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沒有如果
在得知了上訴離婚可能會造成的後果后，楚喬遲疑了，她沒有立刻作答，只是告訴秦律師，她需要回去考慮一下。楚喬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此刻也只有陶思甜在身邊了，她抱著靠枕躺在窗台上，不禁問道，「思甜，你說我要怎麼做才好？」
陶思甜正趴躺在地板上，一手撐著頭，另一隻手翻看著雜誌。
聽見楚喬的呼喊，陶思甜的目光在雜誌上游移，卻也是蹙眉，略感煩惱道，「其實那位秦律師說的挺對的，依照這樣下去，如果你真的上訴，那可是一樁大新聞，一定會引起轟動的！」
「那位莫先生又是這樣的身份，也是難怪了。」陶思甜思忖著說道，翻頁的動作一止，「不過，就算是會對他造成不良影響，可是有沒有秦律師所說的那麼誇張？誠信度信譽度降低，還能造成公司股票波動？」
楚喬也狐疑過這一點，但是在事後她立刻搜索了一些相關新聞。
「我查過了，的確是有這樣的可能存在。」楚喬說道。
「就算莫氏的股票波動，那和你有什麼關係呢？再說了，這也不是你所要考慮的事情，那是莫先生自己要考慮的事情了。」陶思甜不願意去想太多，扭頭說道，「楚喬，如果你已經對那位莫先生徹底失去信心了，那麼就不要猶豫。一刀兩斷，做個乾脆一點的決定。」
楚喬眼中閃爍著光芒，眉頭緊蹙，依舊是如此兩難。
她的確是可以不考慮太多，直截了當地上訴就可以了。
管那麼多做什麼？
事實上，在這件事情，造成今時今日這個地步的推手，不就是莫征衍本人嗎？是他咄咄逼人，步步相逼，將她逼到了這個境地。她為什麼還要考慮他會不會受到影響，只要堅持到底就可以了。
可是，可是奈何她竟是做不到。
早先如此堅決的決心，不知道為何就動搖了。
陶思甜見她神色如此犯難，久久也不出聲，她嘆了口氣，凝眸說道，「好了，你已經有了決定。」
楚喬的眼中一滯，陶思甜挑眉道，「其實當你猶豫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有了不是么？」
楚喬愕然。
陶思甜的話語，無疑猶如一記鳴鐘，砸響在她的耳畔。
她的遲疑，她的猶豫，她的為難，都在這一刻有了結果。
眼中的迷茫和彷徨漸漸散去，卻是清澈起來了，楚喬微笑道，「是，我早已經有了決定。」
只是陶思甜，比她先一步，說出了她心中真正的想法而已。
陶思甜收回了視線，又是低頭瞧著雜誌，她慢慢翻著頁道，「其實你這麼做，我很理解，也表示支持。」
畢竟在當年，楚喬在彷徨無助的時候，是那位莫先生猶如神裔一般出現。
「可是楚喬，你是因為感激他，才這樣決定的嗎？」陶思甜忽而問道。
楚喬又哪裡不明白陶思甜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五年之前楚家家敗，楚喬嫁人的真正原因，也只有陶思甜一人得知而已。楚喬很是淡然，輕聲說道，「當然，不管他現在怎麼對我，可是如果不是他，那麼也沒有現在的我了。」
楚喬感激莫征衍，這毋庸置疑。
「但是那位莫先生，他對你可不是那麼簡單而已啊。」陶思甜再次抬頭，蹙眉望向了楚喬。
楚喬心中一緊，陶思甜卻是問道，「楚喬，如果說，他是真的因為愛你，才放你離開。那麼你呢，你對他有沒有一點感情？」
楚喬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給怔住了，她沉默著，無從回答。
「這五年來，一點也沒有嗎？如果你們真的就這樣離婚了，你會不會想念他？」陶思甜頗感好奇，不禁問道。
楚喬瞠目，思緒混亂一團。
如果。
如果這個假設是成立的。
那麼，她呢，她對莫征衍有沒有一點感情？
這五年來，一點也沒有嗎？
如果他們真的就這樣離婚了，她會不會想念他？
楚喬發現，這些問題，她全都沒有答案。
她不知道。
半晌，半晌之後，楚喬才開口道，「沒有如果。」
◎◎◎
「秦律師，你好，我希望你能幫我聯繫莫先生，我想當面和他再談一次。」在做了最新的決定后，楚喬聯繫了律師秦沐。
秦沐在電話里微笑應允了。
很快的，秦律師這邊就有了回執，已經聯繫了莫先生，再次約了時間見面。
又是在下午兩點，約見地方也是在律師事務所里。
同樣的，也依舊是之前那間會客室。
只是這一次，楚喬先到了。
她是提前到的。
在會客室里坐等了一會兒，在兩點未到的時候，莫征衍也趕來了。他是由秘書迎進來的，依舊是那不疾不徐，泰然若定的模樣。
與秦沐打了聲招呼后，莫征衍就坐了下來。
秦沐微笑道，「楚小姐，莫先生，那你們先談吧。」
