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我不害怕
楚喬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樣，在昏黃的燈光下，她整個人也似乎是柔柔的，這讓莫征衍心底忽然柔軟起來。
他關了門換了拖鞋，「吃過了。」
「哦。」楚喬應了一聲。
莫征衍換過拖鞋，而後筆直地走向了她。楚喬瞧著他步步接近，她一下僵住，只感覺到他身上散開一陣酒氣，她不禁蹙眉，「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
「我去給你沖杯蜂蜜水，蜂蜜可以解酒的吧？」楚喬立刻又道，而後她就要進廚房。
可是卻在剎那，就被莫征衍拉住了。楚喬只感覺腰間一緊，他的手臂，那麼牢牢地扶住她的腰，掌心如此灼熱，隔著衣服，那溫度直接傳遞而來，讓她感到肌膚都要燒起來了，「你坐一會兒，我去……」
「不用忙了。」莫征衍低聲制止了她，他擁抱著她，不讓她走。他低下頭來，在她耳邊問道，「楚喬，你討厭我嗎？」
楚喬抿著唇，她有一瞬間的怔愣。
如果他問她是否喜歡他，那可能她無法回答也不會回答。可是他卻問她，是否討厭他，這答案是唯一的，也是肯定的——
楚喬搖了搖頭，那樣的急切。
怎麼會討厭他。
「那就證明給我看吧。」莫征衍低聲忽然說道，那樣篤定，而後他捧住她的臉，他的唇再度落了下來。
楚喬的身體徹底僵住，他的親吻柔柔的，痒痒的，啄吻過一串痕迹。而後漸漸的，變得又急又猛。他一隻手禁錮住她，另一隻手甩去自己的外套，而後扯開了自己的襯衣領口。
「你……」楚喬也是焦急，這讓她更加無措，「你別這樣……」
「楚喬，證明給我看，你並不討厭我。」莫征衍一邊說著，一邊吻住她的唇。
「唔——」她的話語，全都吞沒在他的吻里，灼熱的氣息，霸道地佔領她，一次又一次。
楚喬漸漸開始無力，莫征衍摟著她，直接倒向了牆壁。那酒精的氣味，透過唇瓣透過唾液進入了她的身體里，楚喬有些暈眩起來，雙頰更是泛紅。他的手在她的身上遊走起來，撫摸過她的纖腰，而後到了她柔軟的胸部，在那蓓蕾處流連又流連。
「莫征衍……」楚喬瞠目，身體好似不是自己的，那麼的難受。
莫征衍沉默地親吻著她，而後那些吻繼而落在她的頸子，在那片白皙的肌膚上再次烙印下無數的青紫痕迹，惹得楚喬又疼又燙。他開始扯開她的衣服，拽著一角，就要拉扯而下。
卻在此時，那撕扯聲傳入耳畔讓楚喬瞠目，男人的大手還肆意地遊走在她的身上，讓她顫抖的身體一個緊繃，她突然無法剋制自己，而後開始推開他，「我不要——不要！」
莫征衍卻仿若未聞，只是繼續撕扯她的衣服，用比方才更為野蠻的力道，他的親吻從頸子處一路往下，彷彿不徹底就不會停下來。
楚喬眼眸一睜，她的神情有些渙散而驚恐，更是歇斯底里地反抗起來了。
「我不要！放開我！滾開！」那一瞬間的呵斥聲，格外的響，也格外的凄厲，就連在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也是巨大的，竟是一下將莫征衍給推開了。
莫征衍凝眸望著她，那張英俊的臉上，是面無表情，卻沒有沾染**。
楚喬卻慌了，思緒一片空白，而後她猛一轉身就要往公寓外邊奔跑。
「啪——」楚喬的手碰觸到了把手，身後卻有人伸長了手臂，將門徹底地壓住，根本就不讓她打開。
「哐啷哐啷！」楚喬不斷地開門，卻怎麼也開不了。
莫征衍一下按住她的肩頭，楚喬忽然大叫起來，「啊——」
「不要碰我！」楚喬叫喊著，莫征衍臉上卻是憤怒起來，更是陰霾無比，「是誰！」
楚喬已經處於不能自己的狀態，她根本就聽不見了，莫征衍卻不肯放過她，雙手死死地按住她的雙肩，強制地要她望向自己，更是厲聲喊道，「楚喬！」
經他這麼一喝，楚喬一愣，而後慢慢的似乎是回過神來了。她這麼望著他，雙眸是一波驚魂未定。
