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原來是幸福
很多時候，楚喬都還沒有習慣，他們之間新的關係。
也就是現在的他們，是同居室友的關係。
莫征衍沒有越界，果然是睡在自己的那間房間里，只是洗浴室里，卻多了男性用品。他的毛巾，他的牙刷，他的杯子，就連公寓里，也有了他的拖鞋，他的辦公桌。甚至就連他的氣息，都慢慢的，慢慢的充斥於空氣里。
就在楚喬還未接受還未能適應的時候，莫征衍卻以迅猛的速度，佔領了這個房子。
更甚至是重新，闖入了她的世界里。
雖是猝不及防，卻並沒有讓她感到排斥。
過了沒幾天，楚喬這邊傳來了好消息，她找到了新工作。這次是在一家文化傳媒公司，新聞部的記者。因為之前有了雜誌社和報社工作的經驗，也有拿得出手的報道了，所以這次的面試都很順利。
去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傍晚十分，莫征衍就來接她了。
沿路的景物都被甩在後邊，車子徐徐行駛。
莫征衍正在開車，視線望著前方，低聲問道，「新公司怎麼樣？」
「第一天上班，就這樣吧。」楚喬回道。
畢竟是新公司，需要面對新的同事，新的工作環境，難免都是會有些不適應的。
不過，也有讓楚喬感到興奮的。
「我跟你說哦，我很有可能採訪明星呢！」就在當天，楚喬就見到了部門裡某個記者採訪來的新聞稿，可是現在小有名氣的電視劇女主角，「那個同事哦，她這次採訪的是……」
楚喬難掩興奮地說著公司里的事情，莫征衍也不打斷她，只是靜默地聆聽。
等到她說完了，他才開口道，「那還真是要恭喜你了，以後會接觸到那些男偶像了。」
「咦？好酸哦。」楚喬故意說道，臉上是一抹笑容。
莫征衍也笑了，「大概是你餓了，才會聞到酸味，還是想想吧，要吃什麼。」
「恩？」楚喬應了一聲，她確實也有點餓了，頓時在心中思忖半晌。想來想去，終於有了決定。扭頭望向他，開口提議道，「不如我們吃日本料理吧？」
莫征衍沒有任何異議，漠漠問道，「有地方嗎。」
「有！你先往回去的那條道開！」她像是個被團長點名的士兵，女聲鏗鏘有力。等到車子到了熟悉的路上，楚喬又開始指揮方向，「先一直往前面開，這條路開到底。然後呢，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往左轉，朝前開過三個紅綠燈，再往右一拐就到了！那裡停車也挺方便的！」
莫征衍聽著她的話語，不自覺地皺眉，冷不丁來句，「你經常去？」
否則的話，怎麼會這麼熟？
可是跟誰去的呢？
莫征衍可不記得，自己和她去過什麼日本料理店。
難道是他們沒有聯繫的日子裡，突然又出現了哪個不明的男人？
楚喬暗自算了算去的次數，老實地點點頭，「還好吧。」
莫征衍不再作聲，抿緊的薄唇卻透出隱隱不爽。
一路沉默，他不再說話。
楚喬悄悄側目，不時地瞥向他，只見他高挺的鼻樑像是精雕細琢過的藝術品，亞洲人的鼻樑，很少有這麼挺直這麼好看的。這傢伙還真是深受上帝寵愛。而他此刻微攏的眉宇，讓她察覺出他似乎有些不悅。
只是他又怎麼了？好像在生氣？楚喬不禁狐疑。
車子終於停下，兩人紛紛下了車。
莫征衍的視線掃過周遭，找尋著這周圍的日本料理餐廳。但是哪有什麼餐廳呢？空曠的停車場地，一眼望去不見餐廳的影子！
楚喬小小的身影繞過車身走到他面前，笑著說道，「走吧。」
「不是說吃日本料理。」莫征衍徐徐說道，點了支煙。
楚喬秀眉微挑，一雙眼睛微微眯起，「是啊，我們的確是吃日本料理，不過不是去店裡吃。」
那去哪裡？
