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心如刀割
——楚喬，我想見你。
臨近下班，楚喬收到了一條訊息。是莫征衍發來的。她瞧著屏幕，那幾個字歷歷在目，她卻覺得有些恍惚。這麼盯著瞧了一瞬后，只能退出信件，而後繼續工作。
自從那天離開后，莫征衍沒有再來找過她。
她安靜地一個人生活。
卻好陷在泥潭裡，無法自拔著。
下班之後，楚喬並沒有立刻離去。其實也沒有什麼必須要完成的工作，可她就不想走。
直到天色漸黑，楚喬這才開始收拾東西。
楚喬獨自走出公司大廈。
夜色昏茫，路燈閃爍著光芒。
楚喬走出公司，迎面而來冷風，但她沒有躲閃，更沒有覺得冷。
就在公司大廈的正前方，停了一輛車。
莫征衍就在前方，那輛車停靠在邊上，他就在那裡一直等著。今日，他沒有抽煙，指尖沒有燃著星火。他的目光，筆直地投射而來，彷彿穿越過那昏黃燈光，穿越過空氣，落在她的身上。
楚喬怔了下，而後轉身，慢慢的朝前走去。
就在兩人越來越近的時候，莫征衍眼眸一凝，他試圖想要開口，想要和她說話，他以為她會停步，可是誰知道，楚喬只是沉默的，好似沒有瞧見他一般，竟然是繼續往前走去。就這麼，從他的身邊走過了。
這讓莫征衍眼中聚起詫異，整個人也是一驚。
他動了動身形，幾乎是無法剋制地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楚喬的速度很緩慢，莫征衍兩個大步就追上了她，他伸出手來，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不敢用力，只能這麼輕輕地握住。
「楚喬。」莫征衍沉聲呼喊。
楚喬輕輕地「恩」了一聲，而後說道，「放手。」
莫征衍不肯立刻鬆手，他的聲音更加沉了，「我只是想見你。」
「你現在已經見到了。」她即刻道。
這讓莫征衍一怔，忽然有種無力感，就這樣升騰而起了。望著她的側臉，前方駛來的車輛，那燈光將她的臉龐打亮。
他低聲說，「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我了，你心裡已經認定了，是不是？」
楚喬心裡一緊，她的唇微微一顫，而後抿成了一條緊繃的線條。
楚喬一言不發，只是繼續往前走去。
而這一次，莫征衍沒有再追上去，他只是站在後方，瞧著她越行越遠。
「楚喬——！」他在身後呼喊，楚喬沒有回頭。
她握緊了拳頭，屏住了氣息，只是瞧見前方駛來一輛計程車，她立刻攔下，而後鑽了進去。
透過前車鏡，楚喬看見後邊的莫征衍，還站在原地。
那麼孤單單的，孤單隻影。
冬日裡的小酒館，楚喬約了陶思甜出來喝酒。
楚喬不嗜酒，這也是她第一次約陶思甜出來喝酒。往常，她們也是去去咖啡館逛逛街。但是當聽到她說要喝酒的時候，陶思甜震驚之餘，也還是答應了。此刻，她們就在一家小酒館里，點了三四個菜，幾瓶酒，兩個女孩子，就這麼面對面坐著喝酒。
小酒館真的很小，都沒有暖氣。坐在裡面，整個人都直哆嗦。陶思甜喝了口酒，這才感覺身體暖和一些。
陶思甜一抬頭，只見楚喬還在喝酒。
她不吃菜，只是拿著酒杯，酒瓶就放在手邊，喝完了一杯，再斟滿一杯。
一杯又接著一杯。
她喝的很慢，可是卻沒玩沒了的喝。
這已經不是喝酒，卻似酗酒。
陶思甜瞧她已經喝了好多杯了，她瞧不下去了，當楚喬再次要倒酒的時候，她阻攔了她，「楚喬，別喝了。」
楚喬抬頭，微笑說道，「思甜，你讓我喝吧，難道連酒也不給我喝了嗎？我……我只是想醉一場。」
陶思甜本不想讓她多喝，可是瞧著楚喬這樣的微笑，讓她心裡一酸，勸阻的話語，也全都咽了下去。
「好，你喝吧，喝醉了也沒事，我送你回去！」陶思甜也豁出去了。
於是，楚喬也敞開了胸懷，又是倒滿了一杯。
不知道是第幾杯后，楚喬面色潮紅，她有些醉了。喝醉的楚喬，她憨憨笑著，一邊笑，一邊說話，「思甜……真的是這樣……借酒消愁……只會更加愁悶……」
「那我們不喝了好不好？」陶思甜心疼道。
楚喬恍然未聞，只是喃喃道，「這酒喝下去，身體暖暖的，但是心裡邊涼涼的……」
「楚喬，你們真的只能這樣了嗎？」
「不然，你說還能怎麼樣呢？」楚喬苦澀反問，她沒有辦法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其實，你們可以再談談的，你應該見見他……」陶思甜苦苦遊說。
「我見過他了，就在今天……」楚喬又喝了口酒，而後說道，「今天，下班的時候，莫征衍給我發了條信息，他說想我。後來，我一出公司，就看見他了，他，來找我了。其實，看見他的時候，我竟然挺高興的，我竟然挺想他的……」
「後來，他又問我，不管他說什麼，我都不相信他了，我心裡已經認定了，是不是？」