「到底是誰！」莫征衍卻是大喝一聲，那樣的冷厲，他的動作都不再溫柔，按住她雙肩的手也是一個用力。
楚喬原本惶恐的臉龐上，顯露出更多的驚懼來，「放開我！」
「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楚喬！」
「我不知道，不知道！」
面對他的質問，楚喬陷入於另一種瘋狂卻又無助的姿態，整個人無力地捶打著他反抗他，漸漸的，因為體力匱乏而貼著門背，倒在了地上。無論如何，莫征衍也問不出一個結果來，楚喬只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莫征衍低頭一瞧，只見是那麼瘦小，那麼嬌弱的楚喬。
莫征衍的身體忽而一動，他在她面前半蹲而下，他遲疑地伸出手，將她擁入懷裡。
「別怕，有我在。」
他輕擁著她，安撫著她，直到感受到她漸漸平靜下來。
「楚喬，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告訴我。」莫征衍將她從地上扶起，低頭問道，「那個傷害你的男人，他是誰？」
楚喬剛剛平靜下來的心緒，再一次被攪亂，在無助瘋狂之後，她咬緊了牙關，而後猛一抬頭，那是從未有過的暴躁情緒，那樣的憤怒，「沒有！」
「如果你不告訴我，我要怎麼幫你？」
「我都說了沒有！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我不需要！我不用你管我！」她一連吼了好幾聲，而後又是一個猛推，將他給推開了。
莫征衍只怕會傷到她，他也是一下鬆開了手，沒有再制住她。
楚喬掙開了他，而後一下狂奔，衝進了自己的房間里。
在一片腳步聲之後，伴隨著鎖門聲，而後終於止於寂靜無聲，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音。
莫征衍沉默了半晌，這才走向沙發坐下。他取了煙來抽，猛吸一口，直衝進胸腔里。
這是一個殘忍的過程。
只是為了證明他所揣測的可能。
而證明的結果，讓他如此痛心疾首。
當天晚上，楚喬難以入眠。沉靜了一個晚上之後，整個人也冷靜下來了。但是她卻發現自己無法面對，無法面對他。一早醒來，她甚至都不想看見他，因為她不知道當自己看見他的時候，又要用怎樣的表情去迎向他。所以，在他還未起來的時候，楚喬就想著先行離開。
經過客廳的時候，楚喬看見茶几上的煙灰缸里，有無數的煙蒂。
那一定是昨晚他留下來的。
楚喬蹙眉，心中有些窒悶，遲疑了下，她寫下了一張字條，而後離開了公寓。
楚喬剛剛一走，另一間房間里的莫征衍，卻也打開了門。實際上，他也是幾乎一夜不曾入眠。
莫征衍站在門口，瞧著空蕩蕩的公寓。視線不經意間掃過那張茶几，瞧見了壓在煙灰缸下邊的便條紙。
莫征衍走了過去，拿起來一瞧。
只見上邊清秀的字跡，寥寥數字。
——我出去了。
◎◎◎
九月的靜園，薔薇花開到了最後一撥。莫先生的到來，讓整個園子里的下人們一驚。因為自從小姐離開后，莫先生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失去了楚喬小姐，又被莫先生棄之不理的靜園，宛如是一座徹頭徹尾的冷宮一般，那麼的無人問津，那麼的冷清。
而園子里的下人們，卻還是每日打掃著。
這日，莫先生突然出現，讓眾人感到驚奇。
莫征衍來到偏廳，而後說道，「王伯人呢？」
「先生，我立刻去叫他過來。」
王伯是靜園的管家，曾經也是楚家的管家，在這個園子幾乎可以說是待了一輩子，任重道遠。王伯原本是在花園裡和園丁一起修剪花枝，一聽到有人來報說是莫先生到來，正找他過去，王伯立刻就到了偏廳里。
「先生。」王伯走到他面前，低聲喊道。
莫征衍端正地坐在紅木的椅子上，他不疾不徐問道，「王伯，你在這座園子里，待了多少年了？」