在莫征衍有一絲狐疑的目光中，她伸手指向了不遠處的大型購物中心，那眼神竟然難掩那份期待，「我們自己去買材料，然後回家做吧？」
莫征衍順著她的方向瞧了過去，只見遠處果然有一座建築物。
而且，這裡他居然是來過的，先前曾經陪著她來過多次，就是超級市場而已！
莫征衍收回視線，只見夕陽的光輝灑在她的小臉上，她的笑容甜得像是糖果。
還能怎麼樣呢。莫征衍當然是點頭應允。
「那走吧。」楚喬邁開腳步，朝著購物中心走去。
莫征衍靜靜跟隨在後，她輕快的步伐，嘴裡哼著的歌曲，只是一個活潑的小女孩兒。
◎◎◎
兩人剛要走進購物中心，卻被保安在入口處攔住了。
「先生。」保安微笑著喊道，手比向了一旁的提示牌。
兩人同時望去，瞧見了禁止吸引的標誌。因為超市離住宅小區還有些距離，所以楚喬多半都會去附近的便利店，這裡是鮮少來的。而之前和莫征衍一起的時候，也不曾兩人一起來過。楚喬之前和陶思甜來過，只不過她們都是女生，所以她並沒有這個常識。
倒是他怎麼會不知道，難道他第一次來？
忽然有種奇異感覺，楚喬朝保安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
莫征衍默了下，徑自走到一邊的垃圾桶將煙掐滅扔了進去。
進了超市，楚喬問道，「你沒來過超市嗎？不知道這裡不好吸煙嗎？」
「我怎麼會知道？」莫征衍又怎麼會知道，他真是沒來過這種地方。
楚喬一愣，心裡莫名的一喜，「哦，是第一次呀。」
這家大型的購物中心總共有六層，按照分類各層都出售不同的東西，他們則需要做晚餐的食材。
於是直接坐著電梯上了三樓，奔向超級市場進行大採購。
琳琅滿目的商品，分類齊全卻也眼花繚亂。
楚喬在電梯口取了推車，走進了超級市場。
莫征衍像是影子一般，一路隨著她走。
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兩個人的日本料理，也吃不了多少，做些壽司，再褒一個火鍋。她算著要買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找尋。她在一處貨架前停下，指著上邊的東西道，「幫我拿一下。」
「這個嗎。」莫征衍低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他輕鬆地抬手，修長的手指點向了那瓶調味醬。
「就是這個。」楚喬應道，而他已經將調味醬取下放入推車中，更甚至是順勢從她手中接過推車。
他簡單的舉動，讓她一暖，楚喬想她是喜歡差遣他的。
「紫菜。」兜轉了幾圈，楚喬終於找到紫菜，輕呼出聲，立刻有人自動拿了紫菜包放進推車。
楚喬扭頭望向他，那張剛毅好看的俊容忽然變得沒有那麼深沉，竟然是孩子氣的可愛。
「青瓜。」
「雞蛋。」
「腌蘿蔔。」
她每說一個，他就自動將東西拿了放進推車。兩人默契地採購，算了算東西也差不多，打算去收銀台結帳。轉身的時候，瞧見一位大嬸怎麼夠也夠不著上頭的金槍魚罐頭。
「幫幫她吧。」楚喬實在瞧不下去了，望著莫征衍輕聲請求。
他原本不想動，事實上對於莫征衍而言，旁人的事情，一向都是和他無關的。只是見她開口，這才走到那位大嬸身邊，默默伸手將罐頭取下，遞給了對方。那位大嬸連忙道謝，瞧見是這樣一位英俊的男人，笑得合不攏嘴，「小夥子，謝謝你啊。你人真好哎。」
「不客氣。」莫征衍揚起嘴角，格外迷人。
周遭正在採買的阿姨級別大嬸被他的笑容所惑，紛紛說道，「小夥子，你也來幫幫我吧！」
莫征衍眉宇一皺，實在是犯難，可又不好意思拒絕。
楚喬卻站在那頭，笑得像個孩子，「莫征衍，盛情難卻，你就幫幫她們吧。」
