋友不會離開你，所以你作，你鬧。
受傷害的總是那些付出多的一方，這是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
可最狠心的，也是這些人。當你的父母終於決定和你斷絕父母關係，當你的男朋友終於要離開你的時候，你才發現你錯的離譜。而當羅素梅愈演愈烈的時候，周隊長再也忍不住了。
周隊長一直都想看看我們小組的厲害，想看我們破案。可真正遇到這個機會的時候，卻是周隊長自己的案子。
“可你沒有證據。”二小很是冷靜。
我擺了擺手，說道：“我現在是沒有證據，可證據不久之後就會出現。周隊長最近把錢都給了羅素梅，一定沒有多餘的錢寄給自己的弟弟妹妹。”
“但最重要的。”我的聲音很輕：“周隊長一定會選擇自首的，就好像你們也不會殺了我一樣。周隊長的確是個好人，熱心幫助別人，你們也是好人，知恩圖報。可這個世界，很多事情都不是用好人和壞人就能解釋的。”
“收手吧。”我說道：“周隊長無非是希望在自己自首之前，能夠靠自己破獲一件案子罷了。”
幾個人沉默的看著我，我能感受到他們眼裏的悲傷。
這幾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呢？羅素梅是好人還是壞人呢？周隊長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好和壞真的有那麽明顯的界限，能讓人一眼就分清楚麽？
“為什麽，為什麽最後還會這樣。”二小哭了起來：“我們做了那麽多，想到了那麽多方法，為什麽最後還是會這樣？”
我不明白，也弄不明白。
可能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永遠也有些事情讓你弄不明白。
頭溝子村是一個好地方，這地方的村民淳樸，相互之間樂於助人，一點也不冷漠。可頭溝子村也不是一個好地方，把所有的善良都展現了出來，把心裏所有的惡都抑製了起來，太假。
這裏真的是世外桃源麽？
我緩緩的爬上了梯子，沒有一個人阻攔我。
我剛剛拍醒了穀琛和周隊長，就聽到外麵笛聲大作。
一個人推開門走了進來，這個人是關增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