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太過心酸
楚喬這幾天一直心神不寧，也許是因為父親的緣故。
沈妍是父親的女兒，這突然的真相，無疑是打擊，讓楚喬不堪負荷。
楚喬忽而想起了過往，想起了那些年少的歲月。父親不管多忙，都會陪伴在自己左右。他喜歡牽著她的手，他喜歡環抱著她聽她讀書，他會給她買來漂亮的衣服，他會在看見她滿分成績的試卷后，高興地誇讚她，「我的楚喬，真是好聰明的孩子。」
父親是愛說那樣的話語。
我的楚喬。
我的楚喬。
可是楚喬不知道的卻是，父親早在多年之前外邊就有了另外一個女兒。
從那些照片裡邊，可以瞧出，父親對那個孩子也是諸多關愛的。
楚喬不想去承認，她是嫉妒了，她是不甘心了。
可她即便不願承認都不行，事實已經擺在了面前。
dna鑒定，已經證明了一切。
沈妍，的確是父親的親生女兒。
而她現在，來索要父親的監護權了。
放不放手，在此刻，似乎都不由楚喬做主了。
楚喬又忽而記起了五年前，楚家家變，楚喬面臨如此困窘的地步，她近乎到了一無所有的地步！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父親了！
她要保全父親，她要保全她身邊最後的親人！
可如今，卻有另外的女孩子出現，來爭奪這最後的親人！
秦律師已經下了最後的通知，如果私下和解不成功，那麼對方的委託律師，將會呈上法庭，由法庭公開判決。
這幾天，楚喬怎麼也沒有睡好。
熬了好幾個晚上，楚喬精神不濟。
「楚喬，你需要休息。」莫征衍拿了杯牛奶過來，讓她喝下了。
許是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所以在折騰了數日後，楚喬好不容易，終於睡了過去。
但是這一夜，楚喬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了小時候。
夢裡面很朦朧，但是楚喬卻覺得很真切。
因為那也許根本不是夢，而是童年時候發生的一切。
母親因為意外車禍死去了。
突然的噩耗傳來，楚喬猝不及防。彼時，不過是十餘歲的孩子，對於死亡，懵懂而無知。只是隱隱的，也能知道其中一層含義。死亡，可能就是以後永遠再也不見的意思了。從此以後，只能在記憶里凝望，再也不能和她手牽著手，再也不能觸碰她了。
父親在她面前半蹲而下，他慈愛的微笑著，輕撫著她的臉龐。
楚喬望著父親，望了好久都沒有說話。
半天，楚喬才艱澀開口，「爸爸，媽媽是不是已經死了。」
「誰說的？媽媽才沒有死。」父親騙她說，「楚喬，媽媽愛偷懶，所以她又睡了。這一次，她可能要睡的久一些，我們不吵她好不好？」
楚喬輕輕地點了頭，而後被父親擁進了懷裡。
她的眼淚，隨即落了下來，落在了父親的肩頭。
悄然無聲的。
而她卻清楚感覺到，父親的眼淚，簌簌落下，落進了楚喬的頸子里，是灼熱的溫度，好似能將她灼傷一般。
楚喬問，「爸爸，你也會像媽媽一樣睡著嗎？」
父親笑著，但是他在流淚，「怎麼會？傻孩子，爸爸一輩子都不離開楚喬，一輩子都不離開。」
說好了一輩子。
就真的會一輩子嗎。
楚喬在當時的時候，卻是相信了。因為父親，在楚喬的心目中，就好像是神裔一樣，神聖的，莊嚴的，不容人抗衡的。
可是原來，真實的情況是，他早就離開她了。
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經離開她了。
父親，母親，他們都只會欺騙她。
……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照下，窗帘遮掩了光芒，卧室里很是安靜。楚喬從夢裡面醒來，她的意識已經回籠，但是並沒有睜開眼睛。突然，覺得眼睛很酸很酸。她伸手觸碰向臉頰，卻發現已經是微微濕潤了。
◎◎◎
「楚小姐，那位沈小姐又來了。」院工十分盡忠職守，因為事先吩咐過的原因，所以當沈妍再次來到療養院的時候，楚喬就收到了消息。
楚喬再次立刻趕了過去。
病房裡邊，卻沒有瞧見楚父，也沒有瞧見沈妍。
「他們人呢？誰同意她把爸爸接走了？」楚喬眼眸一冷，厲聲質問。
那名院工嚇到了，急忙說道，「剛剛還在這裡……」
另外一名院工從迴廊那頭奔跑而來，解釋說道，「那位沈小姐帶著楚老先生去了後花園了！」