走出購物中心的時候，已是晚上六點。
莫征衍手中提了大包小包，頎長的身影，他就這麼走在她的左邊，肩膀與肩膀間的距離不會超過一公尺，她忽而抬頭望著他，狐疑地說道，「我們這樣悄悄走了，會不會很壞？」
「再不走，就不用吃飯了。」
楚喬贊同地點點頭，說得也是，只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招那些阿姨大嬸的喜歡。
「莫征衍，你的女人緣好好哦。」楚喬感嘆道。
莫征衍瞪了她一眼，這都是誰惹的禍？
兩人坐上了車，立刻趕回公寓大樓。
回到公寓后，楚喬立刻將口袋裡的食材拿出來放在櫥台上。
「你會做日本料理？」莫征衍對於她的能力，很是不認可。畢竟楚喬也是飯來伸手型的，實在是出乎所料。
楚喬卻開始動作起來了，「你別小看我好不好？」
實則楚喬會日本料理，也是拜陶思甜所賜，高中那時候流行吃日本料理，陶思甜心血來潮要親自做，於是拉著楚喬一起，不知道實驗了多少次，結果最後陶思甜反倒沒有成功，楚喬卻是熟能生巧了。這件事情，讓陶思甜不知道鬱悶了多久。
「該不會你只會做這個吧？」莫征衍卻是點出了關鍵。
不料被他說中，楚喬支吾道，「要你管哦。」
「圍裙呢？」楚喬扭頭尋找圍裙，伸手就要去客廳取。
莫征衍正抽著煙，餘光瞥見了圍裙，便徑自拿了朝她走了過來。
「轉過去。」他將煙叼在嘴邊，低聲一句。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動手將圍裙套過她的頭，他站在她身後替她將圍裙的帶子打上蝴蝶結。楚喬一怔，聽見他沉聲問道，「差不多嗎。」
太親密了……
她「恩」了一聲，心裡有些悸動，側頭望著他道，「那我開始了，你去外邊看電視就好。」
莫征衍將煙夾在指間，視線瞥過堆積了整個廚台的食物，劍眉一跳，「需不需要我幫忙。」
「我可以的啦。」楚喬急忙拒絕，想著這種事情還是她來比較好。而且男孩子一般都不喜歡煮飯做菜，對於洗洗弄弄也非常討厭。
「菜是不是要洗。」莫征衍抽了一口煙，將煙掐滅扔進了垃圾桶。他捲起了襯衣袖子，竟然動手拿過她正要洗的菜。她急忙阻止，想要去拿回，「真的不用啦，小心弄髒你的衣服。」
「髒了洗。」他固執的三個字，按下按扭，將菜放在水下沖洗。
楚喬執拗不過他，只好收回了手。她一邊切著魚片，一邊扭頭望向他。她敢肯定他是第一次洗菜，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洗，胡亂地將盛著菜的盤子放在水龍頭下，就這樣來回地任水沖洗。
哎。她在心裡無聲嘆息，卻又覺得有些好笑。
終於還是忍不住，楚喬無奈喊道，「莫征衍。」
「什麼。」莫征衍皺著眉，死死盯著手中的那盤菜，像是在做什麼戰鬥一樣。
「菜不是這樣洗的。」思忖半晌，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雖然知道這會讓他很尷尬。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湊近他身邊，親自動手作為示範，「剛才已經衝過了對吧，一般衝上三、四遍就可以了。然後呢，浸在淡鹽水泡一會兒，再用清水沖一衝就可以了。」
這個莫氏企業的總經理，掌舵經濟脈絡的男人，對於廚房料理的確是一竅不通。
莫征衍只覺得有些麻煩，卻是靠近她，將頭靠著她的肩膀道，「誰娶了你，真有福氣。」
楚喬笑了起來，「你不要王婆賣瓜好不好。」
「哪有，我說的都是真的。」莫征衍說著，往她的臉龐輕輕一啄。
楚喬臉上一紅，「你別搗亂，不然沒飯吃。」