王伯不知道莫先生為什麼突然提及這些，也沒有多想，只是說道，「快三十年了。」
「三十年，這麼久了。」莫征衍沉聲應著。
「是。」
「那麼是從楚喬出生之日起，你就在這裡了。」莫征衍又道。
「是，小姐生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靜園了。」王伯道。
「那麼你對楚家發生的事情，一定知道，是不是？」莫征衍忽而目光一凜，凝眸望向了他。
王伯心裡一怔，「這……」
「王伯，那麼就請你告訴我，楚喬當年發生過什麼事情。」幾乎是用了肯定的語氣，莫征衍注目著他，斷定說道。
王伯一時間感慨萬分，他猶豫萬分，「先生，當年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想……」
「已經過去了？」莫征衍眼眸又是一利，「那麼你又知不知道，楚喬卻記到了現在？王伯，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請你放心，我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當然，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你。不過，我想我可以親自去問楚喬本人。」
「不！先生，請不要去問楚喬小姐！」王伯急了，他立刻喊道。
莫征衍沉默地瞧著他，那眼神就是在等待他將實情道出。
王伯原本是不想說的，因為當年的事情，那是一個禁忌，只怕會讓小姐難過，所以楚父當年將尚不知情的傭人全都換了一撥，只除了王伯例外。也只有王伯，知道當年的事情了。
「楚喬小姐……」王伯顫了聲，眼眶也是一紅，是憐惜，也是震驚憤怒，「她……她曾經被綁架過……」
莫征衍深濃的雙眸一睜，腦子裡轟的炸開了一般，但是他的神情很鎮定。因為早在來靜園之前，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只是聽著王伯的敘述，當年的那段往事，卻讓他額頭青筋迸發，手都不自覺地抓緊了木椅椅臂，那麼緊緊的抓住，恨不得要捏碎了一般。
「在那以後，小姐在家裡靜養了好久，念書也是在家裡念的，沒有去學校。試了很多方法，才讓小姐慢慢恢復到以前的樣子。我看到小姐會笑了，真的好高興，小姐小的時候。她很愛笑的……」王伯低聲說著往事，卻也省略了許多的經過，跳過了那段康復的過，，跳過了她從陰影里走出的艱辛過程，卻讓莫征衍感到胸口如此的窒悶，好似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
「那兩個罪犯呢？」莫征衍眼底醞釀著嗜血的光芒。
「當場被擊斃了。」王伯回道。
「先生，求您不要去問小姐這件事情，她已經忘記了，她都已經忘記了……」王伯的聲音哽咽了。
莫征衍遲遲不曾開口，過了半晌才沉悶地「恩」了一聲。
他將王伯喚退了，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偏廳里。
那一年的楚喬，不過是十歲。那麼活潑青春的年紀，那麼小小的楚喬，又怎麼能經歷這樣的事情。她應該無憂無慮的成長才是，她應該生活在一片陽光里才是，她應該一直平安無事才對。
莫征衍此刻的心緒變得混亂起來，忽而想起自己昨晚的試探，她是如此恐懼，她的害怕，他一直都知道。更想起那個夜晚，他發瘋一樣的佔有她，她該是有多麼害怕，她已經開口求他了，他卻還是沒有放過她。其實，他早就該注意到的，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又會有哪個女子，會這樣的排斥？
又會有哪個女子，會這樣的堅強？