「思甜，你知道嗎？我沒有回答，因為，我根本回答不上來！」
「我有多想告訴他，我願意相信他，我想相信他，可是我就是辦不到。」
「思甜，我其實，其實，我真的好想見一見宋晨曦，見一見她。」楚喬握著酒杯，握的那麼緊，手都在顫抖。
「如果她還活著，活在這個世界上，那麼我就找她出來見一面。有什麼事情，就說個清楚明白。到時候我就問莫征衍，我和宋晨曦，你到底選誰。這樣不就解決了嗎？」楚喬微笑，她覺得喉嚨有些燒，她立刻又斟了杯酒喝下，想要壓制那灼燒的感覺，但是沒有想到，喉嚨這邊卻愈發疼痛起來了。
「可是！」楚喬吐出兩個字來，她覺得如此艱澀，幾乎話都說不下去，「這樣不行啊，已經辦不到了！因為宋晨曦，她早就不在了！我要去找誰？我要去問誰？莫征衍能有什麼選擇？他別無選擇！」
「思甜，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楚喬咬著牙說道，眼眶通紅。
陶思甜瞧見她臉上的神情，那種悵然若失的挫敗感，那種無力感，讓她牙齒都酸了，差點也要掉淚。
「楚喬，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我連爭的資格，我都沒有……」楚喬喃喃自語，杯中的酒，在眼中四散開。
某些時候，死去的人，比活著的人，要厲害太多。
此刻，她無法再對莫征衍說，對他說：如果宋晨曦和我，你只能選一個呢？
楚喬，啊，楚喬，你連說這句話的資格都沒有呢！
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更沒有資格吃醋！
想到此處，楚喬只能繼續喝酒，只要喝醉了，就不會不甘心了。
就不會難過了。
喝到意識不清之際，楚喬忽而倒在了桌上，她閉著眼睛，她的聲音很輕，很輕的呼喊著，「莫征衍，征衍，莫征衍……」
陶思甜的心都要扭作一團了，她立刻拿出手機，給莫征衍打了個電話，「莫征衍，楚喬喝醉了，你過來！」
幾乎是立刻，莫征衍就趕了過來。
他瞧見楚喬的時候，楚喬已然趴在桌子上，半醉半睡的狀態，她喝的雙頰通紅，秀眉輕蹙著，讓莫征衍瞧著眉頭也擰了起來。瞧見她哆嗦了下，也知道她是冷了，莫征衍二話不說，立刻將外套脫下來，替她披上了。
陶思甜瞧了瞧楚喬，又瞧著莫征衍道，「我只問你一句，你老實回答我，莫征衍，你會不會放手？」
「絕對不會。」幾乎是不假思索，莫征衍低沉的脫口而出。
陶思甜也不問其他了，只是點了個頭，「好，那你就別放手。」
陶思甜起身，決然而去。
莫征衍扭頭，瞧向楚喬，他伸出手來，觸碰她，「楚喬，醒醒。」
「喝酒……唔，還要喝酒……」楚喬迷糊醉醺醺地喊著，而後又聽見那人說，「我們回去了。」
「不！我要喝酒！」楚喬立刻拒絕，在打了一會兒盹之後，她又抬起頭來。一抬眸，就對上了莫征衍，她頓時一怔，好似沒有料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陶思甜，而是成了另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莫征衍。
楚喬定定瞧了他好一會兒，她這才輕聲開口，呢喃一句，「你，是你啊，你來了。」
莫征衍知道她是醉了，「楚喬，你醉了，不喝了好嗎？」
「不好，莫征衍，非常不好。」她不知道是在指酒，還是在指其他，楚喬搖頭拒絕。
「還沒喝完，我的酒還沒喝完呢。」楚喬痴痴說著，她一把抓過酒瓶，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酒一斟滿，她擱了酒瓶，又要舉杯喝下。
卻在此時，被莫征衍按住了手腕，根本不讓她抬手，「不準喝！」
「莫征衍，我在這裡喝酒，也沒讓你過來，是你自己要來的。酒是我買的，我沒有讓你喝，你為什麼不讓我喝？你這麼凶做什麼？我是哪裡招惹你了？是你，一直是你，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不是嗎？」楚喬顫聲問道。
莫征衍一顆心柔軟如汪洋一片，一句重話也不敢說，他輕聲道，「楚喬，我們不喝了，我們回家了好嗎？」
聽到他那麼溫柔的聲音，聽到她那一句「我們回家了」，也不知道怎麼，楚喬覺得一下子心裡好像被人劃了一道口子，頓時鮮血淋漓，再也止不住了。她就這麼望著莫征衍，有什麼東西，從眼眶裡邊滾動而下。
啪嗒。
一滴淚水，溢了出來，落了出來，墜落進酒杯里。
悄然無聲，卻好似砸進了莫征衍的心裡！
頓時，莫征衍也彷彿感受到了心如刀割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