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你只是替身
這一句話，就好像是一支利箭，忽然的響起，而後迅速地擊中了宋穎滋的心。彷彿有一種感覺，自己心裡邊最深處的秘密，一直隱藏的，不想被人發現的秘密，在這個人面前，變得透明，她好似看穿了她的內心，這讓她感到惶恐！
「你別胡說！我才沒有！」宋穎滋吼道。
「沒有嗎？」楚喬微笑。
「當然沒有！我只把征衍當成哥哥，我怎麼會喜歡他！我就算是喜歡他，那也是對哥哥的喜歡！」宋穎滋激烈地反駁，一張臉漲得通紅通紅。
楚喬平靜地望著她，又是犀利指出，「可是你的所作所為，都不像是一個妹妹對哥哥的態度。」
「哪一個妹妹，沒什麼就會黏著自己哥哥？哪一個妹妹，會吃哥哥身邊女孩子的醋？哪一個妹妹，會希望自己的哥哥和別的女孩子分手？」楚喬一字一句地指出，而每一句話，都讓宋穎滋的臉龐更加紅了起來。
「我讓你別胡說！」宋穎滋怒吼一聲。
楚喬不肯退步，她輕聲道，「還是，其實你喜歡他，但是你不敢說？你怕你說了，他就會避開你遠離你，因為你知道，他對你不是那種感情，和你也絕對不可能。所以，你寧願當他的妹妹，這樣還可以留在他的身邊，而且是光明正大，不需要任何遮掩掩飾，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是不是？」
這些日子以來，宋穎滋對莫征衍的態度，楚喬瞧得一清二楚。
楚喬更記得，之前採訪宋穎滋的時候，問起有關於心儀理想的那位，宋穎滋的描述，讓她記憶猶新。
宋穎滋是這麼描述的：成熟，穩重，不會有太多話，可也不會讓人覺得悶。溫柔，體貼，有安全感，會讓我很安心。
而這樣的描述，讓楚喬想到了另一個人。
當時，那位鄭媛小姐也似乎說過同樣的話語。
——他很沉穩，話不太多，但是也不會讓人覺得悶。別人覺得他太冷漠，但是只有我知道他的溫柔體貼。和他相處的時候，很有安全感，他讓我覺得很安心也很快樂。
同樣的優點，成熟，穩重，溫柔，體貼，安全感，安心。
這個人，她們口中一致口徑的描述，無疑就是在指莫征衍！
宋穎滋的胸口，好似砸下一塊重石，讓她幾乎要翻不過身來，壓迫的她快要瘋了。
「你……」宋穎滋臉色開始發青，「你信口雌黃污衊人！」
楚喬見她神色如此，她也知道自己說的可能有些過了，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須要說清楚，她不願意再退縮，她又是道，「也許是我多想了，也許你的確是沒有。剛才的話，如果讓你不高興了，那麼我向你道歉。但是穎滋，你應該明白，和莫征衍在一起的人是我，我希望你尊重我，我也會尊重你，這樣我們才能一起好好相處。」
然而宋穎滋又哪裡會聽得進去，她的道歉，簡直就如同虛設，更像是另一種故意的高傲姿態，好似她是多麼明白事理，讓宋穎滋覺得更為討厭。她咬著牙，情緒已經紛亂，在此刻脫口而出，「你別裝模作樣了！尊重你？你有這個資格嗎？你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嗎！你不過是個替身而已！」
「莫征衍之所以會和你在一起，也不過是因為你長得像我姐姐！他會看上你，也全都是因為我的姐姐！你是託了她的福！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們長得相像，他根本就不會理你！你也別得意太久！他不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因為替身終究只是替身，總有一天，他會不要你的！因為他由始至終，愛的人都只有一個，都只是我的姐姐！」宋穎滋的理智猶如脫韁的野馬，顧不上其他，在這個時候，哪裡還能想到那些不應該，哪裡還想記住莫征衍的警告，她不管不顧，全都把話給說了出來。
楚喬卻是愣住了，她只覺得耳朵一陣嗡的作響。
她都說了什麼？
她的姐姐？
因為她們長得很像？
楚喬凝眉，她還保持著笑容，望著宋穎滋道，「穎滋，你不用說這些話來激我，我是不會相信的。」
「哈，你是要自欺欺人了嗎？」宋穎滋笑著道。
「你有什麼證據？」
「你要證據是不是？我就給你證據！」宋穎滋說著，起身拿過了自己的貼身挎包，而後從裡面拿出了自己的皮夾子。她將皮夾打開，而後又是走到楚喬面前，同時抬起手來，皮夾一個反轉，正對著楚喬。
皮夾子正對著楚喬，那透明的夾層里放著一張照片。
照片已經拍攝有許久。
裡面有三個人。
那三個人都很年輕，兩女一男。
最左面的女孩兒，一頭青春的短髮，年輕朝氣，十分漂亮，楚喬一下子就認了出來，她就是宋穎滋。
