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我回不去了
陶思甜這麼一吼，讓包間里原本歡愉鬧騰的氛圍轟然瓦解。眾人全都停了下來，一致的望向了陶思甜以及江言遇。
江言遇的神情，那笑容有些斂去。
季向陽眼瞧著不對，他立刻朝眾人道，「各位，今天有點事情，改日再聚，改日我做東。」
眾人一瞧這情況，當下也知道這邊是出了事情了，各自都不久留，紛紛離去了。
等到人全都走了，江言遇身邊的那位美女卻是進退兩難，不知道該走該留，她小心翼翼地喊道，「江少？」
江言遇一直望著陶思甜，半晌鬆開了她，低聲吩咐，「你先回去。」
那女人立刻乖巧起身，而後走了。
頃刻之間，包間這裡只剩下了三人。
陶思甜，江言遇以及季向陽。
人全都清空了，江言遇這才開口道，「季向陽，她今天這麼鬧我的場，我可是給你的面子。」
季向陽哪裡會不知道，他沉默無聲。
陶思甜的脾氣卻是更加上來了，又是沖著江言遇大喝，「江言遇！楚喬出事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尋歡作樂！你到底幫不幫！」
「我都說了，她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她不是一心向著莫征衍嗎！讓他去救她啊！我看他怎麼救她！」是負起，是不甘心，是怒氣，那麼雜亂聚了上來，讓江言遇心浮氣躁。
陶思甜瞠目，瞧著他一幅事不關己的模樣，氣到了心鬱氣結，「看來你是早就知道楚喬出事了是吧！」
陶思甜方才腦子亂鬨哄的，思緒更是無法理清。眼下倒是有些冷靜下來，她忽而意識到，江言遇應該也早就知道了才對。畢竟，季向陽也知道了。季向陽又怎麼會不告訴江言遇，所以，所以也就是說，江言遇是打算冷眼旁觀了！
江言遇沉默，似是默認了。
陶思甜又是道，「你是打算見死不救了？」
江言遇依舊是那句話，「她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江言遇的耳畔，迴響起那些話語，浮現起楚喬決絕的臉龐。
——江言遇，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了，誰也不欠誰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世界里，就這樣而已。
既是兩清，既是誰也不欠誰了。
既然，她只希望他不要再出現在她的世界里。
那麼，他又何必多管閑事？
江言遇心裡卻做著鬥爭，卻只能來到這裡，用酒精麻醉自己，不去想這件事情！
陶思甜見他冷酷到如此地步，她忽然感到異常的難受。
「江言遇！楚喬現在被控故意謀殺！這是什麼罪行，難道你不知道嗎？我這裡已經請了律師，要救楚喬，要為她打官司！現在她人還在警局裡邊，我剛才去看過她了，她的精神狀況很不好！她本來就身體不好，現在在那種冰冷冷的地方，要是生病了要怎麼辦！」
「警局那邊說了，要想保釋楚喬，必須要有兩個擔保人！季向陽已經答應了，還剩下一個！我想到了你，現在也只有你了！」
「我們四個人高中的時候那麼要好，你和楚喬，曾經又走的那麼近。現在我們不談那些恩恩怨怨那些是是非非，只單單說那些年的感情，難道也不能讓你出手幫忙嗎？做不成戀人，難道也做不成朋友嗎？就算做不成朋友，曾經的情誼，難道你也要全盤否定嗎？難道你真的那麼絕情嗎！」
「江言遇，你真的要那麼絕情嗎！」
陶思甜一番話說的字斟句酌，全都是打心裡邊說出來的，她的眼眶都紅了，季向陽也沒了聲，十分動容。
江言遇坐在沙發裡邊，他英俊挺拔的身姿，在這一刻，站的筆直，不知道在較勁什麼。
突然，他端起一杯酒，猛地仰頭一口氣喝下。
口腔里滿是烈酒味道，有些嗆鼻的感覺，但是唯有這樣的感覺，才能讓他清醒。
江言遇冷眼抬眸，冷聲說道，「陶思甜，絕情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哈哈！」陶思甜卻笑了起來，「太好笑了！江言遇！」
「思甜！」季向陽走近她，只覺得此刻的陶思甜像是瘋了一般。
陶思甜卻一把推開了季向陽，她握著雙拳，冷聲說道，「她絕情？她絕情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你的那個沈妍？她絕情？她絕情會一句話都不說，就讓你去美國？她絕情！她還會笑著去參加你的生日宴會？江言遇啊江言遇，枉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就看不透了！」