「是。」莫征衍好聲應著。
「我來配東西，你把東西放進鍋子里煮開好不好？」楚喬也不理他了，她又去配菜，扭頭瞧見他點頭額首。
小小的廚房，兩人全都擁擠在這並不寬敞的空間，湯在鍋子里煮開，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響，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她一邊將調好的醬料遞向他，他一手拿過，有些笨手笨腳地將醬料慢慢倒入鍋子里。
「鍋底不要沾醬料，記得用勺子攪拌攪拌。」楚喬叮嚀幾句，轉身奔出廚房，走進了洗浴間。
過了一會兒，玻璃門被人拉開，楚喬纖細的身影走了出來。她一扭頭，只見莫征衍站在廚房裡，他正拿著勺子，一圈一圈地攪拌著鍋里的湯料。這動作簡直就像是機器人，不斷地重複再重複。
那俊魅的側臉，有種淡淡的沉靜感覺，會讓人看得痴了。
小時候，楚喬曾經問過父親：為什麼爸爸不煮飯呢。
楚父笑著回答：因為，要看媽媽煮飯。
母親很少下廚，她愛作畫，那雙手對於母親而言，就是最為珍貴的。父親也極其寶貝母親的手，所以捨不得讓她去沾染那些油煙氣。但是只要她親自下廚的日子，父親一定是早歸的，而且還要看著她動手，整個過程是一絲不落的。
可是為什麼要看母親煮飯？
楚喬以前並不懂得。
現在，卻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了。
楚喬微微一笑，走進廚房站在他身邊一起開始忙碌。
火鍋的底湯調到保溫，楚喬將做壽司的食材全都搬上了餐桌，兩人也轉移了陣地。
莫征衍愣愣地望著面前的米飯和紫菜，磨蹭地動手開始包。
「莫征衍，你的壽司小飯糰怎麼捏得這麼大？」
「恩？」
「不對不對，東西放少一點，不然包不住。」
「恩！」
「那個……這個壽司怎麼像粽子了？」
「……」
好不容易做完壽司，折騰了好幾個時辰，終於可以坐下來開始吃飯。熱氣騰騰的火鍋，將蔬菜魚片全都放進去一鍋子燙。他坐在這頭，她坐在這頭，他們面前有兩份壽司，一份捏得精緻小巧，另一份則有些不像樣子的「巨型」壽司。
「開動吧！」楚喬歡呼一聲，卻拿了一隻「巨型」壽司。壽司本是一口一個，可是手裡的實在太大，她用力一咬，也只能咬下一半。滿嘴的米飯，包裹著美味的乾貝，她沖著他開心地笑，「很好吃哎。」
「你嘗嘗我做的。」楚喬拿起一隻自己做的壽司，她並沒有多想，只是本能地伸長手湊到他的嘴邊。
莫征衍一怔，因為她的主動，更因為她的適然，他依舊沒有出聲，張開嘴將壽司吃下了。
「怎麼樣？」她期待問道，緊盯著他，終於見他點頭。
曾經一直不明白，可是此刻，她看著這個會在廚房裡聽從自己的話煮飯的男人，一起吃著親手做的壽司的男人，忽然之間領悟。
莫征衍咀嚼著嘴裡的食物，是香軟的米飯，可口的肉鬆混了鮮甜的紫菜。其實日本料理，對於莫征衍而言，並沒有特別的感覺，都是去那種高級的餐廳，做的考究精緻，比面前的要美味許多。可是此刻，莫征衍卻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夠做出這樣的味道了，會讓他如此的留戀。
「恩，很好吃。」他彎了眼角，低聲說道。
隨即，只見楚喬的臉上，是一抹會心的笑容，美到不行。
其實在整個過程里，莫征衍甚至都沒有怎麼說話。他不願開口，也不想開口，怕打破了這樣的氛圍。
原來……
原來這竟然是一種幸福的感覺。
原來就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