上一次是由莫征衍提出要私下談一談，而這一次是楚喬主動提出。當秦沐離開會客室后，楚喬沒有再繼續僵持下去，而是先開了口，她望著莫征衍，這樣平靜無波，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淡泊，她輕聲說，「莫征衍，我想我們不需要法庭相見了。」
莫征衍瞧著楚喬，他深沉的眼眸里，有一絲波濤在暗涌。
她的話語，是在告訴他，她不決定上訴離婚了。
「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莫征衍不禁問道。
畢竟，先前她還曾經那樣堅決。
楚喬微微垂眸，又是抬起，對著他的目光道，「就算我真的上訴，也不可能勝訴。我想我們不需要上庭了，只要分居兩年，等到兩年後，法院就會自動叛離了。」
「只是這樣？我想秦律師一定告訴你了，如果你上訴，那麼會造成什麼後果。」莫征衍不疾不徐開口。
楚喬沉默，她並沒有否認，她確實已經知道。
「楚喬，你是擔心我嗎？」莫征衍又是開口問道，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本已經下定了決心，此刻卻又變了卦。難道，難道說只是為了等待兩年的分居時間嗎？還是，還是有別的意思，比如說，她其實是在為他擔心，不想讓這起離婚案給他造成困擾？
莫征衍不知道楚喬此刻究竟是怎樣想的，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可是，他卻有了一絲期待。
楚喬眼底一緊，她面不改色，依舊是淡然的口吻，「我想你弄錯了，我只是擔心我自己而已。」
「擔心你自己？」莫征衍眉宇一凜。
「因為你的身份，如果我上訴，那麼這樁離婚案一定會轟動整個洛城。到時候，一定會有很多人來騷擾我。我不喜歡這樣被人打擾，所以我決定不起訴了。」楚喬絲毫沒有談及是因為他，這樣冷靜的口吻，這樣清冷的表情，彷彿真的只是這樣而已。
聽及她這麼說，莫征衍卻並沒有生氣，他反而是揚起了嘴角，一抹微笑。
而他突然的笑容，反倒是讓楚喬感到有所詫異。
他，是在笑什麼？
「楚喬，你總是這樣，不願意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莫征衍如此道。
楚喬蹙眉，「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
「你對著江言遇的時候，也是這樣么？」又是那麼突然，莫征衍毫無徵兆的提到了江言遇。
楚喬抿了唇，「我想這是兩件事情。」
莫征衍又是追問道，「說你是因為擔心我，所以決定不上訴了，有那麼難嗎？」
「我沒有。」楚喬否認。
「楚喬，你捫心自問，真的沒有？」莫征衍卻又是步步相逼，那雙眼眸，深沉到不行，迸發出逼人的氣勢來，直接震入楚喬的眼中，彷彿震到了她的一顆心。
楚喬豁然起身，作勢就要走，「隨便你怎麼說了。」
楚喬拿起挎包徑直往門口的方向走，然而在經過莫征衍身邊的時候，他卻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
楚喬回頭瞧去，莫征衍還端坐在那椅子里，他一雙眼眸，有著讓人窒息的深沉，「回答我！」
經他這麼一喝，思緒再次混亂起來，來不及再清楚思索，楚喬咬牙道，「就當是我感激你，感激你這幾年為我所做的一切！」
「感激。」莫征衍念著這兩個字，忽而想起那日在靜園，她也是口口聲聲說著感激，卻代表著她要離開的決定。
楚喬試圖甩開他，「放開我！」
「我要的，並不是感激。難道說這麼多年來，你對我只有感激？」莫征衍凝聲問道，那目光直射著楚喬，讓她忘記了掙扎。
「楚喬，告訴我，究竟要我怎麼做？」莫征衍皺著眉，英氣逼人，卻讓楚喬瞧出了無奈。
莫征衍，他這樣的男人，也會無奈？
他在問她究竟要他怎麼做。
楚喬輕聲道，「莫征衍，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
「你不告訴我，我又怎麼會知道？」莫征衍眼中有了茫然，他竟然會手足無措。
曾幾何時，從小到大，他都不曾為任何一件事情煩惱過。各種優秀，各種獎狀，各種讚美，各種擁護，他一直都生長在這樣的環境里。他尚未明白，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滿意。
「你不告訴我，你要什麼，你到底希望我怎麼樣，怎樣才能讓你高興，我又怎麼能知道？」莫征衍困惑問道。
「楚喬，你又給過我機會嗎？這五年來，一次也沒有！」他的眼中凝聚著光芒，不曾有過的情感，讓楚喬為之心顫。
她竟然一動也不能動！
他臉上的神情，讓她有一種震撼，卻無法言語！
那話語彷彿擊中了楚喬的心，她竟然無言以對！