而最右邊的少年，不過是二十歲的年紀，不，這樣年輕的他，也許還不到二十歲，應該只有十七八歲。那張英俊的臉龐，卻是楚喬所熟悉的，她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來，他就是莫征衍。可是，楚喬又覺得那樣陌生。原來，莫征衍也曾經那樣的朝氣盎然，這是她所不曾接觸過的一面。
楚喬心裡忽然一怔，有些空落落的。
卻又聽見宋穎滋在說，「這張照片是很多年以前拍的！大概快有十年了！左邊的人是我，右邊的是莫征衍。照片中間的人，你瞧見了嗎？」
宋穎滋的聲音，彷彿是從楚喬的頭頂盤旋而起的。
她的視線有些恍恍惚惚，慢慢有了焦距，而後定格落在照片里居中的少女身上。
那個少女，被身邊的兩人親昵依偎著。左邊的宋穎滋，她的手挽著她。而她的大半身體則是靠著莫征衍，莫征衍的手，環過她的身體，落在她的肩頭，那是十分親密的姿勢，是戀人之間拍攝照片的時候，才會有的姿勢。
光是莫征衍落在少女肩頭的手，就讓楚喬感到胸口一下窒悶。
她的目光，就在呼吸漸止的時候，瞧清了照片里的少女。
那個少女，長發披肩，那麼長的頭髮，散在身前，落在肩頭，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猶如絲綢一般的烏黑亮澤，是上等的緞面。她很溫柔的笑著，笑起來的眉眼都是微彎的，給人一種很溫婉的感覺。
那張臉，竟在一剎那之間，讓楚喬有種錯覺，以為是在看自己以前的照片。
可她分明沒有和莫征衍拍過這樣的照片！
「她就是我的姐姐宋晨曦！」忽然，宋穎滋又是一句，說出了少女的名字。
宋晨曦。
晨曦。
楚喬念著這個名字，好似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裡聽說過。她暮然想起那一天，去為五洲做外場採訪的時候，就遇見過一個職員，她當時就將她誤認為是另一個人。當時，那個職員，口中呼喊著的，似乎，似乎就是這個名字！
晨曦！
晨曦！
楚喬不曾回過神來，只是望著那照片道，「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那麼莫征衍為什麼還要和我在一起，他應該和你的姐姐在一起才對。」
「哈，你以為他不想嗎？」宋穎滋笑了，她收回了照片，抓著皮夾盯著楚喬道，「如果她還活著，他當然會和她在一起！而不是和你！」
「你說什麼？」楚喬瞠目。
宋穎滋凝眸，眼眶有些發紅，她已經感受不出是得意，還是傷痛，又或者是其他，「你聽不懂嗎！」
「她已經死了！」宋穎滋啞然說道。
楚喬瞠目瞧了她半晌，她沒有說話，但是捧著相機的手，卻在顫抖。她似乎被震驚到了，所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楚喬動了動唇道，「你以為這樣，我就會相信你嗎？」
「事實就是如此，楚喬，你掩蓋不了！」宋穎滋緊緊盯著她，讓她感到窒息一般，「你，楚喬，只是一個替身！宋晨曦的替身！」
楚喬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定力，在這個時候，她沒有發狂，在知道這件事情后，她原本煩躁的心，在這個時候突然寂靜無聲，就好似一潭古井，那麼深，那麼的深，深到好似要將她自己掩埋。
「除非莫征衍自己告訴我，我才會相信。」楚喬如此說道，轉身而去。
宋穎滋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在聽見她這麼說以後，心頭猛然一跳，她沖著她吼道，「你就是自欺欺人！你就是我姐姐的替身！宋晨曦的替身！」
宋穎滋吼著，楚喬的身影已經飛速離去，走出了她的視線。
助理奔跑進來，「宋小姐，差不多要上通告了。」
宋穎滋卻恍若未聞，她一下跌坐在椅子里。有些話，她還是說了出來，可是莫征衍，他分明就警告喝止過她，不許她再說那樣的話！
一想到莫征衍，這一切也不會再隱瞞住，宋穎滋感到煩不甚煩。
「宋小姐？」助理還在呼喊。
宋穎滋輕聲道，「我馬上就去……」
助理跑了出去，宋穎滋拿起皮夾來瞧，照片里的宋晨曦，笑得那麼溫柔，好似在朝她微笑。
有些人，即便是死了，但是她卻好似還活著。
活在某些人的心中。
……
楚喬一下子奔出了攝影棚，她一口氣跑了好遠。直到她沒有力氣了，這才停了下來。
一時間，天旋地轉，讓她感到如此暈眩。
她不會相信。
她絕對不會相信。
除非，莫征衍親口對她這麼說。
可是，可是她突然害怕。
她突然懦弱。
她竟不敢去驗證，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