「要是她真的絕情！她就不會在知道你回來后，還那麼高興！得知你在美國平安后，她那麼欣慰！要是她真的絕情，她就應該讓那個沈妍滾出洛城！要是她絕情，她就該在當時答應你爸爸提出的要求，賣了她家的地皮，和你老死不相往來，徹底離開洛城，一輩子也不再見你才對！」
陶思甜的話語，那最後一句，讓江言遇再也無法強作冷靜對待了，他猛地瞠目，望著陶思甜質問，「你說什麼！」
陶思甜雙眼通紅，她一字一句道，「江言遇！當年你的姐姐找上了楚喬，她說能幫她！但是有要求，她必須把楚家城西一塊祖傳的地皮讓出來！而且，立刻離開洛城，永遠也不再見你！」
「江言遇！你這麼聰明，你怎麼會不知道商人的狡詐！你怎麼就不會想想，你的父親，提出了什麼條件！你為什麼不想想，楚喬拒絕的原因！你以前不是喜歡她嗎！你那麼喜歡她，難道還不知道她這個人的性子！看著對誰都是冷冷的，但是只要她認定了一個人，就會比誰都用心！」
「我當時問楚喬，問她為什麼不答應你父親的條件！」
「你知道她說什麼嗎！」
陶思甜這麼一問，江言遇突然沒了聲。
江言遇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寂靜的時刻，應該是午夜十二點，萬籟俱寂，黎明未曾來臨前一刻。可是現在，他只覺得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時候，比此刻更加讓他靜默心痛劇烈的時候了。
「她說——我不想用感情去做買賣！」陶思甜幾乎是用吼的，聲嘶力竭的，將這句話吼了出來！
季向陽卻是恍然大悟，眼中黯然。
江言遇一悶，整個人顫抖了下。
「江言遇！」陶思甜已經哽咽了，她的眼淚又掉落下來，止也止不住。
「到底是誰絕情，到底是誰啊！」
江言遇被她這麼凄厲一問，當下沒了聲音，只覺得喉嚨里，有什麼堵住了，讓他的眼睛，也是如此酸澀發漲！
忽然，心口猛的一痛，好似萬箭穿心一般！
他宛如被打進了地獄！
◎◎◎
兩天之後——
近郊的看守所，獄警們重重守衛。
陶思甜等人就在外邊等候，警員則是進了看守所領人出來。
看守所內的牢房，黑森森一片，充斥著陰冷氣息。
一般都是幾個女嫌犯被關在一間里，而其中一間牢房裡，卻只有一個人。她蹲坐在地上，蜷著身體，也不說話，更不開口。她吃的很少，只會喝些水。其實牢里的飯菜伙食很差，只是她的卻還不錯。
旁邊的牢房裡幾個女嫌犯瞧見了，便猜想這個女人一定有些來頭。
不然的話，待遇不會這麼好。
遠處響起了開門聲腳步聲。
獄警和警員一齊走入。
「就是這間。」
警員在牢房前停下腳步，沖著裡邊的女人喝道，「楚喬！你現在被保釋了，可以出去了！」
楚喬環抱著自己堅決說道，「人是我殺的，我認罪！」
她無論如何也不肯動，最後還是女獄警將她強行拉了出來。
外邊的天空很是湛藍清澈，從牢房而出，刺目的陽光讓她無法睜開眼睛，楚喬有很多天不曾見過太陽了。她的世界，早已經一片黑暗。換下了獄服，她還穿著帶血的衣服，由警員帶了出來，「好了，人交給你們，案子沒有結清之前，她不能離開洛城，證件扣留，等候隨時傳喚。」
一行人應著，迎了上去。
陶思甜怒氣上涌，破口斥責，「楚喬！你是怎麼搞的！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為什麼要去拿刀捅人？為什麼要全都承認？你是不是瘋了？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你想急死我們是不是？」
「思甜，楚喬累了，回去再說。」季向陽急忙安撫。
而江言遇，只是站在後邊，他說不出話來。
只是這麼望著楚喬。
瞧見她是這麼狼狽邋遢，江言遇一言不發，只是脫了外套給她披上。
外套是溫暖乾淨的味道，耳邊是陶思甜的訓斥，幾日來精神一直處於壓抑邊緣，不曾緩和過的楚喬茫然對上來人，只見陶思甜一臉氣憤，季向陽滿目關懷，還有江言遇，那目光里不再是冷漠銳利，而是萬般憐惜。
一剎那，像是回到了那段青蔥校園時光。
他們都還在她身邊。
彷彿，他們都還是那般花樣年華。
她一開口，聲音嘶啞，只是一聲「思甜」，就讓陶思甜紅了眼眶。
「回去了！」陶思甜咬牙喝道，粗魯地摟過她。
但是楚喬卻不肯動，她只是站在那裡，定定的，整個人很失神。
季向陽凝眸，陶思甜又是呼喊，「楚喬？」
楚喬的雙眼一片空無。
「楚喬，我們回家了。」江言遇去握她的手，輕聲說道。
楚喬恍惚之中，對上了他，她忽而一笑，眼前一黑，在昏迷之前，喃喃輕聲道，「我，回不去了。」
楚喬眼睛一閉，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