冬日裡後花園，不再是夏日裡那麼鬱鬱蔥蔥。彷彿所有的事物，到了冬日，都會顯得蕭瑟。兩旁依舊是參天的大樹，但不再是碧綠的。光禿禿的樹杈，橫生的，直接的，刺向蒼穹。但是陽光卻很溫煦，那麼柔柔暖暖的灑下來，依舊是斑駁的光芒。
那些光芒，落在那幾人的頭頂，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楚喬一路奔跑過來，她的心原本是躁動的是不安的，因為沒有瞧見父親平安。但是在這一剎那，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心理，卻又忽然之間，竟變得祥和起來，可分明她的心跳還如此的劇烈。
就在前方不遠處，兩個女人圍著一楚父正在談笑。
其中一個年輕女人是沈妍。
而她身旁的婦人，明顯比沈妍要年長，這麼遠遠望去，從外貌上依稀可以判斷，那大概是沈妍的母親。
沈母瞧著也是十分美麗的，一眼便可知曉，沈妍是遺傳了母親優秀的基因，所以才會生的這麼美貌。
母女兩人就陪伴在楚父身旁，沈母正在為楚父蓋毛毯。
那毛毯十分柔軟，許是被陽光曬著的緣故，有幾分韻染的絨光。
而楚父則是安然地坐在輪椅上，他裹著厚實溫暖的棉衣，正在微笑著。他似乎很滿足，也似乎很是高興，原本一直是黯淡昏黃的眼眸，在望著沈母的時候，有了些許光彩，變得格外精神。
自從楚父病倒后，楚喬還不曾見過父親有過這樣的目光，那麼的朝氣盎然。
楚喬在平靜之餘，在祥和之餘，莫名的，還有一絲淡淡的，不可分辨的酸楚感覺，漫上了心頭。
是不是在過去的曾經里，父親也是這樣和她們在一起的呢？
而在暮然之間，楚喬才發現，自己才忽然成了那個外人。
在他們的風景里，她怎麼也跨越不進去，無論如何也融入不了。
這樣的結果，讓楚喬太過心酸。
忽而，沈母似乎是瞧見了遠處佇立的楚喬。她有些拘謹，也有些尷尬，朝她點了個頭。
而後，沈妍也發現了楚喬。她作勢在沈母耳邊說了些什麼，緊接著她朝楚喬迎面走來了。
「到那邊去談談吧。」沈妍說道。
楚喬默不作聲，瞧了楚父一眼，她轉身隨沈妍而去。
其實也並沒有走遠，這個角度望過去，還能瞧見沈母推著輪椅推著楚父往前慢慢而行。
「我警告你，別以為我媽媽是第三者！其實出軌的人是你媽媽才對！是她先對不起爸爸！是她心裏面一直有別人！我媽媽這一輩子，都沒有嫁人，她心裡只有爸爸！她才是最愛爸爸的女人！哪會像你媽，和人私奔不成竟然意外死了，這是老天都不能放過她！老天都看不下去！」沈妍先聲奪人，不等她開口，就已經把所有的話都說盡了。
楚喬靜靜聽完她的話，她的目光冷厲，望著沈妍道，「你的話說完了？」
沈妍忽而覺得一驚，她竟覺得有些發憷，一時間沒了聲。
「那麼我也警告你，你沒有資格評論我的母親！」楚喬沉眸一聲。
沈妍心口一震，半晌說不出話來。
而後，她回過神來，有些不悅地眯起眼眸。
「我想你也看見了，爸爸和我媽在一起很快樂，為了他的身體健康著想，你也應該讓爸爸和我們住在一起！當然，如果你還是不同意，那我也沒有辦法，我們到時候法庭見。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同意吧，你應該也知道，這場官司，沒有勝算的。法官是不會拒絕，一個女兒迫切想要撫養父親的心！」沈妍說這番話的時候，那麼的肯定，那麼的斷然。她沒有趾高氣揚，卻已經是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嘴角微笑的弧度，已經證明她勢在必得的決心。
楚喬卻一直都沒有出聲，她只是望著父親的背影，那輪椅里，楚父蒼老的背影。此刻，他應該是幸福的，應該是快樂。不然，父親怎麼會笑的那麼歡樂，那麼的自在。
而她，又能給父親什麼呢？
似乎，什麼也沒有。
她並不是一個孝順的女兒，她什麼都沒有為父親做到。
「你到底想好了沒有？」沈妍遲遲等不到她的回答，她有些失了耐心，在一旁呼喊。
瞧見她還是不出聲，沈妍也不願再等，她轉身就要走，「那我們就只有法庭見了。」
卻在她轉身之際，楚喬開了口，「好，我同意。」
沈妍頓時一怔，扭頭望去，只見楚喬的神情那麼平靜，冬日裡的陽光，慵懶的照在她的臉上。
那張白皙的臉龐上，有一抹不知要怎樣形容才貼切的情緒。
楚喬動了動唇，似是在微笑。
沈妍聽見她說，「只要爸爸開心，怎麼樣都好。」
沈妍的心，忽然顫抖起來，她握住了拳頭，莫名的，卻也是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