楚喬，楚喬。
莫征衍的腦子裡慢慢都是楚喬的身影，全都佔據了他。心裡邊有一種很深沉很深沉的念頭，他突然很想看一看楚喬的臉，不知道她此刻在哪裡，不知道她此刻是否有歡笑。他這麼想見到她，現在，立刻，馬上，可是轉念又是一想，找到她之後，又要說些什麼呢？
莫征衍，你又要對楚喬做什麼說什麼？
他不曾有過這樣的猶豫和躊躇，會是這樣的不知所措，竟是不敢上前。
◎◎◎
這一整天，本就是周日，無所事事的日子，不用去上班，是可以偷懶睡覺，是可以不再去煩惱工作的日子。大街上有很多人，男女老少，全都是陌生的臉孔。而在這片喧囂熱鬧里，有一抹身影，慢慢的，慢慢隨著人群遊走著。沒有人注意到她，也沒有在意她。只是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還是會注目上一眼。
那個女子，長長的頭髮，披散而下，又黑又直。在陽光下邊，閃閃發著光。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冷漠到不行。
路人也只是瞧上一眼，不會多顧忌，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獨立的，每個人都是一個個體，誰和誰都沒有關係，誰也不需要去管誰。
楚喬靜靜走著，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更是漫無目的。
走了好一陣子，楚喬的腳也酸了，她停下來，突然在人群里瞧見前方有一對父子，父親正牽著孩子，其樂融融的模樣。那孩子手裡拿著冰淇淋，小口小口地舔著，臉上是天真而又甜美的笑容。楚喬忽然之間，就想到了父親，她要去找他。
楚喬立刻就攔下了計程車，往父親所在的療養院而去。
院里的護工瞧見她到來，立刻就笑著迎她進去，「楚小姐，您的父親最近情況很好……」
楚喬道了聲謝，而後走進了病房。
果然，楚父還是老樣子，只是精神狀態還不錯。
楚喬走過去，她的步伐邁的那麼急，那麼快，就在父親的面前，一下蹲了下來，她握住了父親的手，只是喃喃地說，「爸……我不怕……真的……我一點都不怕……」
楚父卻是呵呵笑著，好似是在誇獎她，她是個好孩子。
……
離開療養院的時候，大概是六點，楚喬獨自坐車回了市區。而到了最後，她還是回到了那座住宅小區，那幢公寓大樓。上樓的時候，楚喬卻是忐忑的，她不是害怕，卻只是擔心，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會不會就不在那裡了。
楚喬用鑰匙開門，插入那孔中的時候，她都感覺到呼吸一窒。
她想他一定是不在了，一定是不會在了。
可是沒有想到，就在剎那，客廳里透出來的燈光，刺入了眼眸，那麼的耀眼。楚喬微微一愣，而後將門給推開了。
哪裡是漆黑一片，哪裡是沒有人。
視線掃過去，就看見他坐在沙發里，和往常無恙，正在看著電視。
電視里播放著什麼，楚喬卻聽不見了。
莫征衍扭頭，瞧見了她，他在剎那間站了起來。這樣的場景，竟如她昨日一般，時光好似都倒流而來。
楚喬不知道要說什麼，她站在玄關處，不聲不響，也不上前。
這一次，卻是莫征衍先開了口，「回來了。」
他只是這麼一句，竟讓她感到安心，竟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彷彿她所有的不安，都因為他這一句話給消散了。她輕輕開口，而後說道，「恩，我回來了。」
突然之間，就想到了那首歌。
那首曾經愛過的歌曲。
——把芬芳留給年華，彼岸沒有燈塔，我依然張望著。
——天黑刷白了頭髮，緊握著我火把。
——他來我對自己說。
——我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